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力可以殺人,你應該再清楚不過。”
靳昀初看著麵容凝沉的李政,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雖然李政沒有明說,但是答案已經近乎赤的擺在了靳昀初的麵前。
是朵莉·李。
李紓夫婦的神力等級都很高,奧蘭多的出眾的神力正是傳自父母。而朵莉生前是叢林之心的研究員,從事的研究正是神力學方麵。是在死亡之前,用自己的神力摧毀掉了丈夫的神意誌,也許本來是想殺了他,但瀕死的人控製失真,所以導致了李紓的腦空白。
“可不管怎麽樣,”靳昀初眉頭皺得很深,“李紓也不應該殺人。”
李元帥看了靳昀初一眼。
良久,他輕聲道:“你說得對,他不該殺人。”
“那奧蘭多——”
“他不知道,”李元帥的神恢複了正常,“我會讓他以後盡量去探李紓,這件事就這麽過去吧。”
通訊斷了。
靳昀初心中一片龐雜,就像是迎風而漲的荒草,紛紛擾擾,竟然仿佛看不見盡頭和真實。
當年,在第一次聽到李紓殺了朵莉時,的驚訝差不多就等同於,楚辭殺了西澤爾,殺了暮遠。因為李紓和奧蘭多幾乎是相同的格,溫和良善,他和朵莉青梅竹馬,長大後結為,誰提起來都要羨慕兩句。
可是卻竟然落到這樣自相殘殺的結局……
不一會,李政就將之前調查311艦隊的資料發了過來,靳昀初大致掃了一眼,發現和當年老穆赫蘭告訴的沒有什麽區別,想必是進展維艱之後李政就放棄了調查,最後這件案子也就得了一個“意外事故”的荒唐結局。
靳昀初催了劉副一下,劉副連忙誠惶誠恐地將從前的調查記錄發了過來,這次靳昀初看也不看就一起打包發給了沈晝,看他能調查出什麽花來。
沈晝正在去往天樞港的路上。
看到終端上的提示他還瞪了一下眼睛,自言自語:“不愧是靳總,快得離譜啊……”
到了港口,距離他的航班起飛還要一個多小時,他坐在候機大廳一趟接著一趟的給西澤爾通訊,準備串個供,可惜西澤爾似乎在忙,他每一次通訊申請的結果都一樣,無人接聽。
一直到星艦快要起飛了,西澤爾才終於連接了一條。
“你找我有什麽急事?”西澤爾問。
沈晝講自己的話說了,西澤爾沉默了一瞬,道:“這麽點小事,你不能留言嗎?”
沈晝:“這是小事?萬一靳總問起你不知道,我在靳總心目中的形象不就崩塌了嗎?”
西澤爾:“……”
“開玩笑,”沈晝收斂了嬉笑的神,“我有事要問你。當時311艦隊為什麽會去新月44號基地接收押運?新月44基地是個製造廠園區,你們難道就沒有懷疑過嗎?”
“是臨時接到的任務,”西澤爾道,“我質疑過,但我當時隻是個實習生,指揮本不會聽我的,而後來我們也都知道了,當時在星艦上的指揮應該是個複製人,真正的指揮被人殺死在了回家探親的路上。”
“你們是從哪裏出發的?”
“中央星圈,執行運送任務,運送的是一批高度的實驗材料。”
“那你也真是夠倒黴的,”沈晝搖了搖頭,“我查過當時同比的外勤任務多了去,結果你非選了這個,嘖嘖嘖。”
西澤爾道:“確實,當時李元帥還勸我換一個任務艦隊,但我懶得換。”
沈晝劃拉著終端的手指一頓:“李元帥為什麽要勸你換任務艦隊?”
“似乎是因為,311艦隊的指揮萊莫爾在聯合艦隊服役時犯過錯,李元帥覺得他人品不行。”
“原來如此。”
“我聽楚辭說你去了康橋星係?”西澤爾問,“是去調查新月44基地嗎?”
“對,不過沒什麽收獲,”沈晝笑道,“康橋星係比卡斯特拉還要破爛,他們的檔案竟然還靠芯片保存,你知道我包裏這都是些什麽嗎?”
他說著拍了拍腳下的雙肩包。
西澤爾:“……芯片?”
“猜對了可惜沒有獎,”沈晝拖著聲音道,“我尋思去了也不能白去,就把新月44炸毀之前周邊所有軌道運輸記錄都調取拷貝了一遍。”
如果楚辭在這裏,他一定會豎起大拇指說一句“是個狠人”。
而西澤爾隻是淡淡道:“檔案管理局會讓你調取這些信息?”
沈晝笑瞇瞇:“我讓宋檢查給我開了個調查令。小宋,真好用。”
遠在中央星圈的宋檢察一連打了個兩個噴嚏。
“誒對了,”沈晝問西澤爾,“311艦隊隸屬於哪個管理機構?我之前一直以為是聯合艦隊,結果剛看好像不是。”
“是聯邦軌道運輸局,”西澤爾道,“剛才不是說過,萊莫爾在聯合艦隊犯過錯,自己申請退伍了,然後去了軌道運輸局下屬的艦隊工作。”
沈晝答應了一聲,斷掉了通訊。
於是整個路程中,他都在不停地翻閱靳昀初傳輸給他的材料,以至於星艦落地,他走下旋梯的時候頭暈眼花,眼前飛滿了旋轉的星星。
然後他才想起來,自己好像已經兩三天沒睡過覺了。
一路頭重腳輕地回去,和neo打了聲招呼就躺在了床上,一覺睡了個大天亮,他還沒醒,終端先響了起來。
“啊?”沈晝迷迷糊糊地道,“請問哪位。”
終端裏傳來宋詢禮冷沉的聲音:“科林·簡死了。”
沈晝瞬間清醒了。
三天後。
天空飄著細的雨,長風淒冷,葬禮上的人都撐著黑傘,沉默地在像前鞠躬吊唁,而後去往棺木旁邊的家屬前安一二。
沈晝回過頭,見王斯語站在自己後,不知道為什麽沒有打傘,長發被雨水浸潤翅一般的漆黑,搭在肩膀上,好像兩條黑的河流。
“怎麽不見詹妮斯小姐?”沈晝問。
“似乎因為父親過世,傷心過度生病了,在醫院裏。”
兩人並不,兩句話之後就再沒有什麽話題,但是王斯語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沈晝將傘撐在頭頂,低聲問:“王小姐找我有事?”
