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走進家門口, 沈晝似乎才終於接了楚辭隻是長得可, 而並不是個真正的可可小孩的事實, 站在門口的基因鎖前，一道“x”形的在他臉上打過去, 房門“吱呀”的自己彈開了。

    沈晝讓開門口，讓楚辭先進去, 自己反手合上門，又開始叨叨：“都這麽晚了, 外麵肯定沒有店開門，我看看家裏還有什麽食材, 湊活湊活自己做飯吧……”

    楚辭歎了一聲, 認命的走進了屋子裏。

    應燈隨之亮起, 整個客廳都充滿了明亮和的燈, 照見沈晝皺皺滿是塵屑的西裝、沾著跡的襯衫袖口和的肆意妄為的頭發, 他整個人都和這溫馨舒適的環境顯得極不協調。

    但不知道是不是的，他興致高漲，卷起袖子就往大步往廚房邁去, 楚辭隻好跟他進去, 然後他就懵了, 因為這廚房……真的看上去不像用過的樣子。

    從一塵不染的流理臺到沒有半點油汙的室循風係統的管口, 唯一看得出過的地方大概就是淨化水理，旁邊扔著某速食產品花花綠綠的包裝袋，剛剛走進來的沈晝看見，一把抄起來塞進了自清掃機人的裏。

    那機人正在休眠, 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垃圾噎得差點原地死機，咕嘰咕嘰反應了好久才終於將那袋子碎掉，沈晝“嘖嘖”的歎：“這可是我爸還在的時候買的，現在拿去舊貨市場指不定還是個古董。”

    他洗了手，拉開低溫間的櫃門，認認真真的在裏頭搜尋了一番，出來幾顆醜陋的小土豆，和一塊看起來像是遠日紀生產的冷藏，對著這些食材沉默了一下，從旁邊出了一把菜刀。

    提在手裏，架勢不像是要切菜，倒像是要越貨殺人。

    楚辭：“……”

    他今晚有幸沒有命喪人販子之手，倒是極有可能被沈晝毒死。

    “為什麽不買個家政機人？”他問。

    沈晝研究了下應該怎麽切，他比劃出一個華山論劍的姿勢，開肩步提臂，一刀將整塊劈兩半，然後抬手似乎是想推一下眼鏡，但是了半天沒到才想起自己現在

    沒戴眼鏡，於是若無其事的放下手，語氣淡定道：“我不經常在家，沒有必要。”

    他說著繼續切，最後那塊都變了半個小拇指見方那麽大的塊塊，楚辭心想這要是能煮我就跟你姓，沈晝將小土豆一個一個扔進了自洗菜機。

    水流嘩啦攪的聲響裏，沈晝靠著流理臺，語氣輕鬆的道：“我看你知道的東西不，還要不要讀預科？”

    楚辭緩緩的道：“上學啊……”

    “嗯，”沈晝點頭，“不然像你這麽大的孩子，能幹嘛？”

    可是“上學”這個詞匯對於楚辭來說已經過於遙遠，遙遠到……連那個在斯托利亞空間站的下午，那個明的下午，西澤爾說過的話他都已經不太記得。仿佛在空防警報之後響起之後，一切都了幻滅的泡沫，春來的殘雪，就那麽消失殆盡了。

    他抿了抿，道：“我有別的事。”

    “都說了你不要總是抿，”沈晝從洗菜機裏撈出已經去皮的土豆，相當隨意的快刀斬大小不一的塊塊，菜板一翻就進了碗裏，“長得乖乖的，格一點都不乖。”

    他說著，忽然打開了終端。

    楚辭：“……你不是在做飯嗎？”

    沈晝頭也不抬的道：“我找個菜譜。”

    楚辭：“……”

    說完他就劃出來一張對話框浮在空中，一手在兜裏，念道：“第一步，油溫80度左右，將土豆油炸。”

    他“嘩啦”一下在鍋裏倒了許多油，開火就燒。

    楚辭覺得心驚膽戰，卻聽見他燒著油，還不依不饒的問：“你有什麽事？什麽事能比上學重要，不好好學習以後就去得幫機人做垃圾分類，你還沒機人分的好。現在這個社會，科技進步的這麽快，人力都被各種各樣的機取代了，你要是沒點真才實學，怎麽養家糊口￥……”

    楚辭：“……”

    果然不管人類文明發展到何種優越的地步，嘮叨起來永遠也都是那一套。

    他麵無表，將一句似曾相識的話送給了沈老師：“我都沒你這麽心的。”

