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坐在堂屋的門檻上,看著院子裏自己的憨貨哥哥謝長青被家裏養的大鵝追著滿院子跑。
在農村,大鵝和公、狗並稱三霸,哪一個都非常可怕。
大鵝長脖子,鵝臉猙獰,一副不擰到他誓不罷休的樣子。
長寧就看著謝長青在作死的邊緣反複橫跳,每次看到大鵝離他遠了點,就放慢速度,鵝快要到他的時候,再快速跑開。
過了一會,謝長青急轉,一把掐住了大鵝的脖子,拖著大鵝進了圍欄,又關好柵欄門。
農村三霸再厲害,也不是皮上天的農村男孩的對手。
他行雲流水一般收拾完大鵝,扭頭對著長寧喊道:“去吃飯了。”
長寧歎了口氣,回道:“我不,你去吃吧。”
謝長青大為震驚,竟然有人不?他覺自己就沒有不的時候。
但是他和長寧也就是一點塑料兄妹,能一聲就已經盡完了兄長責任。聽長寧這麽說,也沒再多話,自己踢踢踏踏的走了。
謝長青的鞋子不合腳,是撿自己堂哥穿剩下的。堂哥比他大5歲,哪怕是兩年前的舊鞋,穿著也是大,跟個趿拉板似的。
他說的去吃飯,也不是吃自己家的飯,而是去大伯家蹭飯吃。
他們的父母,這會不知道去哪兒浪了。
這一世,原主就謝長寧,今年6歲,的哥哥謝長青,今年9歲,倆人上麵還有一個姐姐,今年13歲,謝秋玉。和哥哥一個媽,姐姐一個媽。
現在是暑假時間,所以謝長青也沒去上學,在家裏招貓逗狗的討人嫌。家裏的大鵝每天被他拉出來耍,肯定恨死他了,想擰他屁的決心非常堅定。
長寧還沒有上學,按照這兒的上學流程,今年九月該去上育紅班,明年就可以上小學。
村裏沒有兒園,育紅班就相當於學前班。隻需要上一年。
有的孩子連一年都不上,在育紅班升小學的前幾天,到育紅班去個班,到了時間跟著一起去“考試”就行。
育紅班管理鬆散,也不需要學費,隨時都能班。老師是大隊自己找的,上過學,會寫字,能帶著孩子唱唱歌、學幾個字、會數數就行了。
長寧沒打算去上育紅班,計劃開學以後跟著二貨哥哥去三年級旁聽,順便個班。
的姐姐謝秋玉今年小學畢業,死活不肯去上初中了。任家裏人如何勸說,也不肯。
因為中學就要離開村子,到鎮上去上學,還要住校,食宿條件都比較糟糕。
更關鍵的是,謝秋玉的學習績一塌糊塗,就算去上初中,也不會有什麽結果。所以選擇在家裏擺爛。
對於這個從小沒了親娘的孩子,家裏的大人總是多幾分無奈,也不會強迫去做什麽。
很多人都覺得蠢,這年頭大部分孩子想上學也沒機會,明明有機會卻不知道把握。不上學,以後能幹什麽?地裏刨食是那麽容易的嗎?
