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時的他心事重重,抿著沉默半晌,最終卻還是搖了搖頭。
楚辭“嗯”了一聲,道:“那我們走吧。”
他和奧蘭多離開了李紓的病房。
外間的監控的屏幕上全方位無死角的展示著病房的景象,李紓依舊一不的躲在病床上,看著自己的枯幹的雙手。
莫醫生將兩個孩子送到了樓下,走過白石小路路口時,不遠的中路上停了一輛黑的商務轎車,周圍圍了一大圈人,幾分鍾後,白樓裏走出來幾個穿黑的男人,而他們手中,抬著一棺材。
棺材被運進了轎車裏,那一大圈人很快又散開了,像黑的、沉默的水。
過了一陣,轎車也開走了,人群中走出兩個白大褂的人,應該是醫生,遠遠看到了莫醫生幾人,走過來打了聲招呼,又匆匆離開。
莫醫生見楚辭和奧蘭多都著那邊,便解釋道:“這裏的老人不,病人去世也是常有的事。”
首都星的療養院,能住進來的非富即貴,更何況剛才的陣仗,死去的恐怕不是什麽小人。
莫醫生將楚辭和奧蘭多送到了大門口的草坪邊,他低頭看了眼時間,道:“接駁車馬上就來,你們早點回去,這裏距離中心城有點遠。”
奧蘭多點了點頭,道:“不要告訴我伯父我來過這裏。”
“為什麽?”莫醫生詫異。
奧蘭多似乎不好意思地扭過頭去:“我和他吵架了,他要是問起,你不要說我來過。”
“好,”莫醫生覺得他小孩子脾氣,也不穿,“我會為你保守的。”
“謝謝。”
奧蘭多和楚辭穿過草坪走到療養院大門口等接駁車,剛才那群穿著黑服的人也已經走到了這裏,兩個中年人正在同一位黑、戴著黑紗帽的士說話,他們稱呼“赫夫人”。
接駁車來了,奧蘭多見楚辭還著那邊,便道:“在這裏接治療的幾乎都是首都星的員或者親屬,剛才那個人說不定還是個大人。”
楚辭隨口問:“姓赫的大多嗎?”
“好像不多吧,不過我也不是非常清楚……”他說著在終端上搜索了一下,道,“啊有了,前基因控製局局長,赫思惘。”
楚辭驀然想起不久前沈晝無意中提及過,前基因控製局局長似乎不太行的樣子……死的是他?
“你為什麽忽然對他興趣?”奧蘭多好奇道,“他都退休了,現在的局長是約翰·朗寧。”
而楚辭道:“我知道。”
他收回目,接駁車依舊空空,偌大的車廂中隻有他和奧蘭多兩個人,車窗外翠綠參差的樹冠山景不斷後退,日穿過樹隙被割開平行四邊形的的長帶,再一條一條的切進來,將車廂的空間分離數個小塊,晦暗流淌,影隨行。
奧蘭多忍不住問:“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
楚辭悠悠然地抬起眼睛:“什麽真的?”
“就是,你說可以探查別人的記憶……”
“是真的,”楚辭淡淡道。
奧蘭多倒吸一口涼氣,張地道:“那你現在豈不是知道我在想什麽?別人在你麵前都無遁形!”
楚辭沒好氣道:“我對你現在在想什麽沒有興趣。”
奧蘭多“哦”了一聲,又陷了沉默。
楚辭回過頭去看了他一眼,問:“你為什麽不讓我看你你爸的記憶?”
奧蘭多一時語塞:“我……”
他確實不太會說謊,一張臉上就會顯出窘迫的神來。
楚辭又問:“你知道什麽對不對,你爸殺人這件事。”
“他,他沒有殺人,”奧蘭多抬起頭,快速地掃了楚辭一眼,繼而又低下頭去,聲音艱,很輕很輕地道,“我媽媽是自殺。”
楚辭愕然:“那他為什麽——”
“好像是,”奧蘭多咽了一口唾沫,他意識到自己正在吐二十年來從未對任何人提及的,舌底瘋狂的分泌出唾,但即使如此,他還是覺得嚨發幹,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借過來的,失去了真實,“好像是發生了什麽他們沒有辦法控製的事,和他工作的地方有關。”
楚辭用牙齒扣了一下:“我記得,你父親在研究委員會工作。”
奧蘭多點了點頭。
楚辭又問:“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奧蘭多的眉頭擰起來,他撓了撓發旋,又將手放下,蓋在膝蓋上,道:“我記得。”
“你記得?”楚辭挑眉,“你媽媽過世的時候你才不到一歲,你記得你一歲時候的事?”
