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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裏突然安靜得可怕, 連空氣都似凝滯了。

    邵行看著他，沈祺然躲開了他的目，目落在邵行側後方的書架上。在書架最頂端，有一個蔽的文件夾, 裏麵其中一份文件就是當初簽署的那份離婚協議。

    良久, 邵行終於開口了，平靜的聲音聽不出任何緒。

    “記得。”他說。

    “提到這個, ”沒有給沈祺然繼續開口的時間, 邵行已經接著說下去，“我正好也有話想說, 那份協議, 裏麵很多條款對你非常不公平, 我希能進行修改。”

    當初簽署協議時, 他對沈祺然還充滿恨意，為了辱他, 裏麵的條款極近苛刻之能；但現在，不要說沈祺然，是邵行自己想到那些故意難為人的要求，比如什麽淨出戶, 他都難以接。

    “不用了。”沈祺然搖搖頭, “我對容沒什麽意見，按照原件執行就可以, 我要和你聊的也不是協議的容, 我想說的是……”他突然頓了頓，“邵哥，你有想過協議生效後的事嗎？”

    邵行沒有說話。

    想過嗎？

    沒有。

    因為他本不願去想，也拒絕去想。他早就後悔了, 卻本不知該如何挽回。難道要再著沈祺然，讓他簽一份協議作廢聲明嗎？不可能的。當初簽離婚協議就是自己獨斷專行，施以威脅和強迫，現在自己後悔了，就又要故技重施，著對方承認協議無效？

    想簽就簽，想作廢就作廢，一切全憑自己的喜好，天下哪有這種好事？

    見對方沉默不語，沈祺然便自己開口了。

    “我想過。”他說。

    “其實，從簽了那份協議的第一天起，我就開始規劃未來的事了。”

    那些打算，他一直都深藏在心裏，從未和任何人說過，但今天，他決定一件件一樁樁，全都說給這個人聽。

    “我當時沒有錢，也並不想用你們邵家的錢，所以我報考了莫利亞學院的職業音樂係，希通過一年的時間拿到音樂執業資格證，然後發

    歌賺錢。”

    “現在，我已經完了第一步。過幾天，我就能在錄播雲平臺上發歌了，唔……說句自大的話，我覺得我的水平還可以，應該可以在剩下一年的時間裏，賺到足夠我離開王都的錢。”

    “等正式離婚後，我會離開王都，也許還會離開萊曼帝國。我對很多星係和國家都非常興趣，我想先旅行一段時間，去自己興趣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最後選一個最喜歡的地方，定居下來。”

    “我會買一套小房子，最好是在海邊，推開窗戶就會看到金的沙灘和藍的大海。我還希這個房子能帶一個小花園，不過我不會種花，應該會種一堆蔬菜，哈哈，這樣就可以經常吃到新鮮蔬菜了。唔，也許我還會養一隻貓，養一隻狗，親手給他們做個小窩，哪怕很長時間裏我都是一個人居住，家裏也依然能熱熱鬧鬧的。”

    談及未來好的憧憬，沈祺然的聲音不自覺就帶了幾分笑意，但描述完他的願景後，他的聲音又漸漸低了下去。

    “邵哥。”他看向邵行，眼神是從未有過的複雜。

    “這就是我對未來最好的設想，”他說，“我希它能變現實，我也在努力把它變現實。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幾乎是瞬間，邵行就明白了。

    ——沈祺然已經知道了。

    或許是自己近期的一係列行為有些太明顯，這個人終於覺察到了他的心意。為了照顧他的麵子和自尊，對方沒有直接捅破這層窗戶紙，而是采用了這種委婉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態度——

    ——我的未來，沒有留出你的位置。

    ——以前沒有，以後……也沒想過要有。

    連拒絕，這個人都是如此的溫和含蓄。

    說完了想說的話，沈祺然鼓起勇氣，直直地看向對方的眼睛。這場談話，他並沒有什麽一定要達的目標，隻是覺得既然知道了邵行的想法，自己也有必要讓對方明白他的想法。

    一陣漫長而抑的沉默後，邵行終於開口了。

    “你以後，還會回王都嗎？”

    沈祺然愣了一下，緩緩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其實在沈祺然的設想裏，他既然走了，就肯定不會再回來的。可對上邵行的目，那雙讓無數人膽寒的銳利黑眸，此時卻寂寞而哀傷，他突然就不忍心直接說出否認的話。

