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欄很大,由花崗巖砌,井口口徑足有一米二,幾乎是正常水井的兩倍。
張靖低頭看著大的井口,問道:「李大人,你說歐倫會把銀子丟進水裡嗎?」
「那麼多銀子,真要丟進井裡,早就填滿了。」李青搖頭,「他肯定在井壁開了條暗道,我下去看看。」
李青深吸一口氣,直接跳了進去。
張靖唬了一跳,連忙讓人去拿繩子,趴在井口焦急道,「李大人你小心點兒,井壁,等繫上繩子再探查。」
「無妨。」井中傳上來李青的聲音:「下面視線不好,有火摺子嗎?」
「有的。」管家急於表現,連忙跑到廚房拿了火摺子來。
張靖一把接過,「李大人接好。」
李青穩穩接住下墜的火摺子,打開吹了一下,井裡立即亮堂起來。
掃視一周,並無發現異常,李青雙略微一松,自由下一米有餘,而後平穩止住。
李青邊看邊,一點點排查,也越來越往下。
一直墜落到離井水面不足兩米的位置,他總算是發現了端倪,井壁半米見方的位置,石磚明顯有移過的痕跡。
真氣運行,並起雙指,李青直接進隙,而後用力一摳,生生摳下來一塊石磚。
取下第一塊,後面的就輕鬆多了,沒一會兒,就把石磚全拉下來。
「咚咚咚……」
~
一刻鐘后,李青手腳並用,躍出井口。
「張千戶,派人去通知指揮使,讓他請皇上來吧!」李青拍了拍手,「咱們傢伙兒沒帶夠,再帶些馬車來。」
「好,我這就讓人去。」張靖點頭,「李大人,裡面到底有多錢啊?」
李青翻了個白眼,「我就進去這一小會兒,哪裡知道?
不過,據我推斷,應該和賬本上的吻合。」
「賬本?」
張靖連忙拿起地上的賬冊,快速翻到米糧那一頁,開始匯總。
不久,他就得出一個駭人聽聞的數字。
喃喃道:「黃米178石,白米1980石,我滴個娘嘞!」
一石米150斤,一斤16兩,可見歐倫謀利數目之大。
張靖總算知道李青為什麼要讓皇上來了,如此大的數目,他們兩個千戶哪裡能自行查抄,沒大人看著,他自己心裡都忐忑。
……
下午申時,朱元璋、朱標、驤聯袂而來。
朱元璋上來就問:「李青,那狗日的到底貪了多銀子?」
李青沒敢直接讓他看賬本,畢竟數目,抄出來才知道。
「回皇上,井口下面有一條暗道,裡面堆滿了金銀,不計其數。」
朱元璋深吸一口氣,揮手道:「咱抄,一個子兒也別落下。」
「遵旨。」
皇上、太子、指揮使都在,錦衛幹勁兒滿滿,一個百戶得赤條條,綁上繩子下了井。
金銀一籮筐一籮筐的往外送,累了就換人,驤在一旁監督。
抄上來的金銀,立即統計在冊,而後暫時堆在地上。
「呼啦啦……」
看著越堆越多的金銀,朱元璋的神也變得怪異起來,乍一看是高興,仔細看又覺得是憤怒,再看,好像又了高興……總之,很複雜。
一個時辰后,兩個時辰后……
火把燃起,抄家不停。
亥時、子時、丑時、寅時、卯時……
直到第二天上午巳時,總算是把歐倫的老底兒給抄乾淨了。
一共抄沒:金,四十七萬兩千八百兩。
銀,四百七十五萬,兩千四百六十兩,
珍珠瑪瑙120斗……」
加上零零散散東西,總值大概在950萬兩。
朱元璋眼都直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看好的婿會貪腐到如此程度。
洪武十三年,他讓歐倫去蜀、陝西曆練,洪武十四年,他把兒許配給歐倫,洪武十五年……
抄出950萬兩!
朱元璋恨的后槽牙都咬碎了,繼楊憲之後,他再一次被人耍了。
而且,更為徹底,連他自己閨都搭上了。
從歐倫去蜀、陝西到現在,不過兩年時間,僅僅兩年就貪了這麼多錢,可見其有多惡了。
去年風調雨順,莊稼收好,朝廷稅收糧2750萬又2789石,一石即一貫鈔,也作一兩。
加上工商稅、棉麻稅等賦稅,朝廷一共收近3500萬兩,把他高興的一宿沒睡著。
可一個歐倫,只用了兩年時間,就貪墨了大明一年賦稅的近三,他如何能忍?
