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破爛爛的鬼公行駛在夜晚的街道中，元酒靠在椅子上輕輕打了個哈欠，對周宴和那老鬼的對話聽了一會兒就沒有什麼興趣。

宋文哲坐在元酒邊，卻一直神奕奕，長了耳朵聽著前面淺淺的談聲。

兩隻鬼漸漸就聊到了之前霸佔這公車後排的那隻厲鬼。

那隻鬼上車已經有六七年了，斷斷續續害了差不多有六個人，其中還有一個是很年輕的道士，宋文哲是那隻鬼盯上的第七個活人。

坐在前排的老人回頭看了眼元酒，小聲與周宴說道：「我們也不知道那個鬼是什麼來頭，一開始車上也有鬼不滿他一來就霸佔了後面，還隨便對路邊的活人出手，但是只抗議幾句，就被那隻鬼給吞了……」

周宴震驚道：「鬼真的能互相吞噬嗎？」

老人也十分詫異：「你真的死了兩年多了嗎？怎麼這些都不知道？」

「我之前被束縛在原地，沒辦法離開。」周宴慚愧道。

「鬼當然能吞噬鬼的，就像人也是能吃人。之所以不互相蠶食，主要還是各種規矩與道德束縛，但能走到互相吞噬同類的地步，也就意味著本就沒有了道德底線，萬一你要是遇上這種壞東西，千萬不要猶豫，趕跑！」

周宴教，乖巧地點點頭。

宋文哲聽著也覺三觀重塑了一遍，他扭頭悄悄打量著闔著雙目的元酒，了自己腦門上的言符，用手試著揭掉，但是努力了好幾次都失敗了。

元酒眼皮都沒掀開，淡聲道：「別費勁兒了，你自己揭不掉的。」

宋文哲作僵住，兩隻眼睛滴溜溜地轉了一圈，有些蔫兒地垂下腦袋。

元酒睜開雙眸，偏首靜靜盯著他的臉，忽然說道：「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是不是得罪而來什麼人。」

宋文哲一臉茫然地看著元酒，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你上的氣運，壽數不短，雖說不是王侯將相的命格，但生來便帶著一鴻運，應當能混個一世安穩，食無憂。」

「若今日沒遇上我們，你這條命定是保不住，所以應該是哪裡出了問題，回去之後好好盤查一下，不然我救得了你這一次，救不了你下一次。」

宋文哲整個人都是懵圈狀態。

這意思是，暗地裡有刁民想謀害他嗎？

可是他家世清清白白，家裡的人關係也非常簡單，父母恩，上慈下孝，他一時間實在是想不出來，誰會對他懷恨在心，或者是想要謀害他的命。

經由元酒提點之後，宋文哲變得很安靜，一直坐在椅子上，垂著眼簾不知在思考些什麼。

車時斷時續的聲音漸漸弱了，元酒看著前排滿的鬼，輕輕嘆著氣。

雍長殊終於放下手機，單手抓著欄桿，平靜地著，輕聲詢問：「嘆息什麼？」

「沒什麼。」

元酒搖了搖頭，從儲手鐲拿出一張黃紙，低著頭慢慢疊著。

雍長殊將手機收起，看了眼窗外的景：「快到南桑鎮了。」

元酒將手頭的紙張折好，起將宋文哲趕起來。

原本空寂靜的小鎮街道，隨著鬼公的靠近，從四面八方漫來淡淡的霧氣。

「吱呀——」

公車門打開，元酒看著雍長殊帶著周宴先下了車，宋文哲看了一眼，被抬腳直接踹下了公。

前排的司機因為得了符紙，早已利用符紙吸收了大量的氣，將那隻斷掉的手腕接好，又將斷掉的脖子續接上，只是腦袋裝的方向好像反了。

不過他還是很高興，長了腦袋，諂地笑道：「大人你下次要是想搭夜車，我可以給你留座的，我平常跑的就是龍魚坳到九五城那條線。」

元酒搖了搖頭：「你們想去地府投胎嗎？」

車頓時陷安靜，離元酒最近的老人，巍巍地抬手，問道：「大人能送我們去地府嗎？」

「可以。」

元酒聲音不重，卻讓所有鬼都心頭一跳。

「我去！」

一隻鬼慢慢舉起手。

「我也去。」

第二隻藏在影里的鬼也舉起手。

漸漸地，第三個第四個……

車廂幾乎所有人都舉起手，除了最前面的司機。

司機忽然說道：「我不想去。」

元酒微微擰眉：「在世間停留太久，對你們魂不好。」

司機搖頭道：「我們都在人世間停留了幾十年了，好不好自己清楚。他們想下去投胎，你就送他們下去吧，我想繼續開公。」

元酒審視了他幾秒：「你是怕去地府罰？」

司機不說話。

但也沒有否認此事。

「去投胎吧，老話說得好，有別，咱們都是鬼，一直留在人間算什麼事……」

「是啊，去地府我們幫你求求，說不定你也不用罰。」

司機悶聲道：「不去就是不去。」

元酒並不想強迫他們去投胎，只平和地說道：「不想去就算了，但是這麼多鬼一個個送太麻煩，你幫我送他們去地府一趟。」

司機忽然睜大眼睛：「不可能，去了我就回不來了。」

元酒：「不會，我會給你庇護，你到時將他們送到黃泉渡口，按照我說的做便可回到世。」

「只是，你可要想好了，錯過了這次去地府的機會，你以後不一定還能去，就算去了刑罰也只會更重。」

司機堅定地點頭：「我要回世。」

元酒從儲手鐲拿出一張黃紙，又拿出一把金的剪刀，速度十分快剪下一個小人，手抓著司機塞進紙人。

「去地府你只能暫時寄住在紙人，這紙人上有我留下的制，尋常兵和鬼卒不敢拘走你的魂魄，」

司機剛進紙人，還有些不太適應這新。

紙人只有掌大小，他趴在方向盤上，仰著小腦袋著元酒：「這我怎麼開車？」

「隨便你怎麼開。」

元酒抿笑了笑，看著萌萌噠的小紙人，手點了它腦袋一下。

原本小小的紙人在一團暈中慢慢長大，約莫六七尺的高度。

小紙人激得說道：「謝謝大人。」

元酒拿出剛剛折好的紙貨，那是一隻黃紙做的小燈籠，從自己指尖撕下一點功德之力，放了燈籠，小燈籠便亮起了金燦燦的芒。

「這盞燈籠會為你們照亮黃泉路，按照燈籠指向走便可，回來時跟著它一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