    “那我以後，可以去看看你嗎？”邵行問。

    見沈祺然沉默不語，邵行又問了一次，聲音很輕。

    “……可以嗎？”

    輕輕的三個字，落在沈祺然心中，得他幾乎不過氣。

    他能覺得到，邵行是真的很看重自己，所以才會這樣小心翼翼，就像細嗅薔薇的猛虎，格外珍惜和嗬護脆弱的好，但……我真的不值得你這樣啊。

    “當然可以。”口堵得難，沈祺然甚至覺得眼睛開始發酸，聲線也有細小的抖，“我……我隨時歡迎你。”

    “那就好。”

    邵行笑了一下，沈祺然也想像他一樣笑一笑，卻發現自己本揚不起角。他狼狽地低下頭，努力想讓氣氛不這麽尷尬。

    “那邵哥你呢？”他悶悶道，“你未來的規劃，是怎樣的呢？”

    “我會去做一些必須要做的事。”邵行說，他的目飄向窗外，遙著遠的萬家燈火，歎息的聲音裏，有著矢誌不渝的堅定，“到了我這個位置，所有的規劃，都是必須肩負的使命。”

    他熱這片生他養他的土地，熱這個自由包容的國度，但帝國剛立國百年，歌舞升平的表麵下，是基不穩的暗洶湧。他背負著那麽多的期和責任，甚至還包括上輩子那些沉重的憾和未能完的夙願。他無法像沈祺然那樣，自由自在地去追逐自己的夢想和未來，他要走的，注定是一條漫長而艱辛的道路。

    “一個人站得越高，能做的選擇就越。而我能選擇的……”邵行看向沈祺然，突然苦笑了一下。

    “不，也許從一開始……我就沒得選擇了吧。”

    這場談話是在一種沉重而抑的氛圍中結束

    的。

    沈祺然後期心非常抑鬱，臉上沒有一點笑意，邵行倒是不時會笑一笑，仿佛並沒有察覺到這次談話意味著什麽。

    但沈祺然知道，邵行已經聽懂了。

    那樣聰明的一個人，怎麽會不懂呢？從自己提到離婚協議時，對方就已經預見到了事的走向，但那個人還是耐心地聽了下去，認真地聽著他對未來的規劃，輕聲問以後可不可以再見麵，甚至在臨走時，還友好地說了句晚安。

    沈祺然覺得自己應該覺得欣，甚至是輕鬆——邵行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會再對他抱有多餘的期待，這樣心照不宣的結束，悄無聲息的了結，是彼此留給對方最好的麵。

    所以沈祺然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這麽難，隻要一閉上眼睛，他就會想起邵行靜靜看著他的樣子，以及那句——“也許從一開始……我就沒得選擇了吧。”

    怎麽會呢。

    你可是主角啊，你有主角環的庇護，有天命之子的加，整個世界都圍繞著你轉，如果你不想再獨自一個人，你能選擇的人，明明有很多很多，多我一個不多，我一個不。

    所以……就別在我上浪費時間了吧。

    -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大半夜，沈祺然始終都沒能睡著。眼看天都要亮了，他歎著氣出智能機，想刷刷帖子催眠。

    剛登陸星網賬號，就彈出一個999 的留言提示。沈祺然愣了片刻，這才想起來那個板塊的求助帖，他連忙點進去看了一眼，明明前天下線時留言才隻有一千多條，現在居然已經飆升到將近三千了。

    沈祺然一邊驚歎版塊妹子們水的戰鬥力好強，一邊翻了翻這些留言。

    2112l：樓主，飯飯，！

    2114l：今日打卡，樓主來了嗎？沒來。

    2126l：樓主人呢人呢人呢！是不是去攤牌了？還是室友s終於表白了？？沒至來說一聲啊！qaq卡在這裏好難！[抓肝撓心jpg]

    24

    l：我賭十包辣條，肯定了。

    2466l：我也覺得肯定了，沒準現在兩人都在滾床單了，所以才沒空來留言，嘻嘻嘻。

    2569l：我給說了的人全都點了一百個讚，集們說我做得對嗎？

    2698l：敲碗等糖，嚶嚶嚶好喜歡樓主和室友s的相模式啊，好甜好甜，斯哈斯哈斯哈！

    …………

    ……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我來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匯報一下後續況，我和室友s談了談，我表示我和他沒可能，他也接了，以後我倆就還是普通室友關係，等再過一年租房合同到期，我就會搬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啦。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以上就是大結局了，我一會兒就去申請管理員封樓刪，最後再次謝大家的熱心留言，鞠躬。