但是謝秋玉對這些都不放在心上,是個真正沒心沒肺的人,大概是空心的,心裏麵什麽都沒有。
就算是輟學在家,也不會去幹農活。家裏也沒人要求去幹。
他們謝家,現在的家庭結構是這樣的,爺爺,大伯一家,長寧一家,已經分家了。聯排的三個院子,爺爺住在中間的小院,長寧一家住在爺爺後麵的院子,大伯一家住在前麵的院子。
大伯的院子挨著大街,長寧家相當於在胡同裏麵了。
現在是82年,土地已經承包到戶,家家戶戶都牟足了勁埋頭苦幹,收多糧食,按人頭完公糧,剩下的全是自己的,留著吃也行,賣給糧站也行,都由自己決定,這種好事已經好多年都不敢想了。
他們家雖然分了家,但幹活還是一起幹,因為截止目前,幹活的主力依然是爺爺!在加上大伯母,別的人雖然多,但都是湊數的。
長寧忍不住又歎了口氣,這輩子的家庭也是讓人一言難盡。
爹,謝鳴,是個渾人,也是個混蛋。家裏排行老二,小兒子,從小就是個混不吝,狗熊脾氣,長大了,喝酒打架樣樣行,正事一點也不幹。沒挨老父親的打,但是爹屢教不改。麵對爺慫不拉幾,出門該怎樣還是怎樣。
年以後,家裏給娶了媳婦,蓋了房子,以為他能收收心,好好過日子了,誰知道丫竟然跟媳婦手。
爹的第一任老婆,也就是姐謝秋玉的媽,是個老實本分有點懦弱的人,挨了打也不吭聲,後來生完孩子,大概是患上了產後抑鬱,直接上吊自盡了。
人家娘家找上門來鬧,別看自個兒閨活著的時候他們不管不問,哪怕知道閨過的不好也隻會勸忍著,但是人死了,他們就不能放過這個要好的機會。
爺賠了一筆錢,又給了很多糧食,才把這事平息了下來。
娘家人來了又走,沒有人提起謝秋玉的養問題。兩家關係從此就一刀兩斷了。
在農村,大家都約定俗,孩子就是男方的。
哪怕很多年以後依然如此,農村離婚的夫妻中,很有方會帶著孩子走,都是留給男方。據說是因為方帶著孩子不好再嫁,而男方帶著孩子卻照樣再娶。
爺爺就把謝秋玉放到大兒媳婦那兒養著,難道還能指混蛋小兒子養孫嗎?
那時候大兒媳婦剛生完孩子一年,還有,謝秋玉是吃著大媽的長大的。
過了一年多,老爺子終究是不想看著小兒子打,又給張羅了一個媳婦。附近大隊的人都知道爹的德行了,沒人願意嫁。
老爺子從比較遠的公社找了一個人,就是原主的媽。
原主姥姥家的日子不好過,基本上算是把媽給賣了。
原主的印象中,好幾年也不會去一趟姥姥家,一是因為離得遠,去一趟很麻煩,二是因為媽自己也想不起來要回去。
這姥姥家,有和沒有一個樣。
媽嫁過來,很快就生下了哥,後來又生下了。
頭兩年,爹還收斂一點,基本上就是吵架,不手。後來,他狗改不了吃屎,又開始手打媳婦。隻要媽一勸他,或者念叨幾句,他就手。
媽也是個奇人,既然勸不了,那就加他!
從此以後跟著爹一起胡鬧,也變了一個渾人。還是個帶點聖母屬的渾人。
表現就是,哪怕跟著爹一起胡鬧,還能花費心思在前任留下的兒上,對謝秋玉照顧有加,有求必應,買新買新鞋,買零食,都是謝秋玉的,隻要手裏有點閑錢,就給謝秋玉添置東西,對謝長青和謝長寧就完全無視。
要是哪天跟他倆說話,那一定是說:“你們要聽姐姐的話,要好好照顧姐姐。”
咱就說,這樣的媽,有還不如沒有。
可是媽在外麵的口碑很好,大家都說心地善良,對待前任留下的小孩比對自己的孩子還好!
這什麽善良?
謝長青和謝長寧能夠活下來,全靠自己努力。
沒服沒鞋了,穿姐姐和堂哥不要的,沒飯吃,就喝點涼水吃點幹糧,不死就行。
偶爾也去大伯家裏蹭飯。
大伯是個大男子主義極重的人,又自負上有長子長兄的責任,不會說什麽,大伯母這個人沒主見,一切都聽大伯的,一點不同意見也沒有。
對兩個上門來蹭飯的孩子,雖然不會多熱,但是也不會過於冷淡。
長寧覺得,這就很難得了。
大伯母估計也是可憐他倆,明明有親爹親娘,活得跟兩個孤兒一樣。
現在放暑假,謝長青經常上門去蹭飯。原主臉皮薄,雖然還小,但也覺得總是去人家家裏吃飯不太好,偶爾去,大部分時候,就在家裏啃幹糧,喝涼水。
至於謝秋玉,一天到晚在外麵玩,拿著後媽給的零花錢,在小賣部買糖吃,到了飯點就往大伯母那兒跑。
大伯母對還有幾分養育之,就更加不會說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