    “那說明我關心你。”沈晝說著，將土

    豆塊直接倒進了“嘶啦”作響的熱油裏。

    楚辭持續心驚跳，揣著手後撤五米，油鹽不進的道：“謝謝你的關心。”

    半個小時後，油炸過的土豆和煮的黑乎乎的塊一塊進了高鍋，楚辭也不知道沈晝在煮的時候到底放了什麽，反正就是一副看起來不是人類吃的樣子，可偏偏沈晝還滿臉的理所當然。

    高鍋輕微的震著嗡鳴，除此之外，廚房裏一時間陷了沉默，沈晝抱著手臂若有所思，可能是在思考自己做的菜究竟能不能吃。楚辭瞥了一眼還浮在空中的菜單，狀態欄的時間已經是淩晨3點40。

    “今天是周日，”沈晝忽然道，“待會吃了飯你先去休息，有什麽事，過了這個周末再說。”

    楚辭心說我並不是很敢吃你做的飯……

    果然他的土豆燉出鍋就著詭異的烏黑，襯得那白盤子格外的白。

    沈晝沒有多言語，舀起來一勺很幹脆塞進了裏，麵如常的嚼了幾下就咽了下去，楚辭心想，沈老師果然是個幹大事的狼滅。

    沈晝將盤子往他跟前推了推：“吃啊。”

    楚辭：“……我不。”

    話剛說完他的肚子就“咕嚕嚕”了一聲，簡直此地無銀三百兩。

    沈晝拿了個勺子給他，示意他接著。

    楚辭擺出一臉壯士斷腕的神，跟要出征似的，舀了一塊土豆直接塞進了裏，本來是想一口直接吞下去，但是他敏的味蕾在嚐到土豆的味道的時候……好像還行？

    沒他想的那麽難吃。

    楚辭緩慢的嚼了兩下，嚨一滾咽下去，然後默默開始吃。

    誰能想到，沈老師一副廚房殺手的架勢，做出來這仿佛毒藥的菜，不僅能吃，味道還不錯呢……

    這世界上的事總是這麽出人預料啊。

    這時，沈晝才終於get到了楚辭嫌棄的點，道：“你都沒吃怎麽知道我做的飯不好吃？”

    楚辭沉默了一下，道：“看著就……不像能吃的樣子。”

    沈晝：“……”

    “我小時候都是自己做飯的，”他幹道，“吃了這麽二十幾年，也沒見把自己吃

    死。”

    楚辭有點驚訝：“你爸媽呢？”

    “三歲時候媽媽空難過世，”沈晝淡然道，“我爸是個調查員，太忙了。”

    他想了想，又補充：“他和莉莉的父親是同事，他們一起犧牲在一起惡炸案中。”

    難怪和莉莉看上去很。

    楚辭沉默了一下，道：“對不起。”

    “這有什麽，”沈晝的語氣很無所謂，他教育小孩子：“所以你不能單靠外表就判定一件事的好壞，麗的外表可以為蠱的毒藥，醜陋也不一定就代表裏。”

    楚辭為了防止他繼續說下去，連忙道：“是的，你說得對，我記住了。”

    沈老師滿意點頭，和楚辭分食了這盤賣相詭異的土豆燉。

    淩晨4點，沈晝收拾了書房給楚辭睡覺，他關上書房門的時候往裏看了一眼，低聲道：“我剛才說了，今天是休息日，有什麽事等過這個周末再說。”

    隔了一陣子，楚辭聽到基因鎖的響，他又出去了。

    窗外的天逐漸亮了起來，楚辭躺在床上，卻不論如何都睡不著了。

    某一時刻，他掀開被子下床，走到門口卻又停下，踟躕的像條找不到方向的魚。半響，楚辭問埃德溫：“我接下來可以去哪？”

    “我不建議你立刻離開，”埃德溫平靜的道，“你很累，傷還沒好，需要休息。”

    楚辭回去坐在了床邊，看上去垂頭喪氣的：“可是我待在這裏又能怎麽樣呢。”

    “也許沈老師說得對，”埃德溫道，“周末是休息的日子，一切都可以等周末過去再說。”

    很一會後，傳來楚辭不置可否的呢喃：“是嗎。”

    今天大概是個天，灰蒙蒙的天穹像個巨型鍋蓋，天尚未大亮，顯得沉悶又抑。楚辭呆呆的坐在窗邊半響，他有些想念地球上清晨初升的朝，那似乎可以讓人看見希。

    後來，他又躺回到了床上，依舊睡不著，但卻平靜的閉著眼睛。

    再後來，他睡著了。

    他再睜開眼，窗外依舊是灰沉沉，不知是不是熬夜的緣故，從床上爬下來的時候頭重腳輕，腳步趔趄，像個喝了假酒

    的醉鬼。

    從書房裏出去，看到沈晝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在想什麽，楚辭驚訝道：“你這麽快就回來了？”

