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濯淡嘲地笑了,單手進兜。
兜里空空的。
本來有個新打火機的。
三個小時前,車窗未合的后座,小姑娘眼眸溫晶亮,問他要嘗嘗嗎?
服務生只把蛋糕和賀卡拿來了,紙盤和勺子不見蹤影。
孟聽枝用手蘸起一點,遞上去。
一點油融化在他齒間,甜的。
收回手指,故意又自然地輕嘬了一下,合上明的蛋糕蓋子問他,「好吃嗎?」
他抹了一下的,看著,無遮無攔的目不敢跟他對視了。
輕輕一偏頭的害,真的特別勾人,程濯真拿沒辦法,明明有點心機,每每都馬腳,後勁不足,一到關鍵時刻就意怯怯。
他險些懷疑,這是不是什麼他不曾見識的高招。
程濯把抓過來,惡意滿滿,「你不是也嘗了?非問我,我說不好吃,你待會兒會不會又哭給我看?」
孟聽枝哪敢坐在他上,整個像被施了定咒,扭著想下去,卻發現下硌著什麼。
了一下,掌大的小臉紅了:「……什麼呀?」
程濯說:「你拿出來。」
「我?」
猶豫了一下,用眼神跟他再確認過,才把手慢慢進他兜里。
袋口漆黑,兩糯手指像兩隻小蝸牛似的,一步一步,順著他的側沿往深爬,然後拿出硌大的罪魁禍首。
正棱正角的黑金屬。
「你的打火機都這麼好看嗎?」
捧在手心,眼睛燦燦發亮,原本略顯寡淡的面相,都因抬頭這一瞬的緋紅純真,得魄驚心。
.
警局前,雨停風止,後半夜的空氣更躁了,路燈樹葉通通被黏住一般。
程濯修長指端,在兜里點了兩下,點不上煙的時候,他心想什麼小姑娘啊,老瞧上人打火機是怎麼回事兒。
下次不能這麼隨便就送了。
喬落被經紀人順了出來,抱著那隻被竊的小行李袋,像摟著一隻寵狗似的,再囂張跋扈一個小霸王,在程濯面前多要收斂點氣焰。
問程濯待會兒去哪兒。
程濯用腳底碾滅菸頭,還真不知道要去哪兒。
孟聽枝被他安排在府西京,臨走前他說了一句「你先睡」。
他這會兒再回去也不是不行,只是心底有點不願意。
他時不時能冒出點完主義,覺得了熱當頭的衝,回去也是攪了人家小姑娘的清夢。
孤星當頭,想想就算了吧。
附近有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飯店,這會兒只有後半夜的菜。
喬落點了一桌。
程濯筷子都沒一下,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寡淡綠茶,凸起的腕骨,線條朗,比著的白瓷杯更華惹眼。
人毫沒有通宵的狼狽。
他天生就有種心無旁騖的氣質,冰冷裡帶一慵懶,旁人熬夜從場子裡出來,疲面赤眼,不人不鬼。
程濯不是。
他從中學和那幫男生通宵打遊戲開始,就是越夜越的品種。
想到幾個小時前還是這個稀有品種的誕生日,喬落停下筷子,瞇著眼,蔫壞地笑了一下,「跟我說說趙蘊如今天幹了什麼?沒趁這個好日子跟你訴訴衷腸?」
「好日子?」
程濯品了品這詞,低笑一聲,問題就隨笑聲散了。
之後看向喬落時目更加不耐煩,「趕吃,吃完了就滾。」
喬落「嗤」一聲,預料在他這兒不出什麼料,不過不妨礙心好,撥電話把徐格從睡夢裡搞起來盤問。
夏季凌晨五點多,出了飯店。
天際已初見熹。
程濯手機響了。
手指一劃,他接通了直接聲冷笑。
「睡醒了就想孫子這病您什麼時候能改改?乾脆我天天五點半定個鬧鐘,聽您教誨,就當上朝?」
電話那頭沉厚的聲音,中氣十足,笑罵一句「臭小子」。
老爺子說自己做了夢。
夢裡,程濯在生意場上被人使了絆子,犟著脾氣,不肯用家裡的半分關係,吃了不苦頭。
絮絮叨叨說了好一會兒。
老爺子做沒做這個夢,程濯不清楚,想暗示什麼,程濯卻很明白。
他對著電話淡淡說:「年紀見長,想像力倒是富了,心了,溜您那鳥去晨練吧。」
車廂安靜,剛剛跟老爺子的對話聲,也給喬落全聽了去。
嘖一聲說:「程爺爺是真老了,這消息閉塞的,他是不知道自己的寶貝孫子現在在老皇城舊古都的蘇城有多麼吃得開。」
說完,喬落從車座隙里到一條細窄的邊,費了點勁出來。
是一張灰的賀卡,帶信封的那種。
換個鮮的,很像書。
「旦逢良辰,順頌時宜,程濯祝你生日快樂。」
喬落念出容,手指在卡面上挲,稀奇道:「這字真好看,像生寫的,誰啊?誰這麼古早還送你生日賀卡,徐格那幫相的網紅?不對啊,你竟然會收?很low唉,你雖然不是什麼好豬,但爛白菜我求你別拱好嗎?不然我真的要對全世界的男人都失了。」
程濯冷冷剜喬落一眼,食指中指夾住賀卡,指彎一勾,從喬落手上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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