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戈見林面有異,又看了兩眼自己買回來的這四個丫鬟,自認再合適不過,他道：「我買的不是丫鬟是什麼？」

因為他們這番談話，幾個丫鬟也拿眼打量這二位主子。

林初哭無淚,跟燕明戈相這麼久，怎麼就沒發現燕明戈毫無審能力呢？

林初印象中的丫鬟，一般都是梳著雙環髻，長得清秀可人,也不乏也容貌格外出挑的。可是燕明戈買回來的這幾個丫鬟……實在是一言難盡。

一個丫鬟滿臉麻子；一個丫鬟臉上長著一顆指甲蓋大小的黑痣，周圍還散布者一些小痣；一個丫鬟臉上不知是被燙到還是怎麼傷到了，一塊疤覆蓋了大半張臉。

倒也不是林初介意丫鬟的容貌,只是這跟原本想象的,實在是相差太遠。

若是讓這些丫鬟幫忙帶韓君燁,都怕那孩子直接給嚇哭了。

相比之下，就站在最後面的那個胖丫鬟看得過眼些。

胖丫鬟許是也發現林初在打量,當即討好沖著林初一笑。

因為太胖了，五都作一團，眼睛都瞇了一條,看著倒是討喜的。

林初喝了一口茶，才偏過頭低聲對燕明戈道：「相公，荊禾的傷過段時間就好了,廚房那邊有趙廚子夫婦,咱們就買一個丫鬟伺候師姐平時起居就行了。」

燕明戈眉峰微蹙,有些不解：「人我都帶回來了,都留著吧，總有用的上的地方。」

他一大早就出去買丫鬟，本來想著只要不是別人的眼線，買幾個伶俐又勤快的回府就行了。

唐九架著馬車跟他同行，聽說了這事不免多問了句這是不是林初的意思，昨天鍊鋼折騰到半夜，林初睡得沉，燕明戈都還沒來得及跟林初說這回事，唐九知道了，當即一拍大說這事兒不好辦。

