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造一個謊言，往往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圓。

陸懷遠自認為是個有原則，有底限，品還端正的男人，說謊這種事他從來不屑做，更別提欺騙自己心的姑娘。

但是，手頭上這件事棘手的程度，可稱之為他生平首次遇上。

任何一個環節理不當，都能讓許多人的人生從此再不同，前程，富貴，自由，甚至生命。

他不能，輕舉妄。

但是——

「在機場準備去B城之前，T國這邊的項目出了問題，臨時決定過來的。抱歉，真的是太忙了，沒有及時跟你講清楚。」

半真半假的話，他說得心裡極不舒坦，但事的真相還不是時候跟講。

葉臻知道陸氏在T國有好幾個投資合資項目，他臨時去那邊再正常不過。

其實在接到他電話之時，所有的不安早已消失一空。

剛才的沉默並非是因為抓到他騙而生氣，而是因為自己當著他的面無意間直言事實，總有一種不信任他的覺。

而信任，對於或夫妻來說，都是互相給予的。

「對不起。你那麼忙我還這麼任。」

這回，到道歉了。

真心誠意。

電話那邊的陸懷遠一聲嘆息。

「別跟我講這句話.」

「哪句？」葉臻哼了聲。

陸懷遠輕笑，忽然了聲：「老婆……」

葉臻慫了，又聽到他在那邊道：「我有個電話進來，明日再打給你，好嗎？」

「嗯。那你先忙。」

—

T國，夜漸濃。

酒店套房裡未開燈，只有一盞小夜燈微亮著。

陸懷遠掛了葉臻電話后，接起另一個電話。

「媽，這麼晚還不睡？」

他的語氣不似剛才同葉臻通話時那般輕鬆。

「遠啊，你是不是不舒服？」安李瑩有些擔憂地問道。

「是不怎麼舒服。」他換了只手拿手機，另一手上有些疲憊的眉間。

「哪不舒服呢？」本有正事同兒子講的安李瑩，聽到兒子說不舒服，正事什麼的都不比兒子的健康來得重要。

「哪都不舒服。」

陸懷遠的回答有些孩子氣，但語氣卻一點也不孩子氣。

安李瑩：「……」

一聽兒子這麼說，便知道，他哪是什麼不舒服，是心裡不舒服呢。

「阿遠……」

陸懷遠閉著眼，聽著母親的聲音從那端傳耳，心裡的不舒服卻是越來越嚴重。

—

臨睡前，葉臻接到陶熙環的消息，稱調查羅依蓮的事有些眉目，看幾時有時間出來見面。

想到今早在茶室，他同講的關於江天豪病那件事，葉臻懷疑他有可能借這個機會利用與他再次合作。

若是之前，能在江天豪上狠榨一筆這樣的機會，葉臻不會錯過。

而且追查江天豪病這件事當初就是讓陶熙環去做的。

但今非昔比，不能踩著底線去得罪江氏這棵大樹。

最終，沒有回陶熙環的消息。

羅依蓮的事，既然陸懷遠已經派人去查，相信，不久一定會有消息。

想通之後，將手機調靜音放置一邊。

-

這一晚，許澤瑋在淺水彎住宴請葉國禮，陪同他前來的是孟清雨。

若不是發生了龐太那件事，今日陪葉國禮過來的就會是葉璃。

晚飯後，許澤瑋邀請二人到酒窖品酒。

許澤瑋的收藏都大部分都是烈酒，孟清雨陪同喝了幾杯后便不住地蹙眉，胃也在翻滾。

「孟小姐，陪同葉生應酬，這點酒量不行啊。」許澤瑋打趣著又給倒了一杯。

「抱歉，許生，我真的不行了。」孟清雨晃了晃小手，眼前有些迷濛。

「許生，Rain醉了。這一杯我替喝了。」葉國禮看一副已經醉倒的模樣，舉了舉自己杯中的酒。

許澤瑋沒再為難孟清雨，含笑著看葉國禮喝下那一杯酒，然後吩咐管家進來將醉意頗濃的孟清雨扶到客廳休息。

「想不到葉生還會憐生惜玉。」

