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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徐氏一走,二房便沒了做主的主子。
姜令蓉姜令荑二人雖有丫鬟嬤嬤照顧,可那些畢竟是下人,哪裡及得上自家娘親來得細緻?周氏心裡的確是怨極了徐氏,可這事兒算是翻過去一頁了,犯不著再同的那幾個孩子較勁兒,這不是降自個兒段麼?
周氏想了想,便道:「我過去瞧瞧。」
姜令菀順勢抓住周氏的袖,仰頭道:「娘,璨璨也想去看看二姐姐。」
周氏低頭,著兒白白的小臉蛋,這眼眸清澈,裡頭儘是小娃娃的天真無邪。因上回徐氏之事,對二房有些防備,可怎麼說,二房的幾個孩子也是兒的堂兄堂姐。這同在一個屋檐下,一直避著總歸不是個辦法。
周氏莞爾一笑,眉眼溫溫和和,手著兒的小手,聲道:「那璨璨就陪娘一起去,不過要乖乖的。」
姜令菀乖巧點頭:「璨璨知道。」
母二人來了西院姜令蓉的屋子,伺候的丫鬟嬤嬤瞧著周氏立馬行了禮,而後打起簾子將人迎了進去。周氏牽著兒的手,繞過黃梨木仕觀寶圖屏風,便見那弦雕花架子床上淺帷幔起,姜令蓉一張小臉蒼白如紙,正躺在榻上,小一張一合,喃喃說著夢話。
見額頭滿是汗珠子,齊劉海噠噠的粘在上頭。
榻邊圍著的三個小娃娃。
穿著一寶藍綢袍、生得濃眉大眼的小男娃便是衛國公府的二公子姜祿,中間那個穿著淺綉荷花襦的小娃則是姜令蕙,至於姜令蕙的邊上,是蘇良辰。
榻邊還圍著一些個丫鬟嬤嬤,都安安靜靜的,大氣兒都不敢出。
而此刻坐在榻沿拿著巾子替姜令蓉額頭、穿著一兒湖梅蘭竹暗紋刻褙子,梳著隨雲髻的子,則是姜令蓉的先生,名喚沈如意。
沈如意生得窈窕纖細、眉眼清麗,容貌雖不是頂頂出眾的,可勝在這氣質宛若清荷、清新俗,一看便讓人忍不住嘆:當真是「腹有詩書氣自華」。
沈如意是晉城頂頂有名的才,拜倒在石榴下的男子不乏王孫貴族,可這位沈才卻揚言終不嫁。如今這都二十齣頭了,還是獨自一人。
對於沈如意,周氏是敬重的。
而能請到沈如意這樣的先生教姜令蓉,也算是徐氏的本事。
不過周氏卻明白,每個娘親都希自己的孩子能跟著一位好先生,為了請沈如意,這徐氏當初也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沈如意見周氏來了,忙將巾子遞給一旁的嬤嬤,不急不緩朝著周氏施了一禮,道:「如意見過國公夫人。」沈如意瞧著面前這位國公夫人,眼眸出驚艷之,心裡念著,國公夫人當真如傳言中那般艷清絕,人挪不開眼。
周氏倒是面容淡淡,道:「蓉姐兒如何了?」
姜令蓉生得乖巧,不像同齡的孩子那般坐不住,每日學堂之上都聽得認認真真的,人省了不的心,頗得沈如意的喜歡。沈如意對姜令蓉這個學生很滿意,自是比一般先生對學生的關心要多得多。
沈如意道:「方才大夫已經看過了,說是風寒,倒不是很嚴重,吃幾服藥就了,只是……」沈如意頓了頓,不知當講不當講,細細打量著徐氏的神,半晌才道,「只是二姑娘一直念叨著娘親。」
徐氏已經出了這衛國公府的門,只要有在,此生都不可能再讓踏進一步。周氏聽了,眉眼倏然冷了冷,音卻沒有什麼變化,道:「蓉姐兒畢竟年,目下剛離了娘親,總歸是需要時間適應,過段日子就沒事了。」說著便轉吩咐邊上候著的嚴嬤嬤。
嚴嬤嬤是專程伺候姜令蓉的,除卻徐氏之外,姜令蓉最依賴的人便是了。
周氏道:「日後二姑娘的事兒多上點心。」
嚴嬤嬤此刻子抖得像篩子般。這二姑娘雖年,可素來乖巧,所以他們這些在邊伺候的,有時候會懶,未料今日疏忽,竟出了這等岔子。嚴嬤嬤這會兒已是自責不已,一張老臉滿是愧疚,著聲兒道:「奴婢知錯了,日後定會好好照顧二姑娘。」