王斯語的似乎繃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正常,平靜地道:“沒有,隻是湊巧遇到了而已。”
“是嗎?”沈晝輕笑,“在s俱樂部的聚會上也是?在瓊先生意外亡當晚,調查員的臨時詢問室門口遇到您,也是巧合?”
王斯語直了脊背,道:“確實是巧合。”
“那我們還真是有緣分。”沈晝不置可否地道,“您沒有帶傘,我可以送您回去。”
王斯語隻說了句“不用”就匆匆離開。
沈晝點了點頭,過去對簡夫人說了句“節哀”。簡夫人並不認識他是誰,但葬禮上他不認識的人很多,於是就隻抬起紅腫憔悴的眼,輕微頷首。
……
“死因是突發心室病變。”
“這幾天是不是風水不好?我伯父剛去參加完赫思惘的葬禮。”
“赫思惘真的死了?”
“對啊。”
沈晝嗤笑了一聲,彎腰繼續理他的一大堆芯片。
“我說,”楚辭指了指桌山魚鱗一般的芯片,“你是去廢品回收站進貨了嗎,為什麽會有這麽多芯片?”
“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沈晝撥弄著芯片,將他們按照編號分分類,“康橋星係知道嗎,就是卡斯特拉旁邊那個,他們的檔案記錄室用的竟然還是芯片,我要拷貝新月44周圍的軌道運輸記錄,就隻能也用芯片,真讓人害怕。”
“我看你也讓人害怕的。”楚辭距離他遠了點。
“我今天在科林·簡的葬禮上又遇到王斯語了。”沈晝道。
“王斯語是誰——哦,想起來了。”楚辭托著下,“的媽媽當年就在鍾樓號上,後來鍾樓號上的人全都被拉萊葉殺了。”
“原來是?”沈晝似乎有些驚訝。
“對啊。不過你為什麽要用‘又’?”
“我們每次去s俱樂部的聚會都能遇到,”沈晝頭也不抬道,“所以我就特別注意了一下。”
楚辭:“……你為什麽要特別注意?”
“因為不是s俱樂部的員。”
“嗯?”
“但是父親是,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沈晝將芯片分三堆,然後又一個一個開始給它們重新編號,“上次和你說完之後我特意調查了s俱樂部,還專門為了詹妮斯·簡,當時神態正常,完全看不出什麽端倪。”
雖然已經習慣了沈晝這種跳的、前後毫不相幹的說話風格,但楚辭還是有些迷:“所以呢?”
“所以得出來兩個結論,”沈晝道,“王斯語是故意接近s俱樂部的;科林·簡的死亡並沒有任何預兆。”
“這兩個結論,”楚辭指出,“好像一點關係都沒有。”
沈晝著麵前的虛空一會,然後繼續分芯片,:“也許吧。”
一直到傍晚,在楚辭的幫忙下那堆芯片才終於分完,堆在茶幾上蔚為壯觀,楚辭發誓自己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芯片。
“埃德溫那個機械臂是不是在北鬥星?”沈晝忽然問。
楚辭嘲諷地道:“我還以為你要自己讀取這對芯片自己搜記錄呢。”
沈晝:“我倒也沒有這麽傻。”
最後neo友讚助了一條機械勾爪,連接著芯片讀取,並給他寫了一段命令程序,機械勾爪不斷地將芯片放芯片讀取中,讀取出來的信息傳輸到另外一臺終端中,然後再給埃德溫分析。
“看起來接下來幾天埃德溫有活幹了。”
“這幾個時間節點要特別注意一下,”沈晝刷刷刷地在屏上輸了幾個數字,“或者把這段時間的運輸記錄都挑出來,我自己來看。”
“這就是你在康橋星係的收獲?”楚辭抱著手臂問。
沈晝點頭。
neo從旁飄過,涼颼颼道:“真是收啊。”
沈晝:“……”
雖然他不想承認自己白跑一趟,但這件事似乎卻已經板上釘釘。
次日是個周四,沈晝送楚辭過去學校辦完了手續,回去的路上沈晝問楚辭一會想吃什麽,楚辭很是有些疑的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是不是已經快要兩個星期沒有去律所上班了?”
“說得對,”沈晝點頭,痛心疾首地道,“我被裁員了。”
楚辭麵無表。
沈晝:“……好吧,我對米貞說最近有點大,讓給我放了一個月假休息,嘻嘻。”
“……”
楚辭翻了個白眼:“就你還力大,鬼才信。”
“現在換學習的手續也辦完了,你什麽時候回北鬥星?”沈晝問。
“怎麽,想趕我走?”
“不是,就是想讓你替我去查點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