說了一籮筐丫鬟上位跟當家主母板的事，又言這樣的事雖不會在他們府上發生，可他自作主張買丫鬟就罷了，若是買些模樣俏麗的丫鬟回去，難保不會讓林初多想。

燕明戈瞬間警覺起來，必須杜絕任何讓他和林初會離心的可能。

在挑丫鬟時，但凡看得過眼的，都被燕明戈退回去了，在人牙子驚悚而複雜的目中，帶著這幾個長相寒磣得沒人要的丫鬟回府。

提議被燕明戈回絕，林初苦著臉想做最後的掙扎：「相公，這世道，府上花銷也大，用不著這麼多下人的。」

那個胖丫鬟聽到林初這話，一張臉瞬間皺一團，堪比一個萌版的泫然泣表包。

「夫人，您留下我吧，我吃的比貓，乾的活可比牛多！」

「菩薩心腸的夫人啊，我只求您賞我一口飯吃，讓我做牛做馬我都沒怨言的！」

「夫人，我最會吃苦了，什麼臟活累活我都能幹！」

那三個丫鬟都爭先恐後的說完之後，胖丫鬟才怯怯的看了林初一眼，結結憋出一句話來：「夫……夫人，你別看我……我胖，其實，我吃的不……不多的。」

林初原本就只想留下一個胖丫鬟，可是聽其餘三個丫鬟這麼一說，想起這世的混，又不太忍心把人退回去，大不了讓們當使丫鬟好了。

林初問那個胖丫鬟：「你是個結？」

胖丫鬟趕搖頭：「不是。」

林初這下明白，這個胖丫鬟是太張了。

林初手指敲打著椅子的扶手，想了一會兒，為了避免日後麻煩，還是事先敲打一番：「我把你們都留下來，你們切忌遵守本份，做好自己分之事。可知曉？」

「婢子知曉。」幾個丫鬟倒是一致答覆。

林初滿意點點頭，又問：「可有名字？」

「招弟。」

「來福。」

「翠花。」

「二丫。」

林初：「……既然到了府上，那還是重新賜名吧。」朝著燕明戈看了一眼：「相公有什麼好名字嗎？」

燕明戈堅決不沾手管理丫鬟的事，裝模作樣咳嗽了兩聲：「這些事，你理就好。我還有軍務在，先去書房了。」說著就起出門去了。

林初一頭霧水，這人，方才都沒說忙，讓他幫忙取個名字就有軍務在了？

不過也沒怎麼在意，看著幾個丫鬟，想了一會兒道：「你們就分別立春，驚蟄，穀雨……湯圓。」

林初本想在二十四節氣名中挑幾個好聽的給這四個丫鬟做名字，可是看著胖丫鬟圓得討喜的一張臉，莫名就覺得湯圓這名字適合的。

「多謝夫人賜名。」幾個丫鬟應該是之前在人牙子那裡被教導過，該懂的禮儀還是都懂。

林初也不好就這樣用他們，府上雖然明著沒什麼規矩，那也是因為在之前府上人不多，燕明戈的私兵又極知進退，不會靠近書房之類不該靠近的地方。

眼下這幾個丫鬟還不好說，林初便道：「你們住的地方我方才已經人收拾好了，先過去安置東西吧，一會兒我再讓人教你們府上的規矩。」

幾個丫鬟道了謝才退下。

林初又人找了廚房的趙婆子來。

之前管賬倒是管得好，但顧忌著府上大多是私兵，沒幾個是真正的下人，所以管事，管事媽媽什麼的，林初都沒設立。

眼下荊禾還在養傷中，這幾個丫鬟林初也找不到合適的人帶，林初覺著，到不如把趙婆子升為管事媽媽。

不一會兒，趙婆子就過來了，林初平日里待他們親厚，趙婆子在林初面前倒也沒顯得過度拘謹，只笑呵呵的問：「是午間給衛姑娘換一道補湯嗎？」

林初笑道：「趙大廚的手藝，我是滿意的，您讓他隔兩天換一類補湯做給師姐喝便是。我找您來，是有其他事商量。」

林初這話讓趙婆子不著頭腦了，想了片刻，道：「夫人是想老婆子帶帶那幾個新府的丫鬟，教們學府上的規矩？」

林初點頭：「正是此意。只是我以前沒管過家，還得趙大娘您多多幫襯了。」

「夫人這是哪裡話，您能用上老奴，是老奴的福氣。」趙婆子笑得合不攏。

林初面上也浮起一淡笑：「那我便先升您為灶上的管事媽媽，那四個丫鬟你先帶著，有個湯圓的，我是想等悉府上的事后，升為二等丫鬟，讓去照顧師姐。其餘的，就安排到外院吧。」

趙婆子之前也見到了那幾個丫鬟的寒磣模樣，雖然不知燕明戈為何買回了這樣四個丫鬟，但還是滿臉笑容道：「夫人就把這幾個人放心給老奴吧。」

新買進府的丫鬟安頓妥了，林初舒了一口氣。

鐵礦被開採回來還有幾日，這些天燕明戈就直接在軍營那邊劈出一塊地兒，準備到時候專門用來打鐵，城也讓人張了告示，重金聘請鐵匠打鐵。

雖然有鐵匠絡繹不絕到府上來，可比起需要打造出的兵數量，還是杯水車薪。

燕明戈面上不說，林初還是能覺到他的心煩，只是在這方面，還真幫不上什麼忙，只在閑暇時無意間跟衛提起了這一茬兒。

「師姐，你說，若是找人從現在學打鐵，多久能打出一把像樣的刀啊？」林初突然想起現學現賣這一招。

衛搖頭：「鐵匠這一行，看似容易，但哪怕行三年五載，學到的也只是些皮。」

林初瞬間打消了這個想法，蔫蔫趴在桌子上：「鋼材有了，鐵匠師傅又了一個難題。」

衛道：「不過打造兵最難的還是最後面的部分，之前只是為了把鋼鐵鎚煉均勻，若是外行先打好兵的雛形，再由行師傅加工，也不是不可行。只是大多數鐵匠都喜歡自己從頭至尾一人打造兵，先輩們都說，匠師造一件兵，都賦予了魂的。」