周氏聽了點點頭,也未太過深究。
雖是衛國公府的主子,可這些二房的事,還是由他們自個兒來理比較好。若是換做往常,徐氏還在,出了這檔子事兒,這嚴嬤嬤恐怕是沒法留在衛國公府了。
姜令蕙瞧著自家姐姐迷迷糊糊躺在榻上,眼眶熱了熱,走到周氏旁邊,仰頭翕了翕道:「大伯母,你讓娘回來,好不好?蕙兒想娘。」
此刻姜令蕙雙眼紅紅的,加上這委屈的聲音,可憐得像只小兔子,的確令人憐不已。瞧著周氏不說話,則抬手抓住周氏的袖,哭嚷道:「蕙兒要娘……」
「蕙表妹,別哭了。」蘇良辰上前,極為的拿起手裡的帕子給姜令蕙眼淚。
哪知姜令蕙正傷心著,不喜人,猛地蹙眉推了一下蘇良辰。
蘇良辰的子瞧著比姜令蕙清瘦一些,這一推自是整個人都摔倒在地。邊上瞧著的嚴嬤嬤愣了愣,立刻上前將人扶起來。嚴嬤嬤曉得姜令蕙的子,可到底是主子,也不敢說什麼話,只對著蘇良辰關切道:「蘇姑娘,可有哪裡摔著了?」
蘇良辰只是個五歲娃,如今分明是好心,卻被姜令蕙這麼一推,換做一般的娃娃,自是委屈的哭了起來。可蘇良辰卻沒有哭鬧,反倒安安靜靜的,白凈的小臉上甚至沒有出一委屈的表,只轉頭對著嚴嬤嬤道了聲:「謝謝,我沒事。」
沈如意瞧著,也不蹙起了眉頭。
沈如意是飽讀詩書的才,自是最看不慣。先前蘇良辰說了老太太,讓也跟著沈如意一起學習,就當同姜令蓉做個伴。這段日子,蘇良辰的乖巧老太太是看在眼裡的,見小小年紀不但天資聰穎而且勤好學,便同徐氏提了提,讓蘇良辰也跟著沈先生上課。沈如意原先覺得像姜令蓉這般乖巧聰慧的小娃,已經是可塑之才了,可見著蘇良辰才覺得這小娃分明是個小神,而且子不急不躁,瞧著雖清瘦弱,可骨子裡卻有一不肯服輸的傲氣,沈如意瞧著眼前一亮,越發用心教著這兩個小娃。
且這蘇良辰甚是聰慧,小小年紀懂得藏拙,分明是姜令蓉一頭的,可每回小試的時候總讓姜令蓉出風頭。這樣一來,襯托出了姜令蓉的好,那原本對蘇良辰不滿的徐氏也不再為難了。
如今見蘇良辰這番舉止,沈如意的心裡越發多了幾分好,而對於這位縱的三姑娘,沈如意便出了失的神……只是等明年,這位三姑娘也到了上課的年紀。
這會兒榻上的姜令蓉緩緩睜開了眼睛,小喃喃道:「娘、娘……」
沈如意聽著不心疼,忙握著姜令蓉的小手道:「二姑娘。」
姜令蓉見是沈如意,才失的喚了一聲「沈先生」。
姜令蓉抬眼,見周氏和姜令菀也在,一貫溫順的小娃眸忽然冷了冷,之後微微垂眸,死死咬著。好半晌,才乖乖巧巧看向周氏,啟道:「大伯母。」
周氏是何等聰慧之人,這姜令蓉再如何的善於掩藏,畢竟年紀擺在那兒呢,在面前也是無所遁形。方才這素來乖巧懂事的姜令蓉眼裡,對分明存著怨恨。如此一來……周氏心道:這姜令蓉應當是知曉了徐氏是如何離開的。
周氏手裡著兒綿綿的小手,而後對著沈如意道:「沈先生也辛苦了。今日天不早了,我派人護送先生回府上。至於蓉姐兒,都給我好生照顧著,若是再出現紕,一個個都別在衛國公府待著了。」
素來溫溫和和的國公夫人突然嚴厲了起來,屋的下人們自是個個戰戰兢兢的,認認真真聽著。
代完了之後,周氏才看了一眼邊上的蘇良辰,道:「良辰也早些回去吧。」
蘇良辰小小年紀,不卑不的對上周氏的眼睛,角微微一笑,乖順道:「良辰想多留一會兒陪陪蓉表姐,就不送姑母和菀表妹了。」
這般落落大方的舉止,是姜令蕙所遠遠不及的。
周氏已經意識到——日後這府中最令不安的,不是素來同兒作對的姜令蕙,而是那溫順的姜令蓉和這乖巧的蘇良辰。
想到這裡,周氏不心裡堵得慌。
本想將兒教得單純善良些,只需快快樂樂過日子便。可饒是和國公爺日日守著,恐怕也沒法將兒守得好好的。說到底,是該讓兒學會自己保護自己。
