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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醫院。
獨棟樓層的病房裏。
林淺出院之時,與南正榮打了招呼,自己這段時間不會常來醫院,留了兩名高級護工照料南爺爺。對方很是激,說後續的事他會打理好。
莊慧月是南正榮的妻子,結婚二十幾年,是圈子裏出了名的溫婉大家閨秀,孝順識大的兒媳。這是林淺出院後,第三次來病房看老爺子。不知是不是今晚降溫,外頭寒風加劇,莊慧月有些忐忑,以至於路過護士站,護士與打招呼,被嚇到了,驚慌失了數秒鍾才反應過來,佯裝端莊點了點頭:“晚上值班辛苦了。”
護士覺得有點奇怪,但也不敢說,隻笑著:“南太太,您是來探老爺子吧。今天是新年元旦,南老氣神很好,興致很高。半小時前剛跟傅先生傅太太通了視頻電話,這會兒還沒睡,還在一個人下象棋呢。”
“嗯,家裏包了餃子,我來給爸送點,他老人家喜歡吃。”
“南老有您這麽孝順的兒媳真幸福。”
“你工作吧,不打擾了。”莊慧月笑著,提著手裏的保溫盒去了病房。敲了門,隨後開門走了進去。客廳的落地玻璃窗沒有關,迎麵一刺骨的寒風吹在人上,莊慧月不攏了攏上的大。
屋子裏好冷。
暖氣都沒有開。
莊慧月環視一圈,沒見到南老爺子。試探地喊了兩聲爸,沒有人回應。就在準備撥醫院安保電話時,餘瞥見臺方向那抹單薄的影。莊慧月手裏的保溫盒都沒來得及放下便跑了出去,老爺子果然坐在外頭的雙人椅上。
老人隻穿著醫院的病服。
其餘沒有任何保暖的,不知道在這坐了多久,莊慧月到他手臂時隻覺得冷得嚇人:“爸,您怎麽一個人坐在臺吹冷風。太冷了,您還沒好。”
南老爺子抬頭看。
自認親宴那晚暈倒住院,老人一天不如一天,早已沒了往昔揮斥方遒的容。他瘦得雙頰凹陷,雙目婆娑,就連那雙手都皮包骨,氣神也特別差,隻有在林淺來陪他說話下棋的時候,他會笑一笑。
此刻不同。
他臉上有了,人看著很神。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莊慧月剛跟南正榮訂婚,雙方見家長,第一次去到南家府邸,見到南老。當時的他才四十歲出頭,妻子健在,他就是典型的冷麵閻王的長相,上過戰場殺過敵,眼神本能帶著震懾的狠意。莊慧月很怕他,都不敢抬頭正視他,聽到他說出自己的名字,都了指尖。直到那個溫的婦人從樓上下來,他在他的妻子麵前溫似水,連說話的聲音都放得特別輕。
莊慧月回過神,彎腰再次喊了他一聲:“爸,我給您帶了餃子。您不是說我包的餃子是整個南家最好吃的嗎?今天元旦節,我特意給您包的。”
莊慧月以前不會包餃子。
嫁來南家後,婆婆(南老的妻子)人特別好,很寵,時常帶旅遊購,給買服首飾。婆婆手藝很好,包的餃子的花邊漂亮極了,團圓年的時候一大家子人圍著餐桌一起包餃子,婆婆就隻教了。
南老爺子看了眼手裏提著的保溫盒,沒說話。他從椅子上拿出一份囑的複印本,遞到莊慧月麵前。人愣了好幾秒鍾,小心翼翼接了過來,翻了幾頁,看見林淺那一行“財產僅青城那套四合院宅子”的時候瞪圓了眼睛。
怎麽會?
老爺子這麽喜歡林淺,又對有愧疚之,怎麽可能就給一套偏遠城市的房子,其餘什麽都不給。南氏集團的權、全球各地的不產、基金、票,一分一毫都沒給?不僅沒給,反而還都留給了和南正榮的兒子——
“我記得正榮第一次帶你回南家,就是像今天這樣下著大雪。小寶(南老妻子的小名)私下說我太嚴肅,嚇著要過門的兒媳婦了。”
“小寶很喜歡你,說見你的第一麵就很有眼緣。我們倆沒有兒,想把你當兒養。這些年你在南家盡職盡責,在外幫著正榮打理公司的事務,在孝順公婆,是挑不出刺的好媳婦。”南老爺子拿了手裏提著的保溫盒,打開蓋子,拿起筷子夾了一個香味濃鬱的白餃,“慧月,下次不要再被人蒙騙了。”
“爸!”莊慧月猛地握住老爺子的手腕,沒讓他吃這個餃子。人眼眶紅了,著手裏的囑,落了淚:“爸,我錯了。對不起,是我利熏心,分辨不出黑白,做了錯事。時間還早,我再回去給您做一份,爸,我真的錯了……”
林淺有段希寸步不離跟著。
暗還有保鏢。
沒經過允許一隻蒼蠅都沒辦法近林淺的,所以把主意打到了老爺子上,試圖改他的囑容。怎麽能在老爺子上心思,怎麽敢,又怎麽能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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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淺第二天上午收到南老爺子去世的消息。
老人的已經被送去了殯儀館。
趕到的時候,大廳裏聚滿了人。一部分是老人年輕時的戰友後代,一部分是老人的學生,其餘便是陸續抵達的南家人。穿著黑服跪在棺槨前的莊慧月哭到暈厥,被人扶走。繞開烏泱泱那群人,林淺跑到棺木旁,隻見南老爺子平躺在裏頭,穿工整的西裝,還戴著一個很幹淨的領結。
這套服林淺在相冊裏看到過,在青城居住那一年,南爺爺給看過他的舊照,全都是他與妻子的合照。這套服就是他當年與妻子結婚時穿的,料舊了,但沒有褶皺,被老人保存得很好。
老人麵帶笑容。
他走的時候很開心。
就像他說的那樣,他的妻子準備好了下輩子兩人生活的家,他終於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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