孟清雨離開后，許澤瑋搖晃著杯中的酒淡笑道。

葉國禮抬了抬眉，解釋：「許生見笑了。我跟Rain只是上司與下屬的關係。」

「現在是上司與下屬，以後就說不定了。孟小姐人靚又溫，葉生不心？」

「許生若是喜歡Rain，不如我給你們作？」

葉國禮不知許澤瑋何意，但他並不認為自己心中那些因孟清雨而起的波瀾被他看出來。

除了替喝剛才那杯酒，他並未做出任何有失規矩的舉止。

「嗯！」許澤瑋豎起一手指頭：「人還是沾惹為妙。」

見他一臉認真的模樣，葉國禮調侃他：「許生不會是在人上翻過車吧？」

許澤瑋笑了幾聲，「葉生，我們不談人，NSA董事會那些老東西立了竟標委員會……」

葉國禮很驚訝，「龐董他們不打算跟我們簽併購協議了？KR那邊沒給他們施加力？」

「姓龐的這老東西，本沒誠意跟我們合作，KR那邊也奈何不了他。」許澤瑋喝了一口酒。

「現在出價的人很多，我們得好好琢磨一下，應該出多價。」

M＆C忽然以100M元的價格發出要約，一下子提高了投標價格。

但是要放棄這場收購，又不甘心。

葉國禮對他們先進的一化生產線極有興趣，而許澤瑋唯一的想法就是賺錢，不管是拆售還是利用研發中心的新葯研發發布大賺一筆再退場。

不管如何，他們都要放手一博。

許澤瑋角勾了勾，一口飲盡杯中酒，放下酒杯又倒了半杯，也給葉國禮杯里添了些。

「我們出多價不急。」

NSA立了竟標委員會，他們只要在投標期限到來之前提標書就Ok了。盡調他們已經做了幾個星期，其它新加的竟爭者，他們都不怕，關鍵是——

在葉國禮詢示的目中，他緩緩道：「若是有辦法弄到HY的竟標價，那我們贏定了。」

－

從許家出來，時間已經指向十一半，夜深濃。

孟清雨喝了醒酒茶，但整個人還是暈呼呼的在後座上。

車子靜靜前往，往他們所住的酒店而去。

車裡一片安靜，葉國禮一路都在思索著剛才許澤瑋所說的那個問題，但是想要得到HY的竟標價哪是這麼容易的事？

本就是不可能的事，除非……

邊的人一聲嘔吐聲讓他從公事上回神，原本閉著眼昏昏沉沉的孟清雨已經彎下腰，一臉想吐又吐不出來的難樣。

「清雨，你怎麼樣？」

「胃有些難。抱歉！」孟清雨抬起臉，聲音弱弱的。

窗外五六的霓虹過車窗灑到臉上，看著分外的惹人心憐。

葉國禮嚨滾幾下，給倒了一杯溫開水。

「喝點水會舒服一點。」

「謝謝。」孟清雨接過水杯，淺淺喝了兩口，不知是頭暈還是手無力，握著的杯子忽然一個傾倒，剩下的大半杯溫水全都倒下來……

「你一。很快就到酒店了。」葉國禮迅速地了紙巾遞給。

「Sorry……」

孟清雨一臉懊惱地低下頭。

-

十分鐘后，車子在酒店門前停下來。

下車前，葉國禮將自己上的薄外套下來，讓孟清雨披上。

孟清雨沒拒絕，畢竟現在這個模樣也不好出現在眾人面前。

電梯直行，到了他們所在的樓層。

「小心點。」

葉國禮看著走路搖晃的孟清雨待了聲，但話音剛落，孟清雨腳下的高跟鞋歪了下，「哎」了聲，整個人眼看著就要撲向地面，一雙有力的大手從後拉住。

「不是讓你小心一點嗎？」

他忍不住低訓了一聲。

「葉生……」

孟清雨抬頭看他，眼底一片霧氣蒙蒙的著他。

「怎麼了，扭到腳了？」

「嗯。」

孟清雨點了點頭。

明亮的燈下，那模樣與記憶深那個子的模樣疊起來，恍惚間，孟清雨與漫如，兩張面孔似乎變了同一張臉。

這個子的聲音，笑容，一舉一都帶著漫如的味道。

漫如……

他閉眼又開眼。

「可以自己走嗎？」他低聲問道。

「應該可以。」