    雖然這個時間上網的人並不多，但沈祺然發完最新態後，一刷新，發現下麵居然已經有人留言了。

    2978l：這是什麽驚天噩耗！！！樓主你怎麽不聲不響就去把人給拒了啊？？是室友s給你表白了嗎？然後你就鐵石心腸地當場把人給甩了？！

    2979l：！！！！為什麽啊為什麽啊為什麽啊！！qaq樓主你為什麽說沒可能啊！！你倆明明好般配的，室友s還那麽喜歡你！！樓主你怎麽這麽冷qaq！！你都一點不心的嗎！！

    2980l：我不信！！室友s真的就那麽接了？？他沒有挽留嗎？沒有再爭取一下嗎？？嗚嗚嗚嗚自己老婆都要跑了我不信他能那麽冷靜！！

    2981l：我垂死病中驚坐起！！！不要be不要be不要be！！！嗚嗚嗚好不容易追個小甜餅，為什麽突然就急轉直下be了！！！這是什麽人間疾苦嗚嗚嗚嗚嗚

    反正也要刪帖了，沈祺然索回複了一下這些留言。

    回複2978l：他沒表白，我也不是拒絕，就是心平氣和地講了講事實，雖然沒捅破窗戶紙，但我覺得

    他懂我的意思，就……好聚好散吧。

    回複2979l：我不是冷，隻是覺得很難有結果，我倆份地位差距太大了，我本沒法想象和他在一起的樣子（其實我直到現在都覺得不可思議）……我倆對未來的規劃也完全不同，長痛不如短痛嘛，早說清楚才對他比較好。

    回複2980l：他的確接了，他一直都是個很冷靜很理智的人啦，我以前都不覺得他能喜歡什麽人……這次估計也就是一時的心而已，他應該很快就能清醒過來的。

    回複2981l：呃，親你冷靜點……我不覺得這是be，如果我因為或者心，貿然接了他，等真正在一起後發現彼此不合適，鬧到分手兩敗俱傷，那才是真正的be啊。對我來說，尊重一份，就該用一份相同分量的去回應，但現在的我，還遠遠無法給他想要的那種，所以早點說開，讓他不要再空耗時間，也可以及時止損。他那麽優秀，總有一天可以找到更適合他的人。

    沈祺然回複了一陣留言，不知不覺就到了早上六點。頻道管理員的刪帖申請六點才會理，沈祺然掐著點寫好了申請刪帖的郵件，立刻點擊發送過去。不一會兒，那邊回複了，說已經封樓了，十分鍾後就會進行刪帖理。

    在關掉帖子前，沈祺然又看了一眼留言區，最後一條回複是一段很長的話——

    3001l：樓主，你說你倆沒可能，是因為你倆份地位差距大，對未來的規劃也不同，但你有沒有想過，室友s也是知道這些況的啊！按照你之前的說法，他是個很冷靜很理智的人，難道他沒有想過這些？難道他會不知道你倆的差距？但他依舊對你心了，不斷地釋放善意，想讓這段變可能，而你呢？？

    你就一句“很難有結果”，直接把一切都否定了，你真的問心無愧？你敢拍著脯說自己對室友s真的一點點好都沒有嗎？如果真的心如止水，你本就不會來發這個帖子！所謂的差距大，也不過是你擔心自己

    一旦投進去，最後會輸得本無歸，所以給自己的膽怯找的借口罷了！

    當然，我不是要指責你，就像你說的，萬一你倆開始了，最後發現不合適鬧到分手的地方，以你倆的份地位財富差距，你的境必然比室友s糟糕得多，所以你的擔心和顧慮我可以理解。隻是你一定要想清楚了，錯過的人就像枯萎掉的花，赤誠的真心一旦被辜負，就再也不可能重來，如果多年以後你再回憶這件事，心中生出了懊悔，你一定會想：為什麽那時的我不去試一試呢？為什麽我不能勇敢一次呢？

    沒有誰的人生是不存在憾的，因為我們無法預料到未來是什麽樣子。說了這麽多，我隻是希樓主你再好好想想，不要輕易地下結論，更不要為了追求所謂的“穩妥人生”，最終讓自己抱憾終。

    沈祺然盯著那條留言看了一會兒，然後點擊叉叉，直接關掉了帖子。

    作者有話要說：　　別急，給然然點時間，畢竟和大魔王談也是需要點勇氣的_(:3」∠)_

    謝38930779、笙淵瑾兩位小天使的投雷~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