林初尋思片刻道：「我去同相公說說，看他怎麼說吧。」

衛點頭說好。

林初出門的時候，正上湯圓端著衛的葯從廚房出來，見了林初，湯圓咧一笑，一雙眼又瞇得只剩一條了：「見過夫人。」

「給師姐的安胎藥嗎？快些端進去吧。」林初瞧著的笑，心中也歡喜了幾分。

湯圓如今沒有剛到府上那般膽小了，看著白面似的一團，但其實手腳麻利的，人也老實，沒什麼心眼兒，衛也很滿意這個丫鬟。

其餘幾個被分配到了外院，做些灑掃庭院的活兒，目前看來，都很本分。

拐過迴廊就到了燕明戈的書房，林初看著宋拓守著兩個小孩在太底下扎馬步，還意外的。

矮個兒模樣又秀氣的自然是韓君燁，高個兒的林初咋一眼還沒認出來，看到那標誌的溜腦勺，只在前面留了一小綹兒頭髮，才反應過來是秦娘子的孩子。

這些日子忙，都沒怎麼去秦娘子家中竄門。秦娘子也不知怎地，沒見上門來。

「七寶到府上來玩了啊？你這是跟君燁一起挨罰了嗎？」林初走過去，見兩個小傢伙一腦門汗卻又一臉倔強的認真神，好笑又有些心疼。

秦娘子的孩子小名七寶，聽說是小時候生了一場病，坊間都說頭胎的孩子不好養，容易遭鬼神搶命，秦娘子這才給他取了七寶這個小名，假意他前頭還有六個兄弟。

「不是挨罰，我們在練武呢！」七寶梗著脖子道，這孩子許是隨了他爹，量竄得賊快，已經比韓君燁高出半個頭了。

「練武？」林初疑。

宋拓這才解釋道：「王虎過來跟主子一起商討軍務，這小子也跟過來了，兩孩子不知嘀咕了些什麼，都說要習武，主子讓我看著他們扎一炷香時間的馬步。」

林初瞧了一眼樹下著的燃了大半的香，又看了一眼滿頭大汗的兩個孩子，眉心攏了攏，不過既然是燕明戈吩咐的，那他應該有分寸的，林初也沒多。

走到書房門口敲了敲門，須臾便聽到了一聲低沉的「進來」。

「嫂嫂。」王虎拱手抱拳。

「王兄弟見外了。」林初笑道：「我這些日子忙，都去府上串門，秦娘子近來可好？」

話一出口，林初才意識到秦娘子已經親了，再這樣稱呼不好，忙道：「瞧我這，一時半會兒沒改過口來，應該弟妹的。」

王虎笑呵呵道：「稱呼這些，我們人不講究。蕓妹說再過幾天，這一胎就算坐穩了，到時候在來府上找嫂嫂敘舊。」

林初驚得瞪大了眼：「弟妹有孕了。」

「是啊，快三個月了。」王虎傻笑。

古人都講究三個月坐穩胎兒。

「那可真是件大喜事！」林初十分歡喜，「我一會兒就去府上看看弟妹。」

連燕明戈面上都多了幾分笑意：「行啊，你小子。」

林初看向燕明戈，又想起方才進來看到的一幕，道：「對了，我進來時，見君燁和七寶都在太底下扎馬步，孩子都還小，一炷香的時間會不會有些久了。」

「扎馬步是習武的基本功。」燕明戈從兵防輿圖中抬起頭來，「西席明日就該到府上了，到時候讓兩個孩子一起念書習字吧。」

王虎連連擺手：「大哥，這太麻煩了，那小子像我，讀不進去書，讓他學些拳腳功夫還。」

燕明戈顯然主意已定：「教一個也是教，教兩個也是教，讓他們一起學吧，還能有個伴兒。」

林初正想說這主意秒級，燕明戈就把目轉到了上：「你也跟著習字。」

林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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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相公，我有事跟你說。」

燕明戈：「正巧，我也有事跟你說。」

林初：「你先說。」

燕明戈：「明天起跟著夫子讀書習字。」

林初：「……」

燕明戈：「夫人想說什麼？」

林初：「……」

已經不記得想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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