「李青。」
「臣在。」
「改斬刑為凌遲。」朱元璋眸幽冷,「不能讓他死的那麼痛快,還有,那個醉仙樓也儘快查抄,以及他的親屬,一個也別放過,給咱抄的乾乾淨淨。」
「驤。」
「臣在。」
「歐倫絕不止只販私茶,也絕不止就他一個人,順著這條線給咱查仔細了,記著,不管牽扯到誰,找抓不誤。
你親自去走一遭,務必把這一地腐鼠全都給咱犁出來。」
「微臣遵旨。」
朱元璋說罷,無力的揮了揮手,「賬款裝車,回宮。」
~
午朝。
朱元璋公布歐倫罪行,而後頒發凌遲刑罰,且一併把安慶也治了罪,將從皇室宗親的家譜上抹去,剝奪其公主份,貶為庶民。
奉天殿上,滿朝文武莫不震驚。
不等他們發表意見,朱元璋再次頒布詔書。
【錦衛擴招三千人,著李青為新任鎮使,兩個月後將進行吏治清查,一旦發現貪污腐敗者,無論皇親國戚,還是公侯勛卿,一律嚴辦,概不姑息!】
大殿上,群臣再次嘩然!
朱元璋冷冷的看著滿朝公卿,淡淡道:「莫說咱不講義,給你們兩個月的時間,誰屁有屎,趕給咱乾淨。
咱給你們機會,可你們也得珍惜,到時候若是再查出來,該殺的殺,該徒的徒,該流的流。」
頓了頓,森然道:「該滅族的滅族!」
滿朝文武莫不驚懼加,有些東西不清查還好,真要上綱上線,又有幾個乾淨的?
錦衛,
這三個大字,籠罩在他們心間揮之不去,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讓他們恐懼莫名。
皇嫡安慶公主及駙馬歐倫,都被錦衛拉下馬了,還有他們不敢幹的事兒嗎?
況且,聖意如此明顯,錦衛自然更有恃無恐!
李青,滿朝文武深深記住了這個名字,心中問候他的祖宗八輩兒。
暗罵:「這個狗日的,上次提了個不易保存的稅收,摺合錢的策略,斷了俺們財路,這次皇上要吏治清查,肯定也是他個狗日的出的壞水兒。」
心裡罵歸罵,但滿朝公卿臉上卻並未表分毫,跪地高呼:「皇上聖明!」
菜市口。
歐倫終於迎來了他的審判。
罪行宣讀後,李青丟出竹筒里火籤令,兩個劊子手一左一右上前,開始行刑。
到了這一刻,歐倫終於怕了,卻為時已晚。
他恐懼著大嚎大,但很快就被一團破抹布堵住,直接塞進了他的嚨里。
烏亮的小刀輕輕一拉,疼得他整個人都要扭曲起來,可固定在木架上的他,本無法彈半分。
臺下看熱鬧的百姓不計其數,皇上殺的人多了,但殺婿還是頭一遭,而且還是凌遲,不過,聽完歐倫的罪行,他們更是覺得駙馬死有餘辜。
一刀、兩刀、三刀……
歐倫很快了人,百姓們的獵奇心理也漸漸消退,不忍再看這殘忍的一幕,紛紛離去。
李青也看不下去這淋淋的場面,和一旁的張靖聊天轉移注意力。
「醉仙樓那邊如何了?」
「李大人放心,兩百多號兄弟已經暗中將其圍了起來,看得死死的。」張靖嘿嘿笑道,「沒人能轉移贓款。」
李青點頭,「你去看這些,讓兄弟們不要驚百姓,還有,找到老鴇,晚上繼續營業。」
「好。」
「還有,辦好了差事皇上自會有賞,但誰要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來,別怪我這個辦案欽差不講面,讓兄弟們管好腰帶。」
「是。」張靖抱拳道,「李大人放心,兄弟們心裡有數,我這就過去。」
李青點了點頭,目再次看向行刑臺……
凌遲進行到日暮結束,歐倫一共被割了689刀,最終喪命,結束了他罪惡且短暫的一生。
李青嘆了口氣,回家換下髒兮兮的飛魚服,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神好了許多。
換上墨長袍,前往醉仙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