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淩和齊對視一眼，換視線裏的唏噓。

    很顯然，齊白完全沉浸在回憶中。

    氣氛如此，這頓飯不可能正常吃下去了。

    齊順手又給齊白盛了碗湯，好奇地看著他：“爸，您喝一口潤潤嗓，繼續說。我以前怎麽沒聽您提過？”

    秦淩沒說話，但心裏琢磨兩遍，總覺得這事的邏輯說不通。

    他之前不知道這幅畫的創作背景，對此隻能說是一知半解。

    如今再看，齊白分明清楚記得創作時的地址和環境。

    那他為什麽寧可痛苦這麽多年，也不直接回那座山上？

    “提起你祖母，實在是……不知從何說起啊。”

    齊白吐出一口濁氣，眉微微著，眼中緒複雜。

    “我親自指導人建的木屋，在其間生活那麽久，都帶著回憶。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不是我不願意去看，是我不敢啊！”

    說到最後，齊白不住地重重歎氣。

    秦淩疑地接話：“老太太應該也很想念您，您把齊姐養得這麽好，還自己把家業撐起來了，為什麽會……”

    他話都沒說話，齊白就微閉著眼用力搖頭。

    徹底的否決。

    秦淩尷尬地閉上。

    手背上忽然多出一隻手，他回頭，看到齊安的眼神，心中才安定一些。

    但好奇也更重了。

    “爸總不能是做過些對不起我媽的事吧？”

    齊故意敲敲桌子，“其實您還有外室，有私生子！”

    齊白渾濁的雙目瞬間瞪大。

    要不是手邊隻有餐，他真恨不得砸個東西過去。

    “信口胡說！你老子這麽多年潔自好，臨了臨了，讓你髒上了！”

    他氣得直翻白眼，裏不斷念叨著這孩子算是白養了。

    “別氣別氣。”

    秦淩趁機走上前，安地拍拍齊白的後背，好聲好氣地說，“齊不也是擔心您嗎，您看，這麽多年下來，這件事都為您的心結了。能把事說，咱們也好幫幫您。”

    齊白臉還是不好看，毫不猶豫接一句：“有什麽可幫的，我不用你們幫！”

    齊無奈的支著腦袋：“再怎麽說我也是你這輩子最親近的人。你連個私生子都沒有，現在不說，以後可就找不到機會咯。”

    齊白眼睛又瞪起來了。

    這昔日溫大方的兒，遇到事怎麽這麽能氣人！

    緒幾遭起起伏伏，齊白的想法也在不斷搖。

    僵持幾秒後，他揮手，讓秦淩回到自己椅子上。

    “沒什麽不能說的，我就是覺得對不起你。當年那屋子的事是我一手辦的，我還跟承諾過安全問題。”

    被迫進痛苦的回憶，齊白說幾句就得停頓一下，把那口哽著的氣順下去。

    “後來，後來怎麽就……”

    後來齊白越來越忙，在木屋待上一陣子後，積的工作讓他不得不偶爾理個文件，或是接個電話。

    閑散的日子被打破，一開始齊白還要和妻子道歉，次數多起來後，他忽然離開去理工作了家常便飯。

    尤其那個時候通沒這麽便利，很多事電話說不通，讓手底下人來回送文件和傳話也沒法解決一切。

    老太太心善溫了=，對此多有寬容，還讓齊白安心去理工作，說自己待在木屋裏也能好好的。

    齊白信了。

    但他沒想到，森林裏危險的不止是猛，還有來勢洶洶的熱病。

    “後來檢查的大夫告訴我，是被林子裏的蟲子沾了，遭什麽細菌病毒的染。”

    齊白用力抹了把臉，越說越想笑，笑得聲音發，“說是起初會發熱乏力，那時候就沒當回事。等到病急攻心，忽然發作，求救的機會都沒有，生生熬死在床上，好一陣子沒人發現。”

    等他帶著助理回到山上，母親斷氣已久，倒在床邊，其上甚至有被啃食過的痕跡。

    當時年輕的齊白如遭雷劈，上前想急救挽回母親，卻被助理死死拉住。

    事後那些人還跟他說，毒蟲攜帶的病毒有傳染，幸好他們把齊總走拖住，否則齊總也要陷危險了。

    齊白差點被氣死，跟那些人大吵幾架，為此消極好一陣。

    直到年的兒哭著找他，他才自己重新站起來，好好理麵前的事。

    母親走了，但他還有妻，他要把兒養大，要對得起手底下靠他吃飯的人，否則九泉之下都沒臉見老太太。

    這樣的信念支撐齊白到如今，他看著偌大的家業，卻依舊覺得心裏空了一塊。

    “爸。”

    齊主抱住齊白，拍著他的後背，小聲道歉，“我不知道這些，對不起啊。”

    祖母去世的時候還小，對很多事都隻有模糊的印象。

    甚至不清楚祖母的死如此悲痛。

    齊白緩慢地搖頭，也一下下拍著兒，跟哄小孩似的：“我怕怨我，不敢去麵對之前的事，回避。這早該讓你知道的，不是你的錯。”

    一直在心上的事說出來，齊白堵著的那口氣通暢不。

    他收起緒，笑容自然地推開齊。

    “好好吃飯去，聽故事，菜都放冷了。”

    齊見狀也掛起角，附和一聲，下人過來熱熱菜。

    等待的空隙，幾人又說了些互相寬的話。

    容越說越慨，他們的注意力也轉移到那副畫上。

    “怎麽盯著看啊？”

    齊發現邊的秦淩一直沒出聲，才發現他在盯著那幅畫出神。

    “這畫意義重大，你再喜歡也不可能帶走。”

    秦淩搖頭：“不是喜歡，不對，不是那個意思。”

    他含糊答一句，指著畫中人旁邊的屋子，“我總覺得，這畫有話想說。”

    畫的構圖沒問題，木屋很好地融樹林中，與中間人互相映襯。

    仔細盯著看過一陣，他越發認定畫裏還有別的線索。

    但齊白沒主提，就說明這些事不該他們知道。

    秦淩又把畫卷放下，跟著歎氣。

    “大概是憾太重吧，回頭我能不能去給老太太上柱香？”

    他被齊家人認可，半隻腳踏進門，跟著祭拜也是早晚的事。

    齊白眼中緒莫名，頷首表示應允：“你和齊商量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