孟清雨才試著走了兩步，結果差點再次摔倒在地。

「你還是別了，我送你回去。」

……

夜晚十一點，S城，環宇國際。

林菲菲提著保溫壺過來時，霍雲易還在辦公室里與霍希安談公事。

霍雲易讓稍等一會兒，溫地說了聲：「不打擾你們。」便往臺而去。

夜晚的風很大，很涼快，背靠在欄桿上，看著裡面與霍希安談公事的男人，認真，專註，讓人移不開目。

其實與霍雲易真正單獨相的時間並不多，兩人都有工作，經常會出差，尤其是他，一飛十天半個月不回來一趟也正常。

有時候兩人一個月沒能坐在一起吃頓飯也很平常，而霍雲易平時看著溫和，耐也好，但也有他的原則與底線，在工作時間不喜歡有人打擾。

所以，幾乎也很會在他工作時間來公司打擾他，進他辦公室的機會也不多。

若是平時，知他在公司加班的話也不會過來打擾他，但在知道他昨夜趕回來並未跟言明，還陪同賀靜嘉前往H市時，坐不住了。

特別是那個被賀靜嘉掛斷的電話，讓一直耿耿於懷在心，就算後來霍雲易給回電，稱當時正在車上開電話會議時也不能讓寬心。

不親眼過來看到他人好好地在辦公室里，不放心。

自從賀靜嘉斷了之後，他們之間的關係就讓如芒在背，如刺在。

偏偏賀靜嘉又是棘手的刺，高傲得從來不把放在眼裡，言語間更是毫無半點尊重之意，這子讓恨得咬牙切齒，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神來應付。

「嗡嗡」

手機震的聲音教回神，這才發現，霍雲易的手機放在臺的藤桌上。

看了眼，看到屏幕上閃的「嘉嘉」二字時，心中的怒火再忍不住再度飆升。

又是，又是，怎麼又是？

怎麼就這麼魂不散啊，到底要纏霍雲易纏到什麼程度？

都忘了自己是個有老公的人嗎？

就這麼定定地看著在桌上震的手機，想學早上接霍雲易電話時的模樣，告訴一聲，他現在不方便接聽。

告訴，應該要扳回一城，但支撐的理智卻提醒，如果真的這麼做，雲易可能會不高興。

因為，從來沒有私自接過他的電話。

自己老公也在公司加班加點，倒是沒個關心的電話過來，反而是打給老公的小叔……

呵呵……

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彎腰拿起剛停止震的手機走了進來。

辦公室里，叔侄倆剛剛結束公事會話。

「靜嘉剛剛打電話過來。」

聞言，霍雲易與霍希安都抬了抬眉。

「我回給。」

霍雲易沒有半點心虛地接過自己手機。

剛才希安進來找他談事前，他在臺給打電話，希安來了之後，他順手將手機放在外面的桌上。

霍雲易撥號時，霍希安手邊的電話響了，是賀靜嘉。

「霍雲易呢？讓他接電話。」

那邊，賀小姐囂張的聲音清晰地傳耳。

若不是林菲菲也在這裡，霍希安真想吼兩句。

「的電話。」

他將手機遞給打電話打不通的霍雲易。

「嘉嘉，這麼晚還不睡？」

霍雲易當著霍希安與林菲菲的面接過電話，語氣溫和。

「還在阿遠哥這邊跟安琪們聊天啊。你呢，事談完沒有？剛才怎麼不接電話？」

「恩，剛完。明天還要搭飛機，早點休息。」

「搭飛機正好睡覺啰。你再陪我聊一下嘛。」

「很晚了。」他提醒。

「不晚啊，剛過十二點。你幾時能過去啊能不能提前？我好煩那邊的管家，每天一臉正經，廚師的中餐做得也好爛，我朋友都沒幾個在倫敦的，我一個人在那邊會很悶的啊……」

賀小姐的話題一打開就沒完沒了。

霍雲易耐著子一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