    沈晝回頭：“什麽，我出去了一整天吶。”

    楚辭：“……”

    所以現在是，天已經黑了啊。

    他跑到廚房喝了一杯水，回來就癱在沙發上，他閉著眼睛，但是卻能覺到沈晝正在看著自己。

    楚辭想，他為什麽要看著他，他真的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我去了調查局。”沈晝說道。

    他說完楚辭就睜開了眼睛，好像是沒有睡好，眼白上布著一些細微的，眼瞳卻亮驚人。

    “截住了一艘星艦，但是隻找到兩個孩子，徐敏恬就在裏頭，”沈晝往後靠在了沙發背上，神有些疲憊，“好在他們已經開始懷疑局裏有鬼，省的我再想辦法提醒。”

    “安迪生救濟院也已經被查封，”他說著，從旁邊拿起西裝，打口袋裏掏出一枚終端遞向楚辭，“在那間小臥室的床鋪底下，我猜這是你的，就拿了回來。”

    楚辭接過來，沒有來由的，輕輕歎了一聲。

    “還有這個，”沈晝繼續道，將一片薄薄的事夾在指間，從桌子上到楚辭麵前。

    楚辭低頭去看——

    玲的份卡！

    沈晝笑了笑，語氣平靜的道：“我讓我醫院的朋友找的，沒想到還真找到了。拿好，沒了這個你走不出主衛三。”

    他知道楚辭不是玲……

    他可能從一開始就知道。楚辭看著那枚份卡，道：“你的學生找到了，調查也追到了人販子，這件事已經結束了。”

    “看起來是這樣，”沈晝了眼角，淡淡的道，“但是購買偽造特殊通行證的是誰？他們費盡周折將這些孩子運出主衛三是為了什麽？”

    “結束了嗎？”他平和的自問自答，“遠遠沒有。”

    楚辭故意道：“你又不是調查員，這些東西與你無關。”

    “是啊，”沈晝笑，燈流淌在他的眼睛裏，他的眼眸像是溫醇的琥珀，塵封著千萬年的亙古不變，和永恒的時間痕跡。他垂下手，手肘擱在膝蓋上，手指虛虛的在

    一起，上前傾，語氣隨意，“我父親很喜歡阿瑞斯·l。”

    “這位冒險家先生曾經說過一句話，我想找一顆星星，所以就去了。”

    沈晝看著楚辭：“不需要什麽理由。”

    楚辭低聲道：“這世界上真的有那麽管閑事的人？”

    “有，”沈晝道，“他就在你麵前。”

    “所以你還是會調查下去？”

    “當然。”

    “哪怕這件事比你想的要複雜的多？”

    “是。”

    “好吧，”楚辭妥協，“沈主任，祝你好運。”

    沈晝疑臉：“為什麽是沈主任？”

    楚辭攤手：“閑事主任唄。”

    沈晝：“……”

    而楚辭忽然道：“找一個頌布的。”

    沈晝皺眉：“什麽？”

    “頌布，”楚辭拿起份卡進終端裏，“一個手腕上裝著旋轉刀葉的改造人。”

    沈晝怔然：“你——”

    “我就知道這些，”楚辭站起來，“要是你先我找到了他，一定記得告訴我，我會一直用這個份卡的。”

    沈晝見他邁步要走，也跟著站了起來，下意識問：“你這是又要去哪兒？”

    楚辭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我嗓子疼，去喝水。”

    “……哦，”沈晝聲調平板的道，“你去吧。”

    楚辭從廚房回來的，依舊抓撓著自己的嗓子，他坐在沙發上閉上眼，念叨：“果然不能熬夜，真的要狗命。”

    沈晝抬手了他的額頭：“你這是涼發燒了。”

    他說著就要去給楚辭拿藥，收手的時候不經意到楚辭的帽子，而楚辭這會腦子有點不清楚，平時拚死捍衛的帽子就這麽被沈晝輕而易舉的掉了……

    他狗啃般的發型重見天日，即使已經過了好幾個月，長長的不，但還是醜的天怒人怨，閻王見了也發愁。

    沈晝：“……你這個發型，有點東西。”

    楚辭：“……”

    他發誓，等他再見到西澤爾，一定要給他剃個頭！

    作者有話要說：　　530-0：31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