“對,”奧蘭多重重地晃了一下腦袋,“這聽起來很荒唐,但我真的記得,雖然不是很清清晰,就像電影壞了沒有修複那樣,隻有一些片段,我不知道這麽說能不能明白。”
“差不多……”楚辭將手放在車窗邊沿上,撐起下,若有所思道,“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我也記得一些很奇怪的景象,好像是我還是個胚胎的時候”
奧蘭多:“……”
他麵無表道:“林老板,就算一個人再天賦異稟,也不可能記得他還是個胚胎時候的事吧?”
楚辭笑了笑:“那可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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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確實有可能對他剛出生或者嬰兒時期存在記憶,因為會到神力的影響。那個時候雖然他的和大腦還沒有發育,但是神意識可能會幫助你記錄這一切,等你的大腦完善之後,再‘回放’給你。”
“有這麽神奇?”
“神力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到現在神力學家對它的研究也還停留在表層。”
楚辭嘀咕道:“聽你這麽說,好像你是什麽權威神力學家一樣。”
neo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說到這,楚辭忽然回想起來,neo對神力的了解好像確實比他要深一些,甚至還教小橘子如何控製知。
“你為什麽會對神力了解這麽多?”楚辭疑。
neo道:“我知道的多著呢。”
楚辭攤了攤手。是啊,這位可是能連接霧海和聯邦星網、不就給他的人工智能升級的大佬,可問題在於,升級了這麽多次,也沒見埃德溫有多智能啊。
“埃德溫,”楚辭隨口了一聲,“給老沈通個訊。”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罵了的人工智能兢兢業業地完命令,沈晝的聲音從通訊頻道傳來:“怎麽,想我啦?”
楚辭翻了個大白眼,neo聲調平平地道:“天還沒黑做什麽夢?康橋星係的酒質量比三星還差,不行就趕回來上班去,省得在外麵丟人現眼。”
沈晝:“……”
他看向楚辭:“你惹了?”
楚辭搖頭。
“已經很久沒有這麽罵過我了。”沈晝歎,然後呲著牙,“還懷念。”
楚辭無語:“你有病吧?”
“大完善給我通訊的是你,罵我有病的還是你。”沈晝抱起手臂,“林楚辭,你到底想幹嘛?”
楚辭直截了當地道:“赫思惘好像死了。”
“死了就死——”沈晝的聲音一頓,“你說誰死了?”
楚辭隻好重複:“赫思惘,前基因控製局局長。”
沈晝嬉皮笑臉的事褪去:“你怎麽知道的?”
楚辭將下午在療養院的所見所聞講了一遍,沈晝神玩味:“朗寧才上任沒幾天,赫思惘就死了?”
“他不是腦瘤麽?”
“就算是腦瘤,也不見得死得這麽是時候,”沈晝笑了笑,道,“不過你療養院幹什麽?”
“我和奧蘭多去看他父親。”
“奧蘭多的父親……李紓?”
楚辭點了點頭。
沈晝歎了一聲,問:“你有告訴他,他母親是被冤枉這件事嗎?”
楚辭低聲道:“他知道。”
楚辭想,世上最無奈的事恐怕也不過如此了,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父母背負汙名,一個與世永隔,一個神誌失常。
“他知道?”沈晝鳶的眼眸中,濃鬱的驚詫一閃而過,他的眼神似乎抖了一下,風吹星子般湧著明滅的。
“他確實知道——你怎麽了?”
沈晝了一下臉頰,嘀咕道:“我為什麽早沒有想到……”
兩天後,楚辭在首都星見到了他。
而甫一麵他就說:“我去了北鬥星找吳霖,果然像我想的那樣,湯馬斯是s俱樂部的員!”
楚辭的眉頭緩緩下來,像兩片沉重的烏雲,他驀然意識到了什麽:“加納星係?”
“對!”沈晝語速飛快地道,“當年那次探索計劃是星研院申請的立項,但是審批經過了當時的聯邦安全局星域邊境管理司評估才送到總統辦公室,而當時星域邊境管理司的司長,也就是現在安全局的副局長,何局長!”
“所以,”沈晝緩緩地吐出去一口氣,“和監測雷達的設備款一樣,偽造加納星係、艦隊事故,還有消失了的,一大半的探索項目經費,都進了這群人的私囊。”
就像一隻大肚子的魚,常年生存在水中,於是它的肚裏到底儲了多水,誰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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