出了院子,周氏將姜令菀抱了起來。
姜令菀從頭到尾都乖乖的,沒有說一句話,可自家娘親的擔憂,也能覺得到。姜令菀的小胖手臂環著周氏的脖子,直到走出西院,才開口道:「娘,以後璨璨會乖乖的,不會讓娘擔心。」
兒能這麼乖,周氏已經心滿意足了。
周氏彎微微一笑,之後才道:「那璨璨日後可要記著,防人之心不可無,不要輕易相信別人。」
姜令菀故作似懂非懂狀,一派天真憨:「璨璨最相信爹娘、哥哥和四姐姐,還有琮表哥。」
周氏笑笑,心道:兒還小,日後恐怕要一點一點慢慢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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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黃梨木雕花架子床上的「吱呀吱呀」聲兒漸漸消停,床幃裡頭,周氏氣吁吁趴在自家夫君的懷裡,俏臉緋紅著,同姜柏堯說著今日二房的事兒。
姜柏堯認認真真聽著,握著妻子的小手在邊親了一口,道:「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那幾個孩子才多大?」
周氏不滿的了一把,引得姜柏堯悶哼了一聲,說道:「你得相信妾的直覺……」說著周氏便嘆了一口氣,「妾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人傷害璨璨的,太過善良單純,日後不了吃苦頭,所以國公爺日後不能太過寵著璨璨。這會兒璨璨才四歲,咱們怎麼教都來得及。」
姜柏堯笑笑,滿目看著妻,道:「不寵著璨璨?你自個兒能做到?」
這話一聽,周氏便難得氣的蹙起了眉頭,心裡正發愁著呢。
——這麼寶貝這個兒,怎麼能不寵著呢?
周氏不再提這個,又道:「國公爺改日找個機會好好同二弟談談。怎麼說也是個當爹的,自個兒的幾個孩子還是要管的。今日蓉姐兒生病,他這個爹爹倒好,只顧著自個兒在外頭風流快活,都不及沈先生這個外人來得關心。」
雖然不喜徐氏,可事總是一碼歸一碼的。
姜柏堯倒是從善如流,在妻子的臉上親了一口,道:「,我明日就好好同他說說……」之後一雙眼睛又幽深了起來,重新將子覆了上去。
自是又一番翻雲覆雨、芙蓉帳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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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太子回宮之後,俊朗的小臉眉頭一直未舒展過。
直到走在去坤和宮的小徑上,還忍不住步子一頓,擰著小臉對著後的小太監道:「長得這麼漂亮,怎麼會是男孩子呢?」
跟在太子後的這名年輕小太監元茂,生得眼睛大的,很是機靈,加上又甜,自是討得太子的歡心,便一直在太子跟前近伺候著。元茂想著方才那個生得比小娃還要緻的小男娃,也頓覺唏噓,心道:這小小年紀就生得如此漂亮可,長大之後定然也是個禍水啊,而且這禍水還是個男子。
所以說,這臉生得也忒好了些。
想著太子今日的舉止,元茂心裡忍不住樂呵,之後才道:「太子說得是。」
他說什麼都是對的,真是無趣!
太子也懶得再同元茂講,只氣呼呼進了坤和宮。一踏殿門,太子瞧著主位之上穿著一襲華貴宮裝、戴著冠的艷子,才頓時出幾分孩子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