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 又有一行食客上門。

「幾位裡面……」話一頓, 詫異看著來人，「蘇公子？楊公子？」

蘇瑾微頷首，沖溫溫一笑, 並將手裡那盆建蘭遞去, 「事務纏，我來晚了。這個送你, 恭賀食肆新開張。」

蘭花此時開得正好, 苗條姿托起五朵水花冠。雪白花瓣呈蓮花形, 花尖點綠，翠綠中還夾了些許淡黃，好又雅致。清淡遠幽的芳香，更是比酒還要醉人。

接過手，莫輕輕小心抱好，有些高興道：「謝謝啊。」

「莫姑娘，我不及溫然，沒有這麼好的蘭花，就送你一副自己的畫作，你可別嫌棄。」

楊子楚笑說完，跟在後的月兒便走出，向展開畫卷。畫上是一片屋舍良田，屋舍後，山清水秀，景怡人，屋舍前，妻兒老，一片祥和，犬相聞。莫輕輕雖是個不懂得欣賞藝的人，可看了畫卷，心境竟也跟著平靜溫和不。

顯然這是副極好的畫。

「畫得真好。」毫不掩讚賞之意，「這麼好的畫作，我怎會嫌棄。楊公子，我能掛在外堂嗎？這樣進出的食客都能瞧見。」

「自然，楊某榮幸之至。」

邀人座，莫輕輕將賀禮收於櫃檯，才拎著一壺熱茶折回，詢問二人要吃些什麼。

蘇瑾毫沒作多想，「你看著做就好。」

初來乍到，楊子楚雖不知哪樣好吃，卻知對面人是個常客，跟著他總沒錯，於是也笑道：「我和溫然一樣，有勞莫姑娘了。」

「那好，二位稍等。」

姑娘轉離開，楊子楚收視線，好奇問：「你每次都這樣點菜？」

滿上兩杯茶，蘇瑾笑了笑。

「那是因做的每樣吃食都極好。」

再細看，他眼裡竟還帶了不驕傲與得意。

楊子楚看得分明，無奈一笑，搖搖頭，吹口熱茶抿了抿。

「溫然啊，我看你真是無藥可救了，連自己最珍視的建蘭也是說送就送，平日都不讓人，我可也是向你要了許久，你都不給的。誒，你這也太重輕友了。也不想想，你失蹤那段時日，可都是我替你照料的，否則能長得這麼好嗎？」

「楊兄的恩我都記在了心裡，不然，你若若真想要，我再去挑選一盆給你？」

「我才不要。」楊子楚沒好氣地瞥他一眼，「你這盆是當年瓊林宴上家親口賞賜，又伴你多年，花草也是有靈的，其他的能比嗎？」

蘇瑾不置可否，端起茶滿意地品了口，「那就沒辦法了，送都送出去了，絕不收回。」

「嘖嘖，你啊……」

外堂二人你來我往說得起興，兩盞茶盡，莫輕輕才端著一隻矮寬口砂鍋走近。

擱上桌，甫一揭開鍋蓋，濃厚魚香驟溢出，頃刻充斥滿整間食肆，就連其他桌食客也嗅著香，忍不住頻頻來。

砂鍋里是幾塊煎得焦的魚腩，卻又不像單單是煎制而，只因澤鮮亮，魚上淋著油，看起來比普通的煎魚更為。白卻又著焦黃的魚上，再撒些綠油油的蔥段，對比鮮明，是看著就讓人食指大。

楊子楚也不免為這子香味悄然吞咽一口，笑問道：「這是？」

「蔥焗魚，用的是先煎後焗的法子，這樣做出來的魚，外皮脆，質鮮，食更佳。」

饒有興趣地點點頭，本還想再多追問一句「何為焗」，可轉念想，楊子楚又覺得探聽別人的訣實為不妥，便還是咽下。

再看對面蘇瑾，早已夾起細細品嘗，於是也不多等。

正如莫輕輕所說，魚裹著一層薄薄的脆外皮，甜香之下，蘊著淡辛，應是生薑與胡椒提起的味，抹去不寡淡。外皮之下的魚，實厚，鮮異常，吃得人齒頰生香。

再嘬上一口溫溫的思堂春，更是滋味十足。

楊子楚不由得稱讚，「溫然，看來你說的倒也不是吹噓。」

「自然。」

「……你能別總是一臉驕傲嗎？人還沒追到，又不算你家的。」

蘇瑾卻對他的話恍若未聞，淺淺飲口酒，只專注在吃食上，讓楊子楚想再打趣，都失了一半的興致。

接著，莫輕輕還端出了幾道好菜。

像是那道糯米腐皮卷。

最外那層，說是腐皮，是熬煮豆漿製的，楊子楚也是頭次聽說，可吃著味道卻是極好，豆香四溢，經過油煎，脆脆，裹著裡層的糯米餡兒，吃起來有筋道，糯咸香。

還有最後的白蛤釀蝦。

白蛤里，夾著香的蝦，吃到口裡顆粒十足，分外有彈，含著醇厚醬，仿佛蝦蛤都瞬時活過來般，在齒尖歡欣舞，讓人吃過一次就難忘。

至此，楊子楚也算是終於明白，為何溫然會這般念念不忘了。拋開姑娘本不說，這廚藝確實容易遭人惦記，就連他也不例外。

用過午食，時候也不早，離國子監開課沒剩多久。蘇瑾起到櫃檯前，要結帳，卻被莫輕輕攔下。

笑道：「這是答應付給楊公子的子金。」

「子金是他的份，不該算上我。」蘇瑾還是放下了一半的錢，看著姑娘，神和，「我得回國子監了，可需我讓蘇彥留下幫你？」

莫輕輕忙激地擺手。

「不用，放心吧，今日不算太忙，我應付得過來。何況，明日就有人來試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