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晚些的時候,阿梨抱著來寶去探胡安和。
大夫說他的腰了些小傷,有些淤腫,但是沒有大礙,過幾天就能退下去。為了這個,阿梨還特意做了一盅三七地黃瘦湯,活化瘀,還能定痛。
胡安和本來病懨懨吃不下飯,但聞著這味道,立時便就坐起來,咕嚕嚕喝了兩大碗。
阿梨把來寶放在被子上,出去幫著韋翠娘熬藥。
來寶已經可以滿地爬,里咿咿呀呀說些胡話,他長得壯實,勁兒也足,還淘氣,順著胡安和的肚子爬上去,揪著他的頭發用力扯。胡安和本就喜歡小孩子,再加上來寶香氣的,他也不敢,生怕弄哭了他,一碗湯喝下來,他整個前襟都是的。
來寶卻笑得不能自已,兩只小手忽扇扇像是蝴蝶的小翅膀,在胡安和的臉上拍來拍去。
直到薛延帶著阮言初踏進門,這場噩夢才算是結束。
薛延小時候寵著來寶,但他漸漸長大,潑猴子顯無疑,再繼續慣下去怕是就要教出個孫悟空,薛延便也不敢再隨他子來,板臉做起了嚴父。
他也不說話,眼睛一瞇,手指沖著來寶輕輕一點,那邊便就安靜下來。
阿梨不在,怕來寶待會耍脾氣哭,阮言初趕上前安,抱著他來回晃了晃,再給挪到一邊去。
胡安和的腰本來就不怎麼好,再被來寶折騰了一通,連坐著都費勁了,哼哼呀呀躺在一邊。
薛延勾了勾手指,沖著來寶道,“過來。”
來寶眨著雙黑眼睛,屁撅得高高的,磨蹭了好半晌才慢悠悠地爬過去。他被養的白胖乎乎,頭發濃,黑亮亮的,阿梨怕頭發太長弄進眼睛里,用發繩給扎了三個松松的小辮,瞧著更像是個年畫娃娃了。
薛延雙手撐在炕沿,躬站著,又沉臉拍了幾下,呵斥道,“靠近點!”
來寶揚起臉,嘟嘟囔囔喚了聲“爹爹”。
他比一般孩子說話早,七個月的時候就能模糊地爹娘,現在八個月,雖然還不會真正說話,但已經可以很練地用疊字撒。每次他一喚娘娘,阿梨就會給他好吃的,高興親親他,來寶下意識便就覺得,薛延也會吃這一套。
這兩個字的又又甜,黏得都能拉出。
薛延確實心了一瞬,眉都舒展開,但轉念一想,這小東西才這麼小年紀就知道該怎麼闖禍和怎麼收場,等再大一點那可了得?
來寶慣會察言觀,見薛延好似有些歡心樣子,更加放肆,指頭薛延的手背,搖頭晃腦要抱抱。
薛延牙齒磕了磕下,差一點就被討好,但最后還是理智占上風,提起來寶的腰一扔就把他給甩到了墻角的被子里,冷聲道,“你給我反省去!”
來寶晃悠悠坐起來,眼眶一紅,下一瞬就要哭。
阿梨不在,能疼他的就只剩下小舅舅,阮言初嘆氣,忙著打圓場道,“姐夫,來寶還不到九個月,他不懂什麼事的,不需這樣嚴厲的罷,說幾句就好了。”
薛延不聽,瞪著眼又沖來寶呵了句,“你敢哭一聲試試看!”
那聲音炸雷似的,把旁邊的胡安和都給嚇了一跳,來寶抿抿,把里那口鼻涕給咽了下去,垂頭不說話了。
薛延被氣笑,扯了旁邊帕子過來給他臉,小聲罵了句,“真他娘的臟。”
弄完了,薛延把沾的帕子往旁邊一扔,轉就想往外走。
胡安和看得高興,現見他要出去,開口喚了句,“干什麼去你?”
薛延擰擰眉,“找我媳婦啊。”
胡安和“哦”了聲,而后吃力往上了腰,揮手將薛延招過來,嘀嘀咕咕道,“到底是兄弟,有些事啊,我得給你提個醒是不是。”
薛延眉鎖得更,“什麼事?”
胡安和咽了口唾沫,而后幸災樂禍道,“薛延,我和你說,你要是準備一直這麼養兒子,那等來寶長大了,你老了,這肯定就是個事兒。”
薛延挑眉問,“怎麼?”
“煩你唄!”胡安和循循善,“你想一下,要是你小的時候,你爹就天天對你橫眉豎眼的,做錯點事就拍桌子罵人,還讓人家坐墻角面壁,吼得像是大竹一樣,你會怎麼辦?你等著瞧,以后啊,來寶肯定不會給你好臉。所以說,你得溫一點,就算做不到阿梨那樣,你至不能手腳啊,兒子面前你得收一收那個暴脾氣。”
“……誰腳了。”薛延說,“他才這麼點,記不住那些的。再說了,阿梨和阿嬤都寵著他,我若是再不管,他以后不就一禍害了。”
胡安和了顆瓜子到里,含糊著道,“你不信我?”
薛延本想說我信你個鬼,但轉頭就看見來寶鼓瞪著他的樣子,又有些猶豫。
他沉一會,偏頭去問阮言初,“你覺得對嗎?”
弟弟鼻子,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最后悶出句,“我還沒親,不懂這些。”
薛延,真的把胡安和的那番話給放到了心里細思。
轉眼到了該睡的時候,阿梨跪坐在炕上鋪被子,來寶摟著阿黃坐在枕頭邊上嗦手指,薛延瞧見,打了他手背一下,低聲道,“臟不臟,你這和吃兔子有什麼區別,做事能不能過過腦子?”
薛延本沒用力,若是放在平時,來寶頂多哼唧一聲,但現在看著阿梨就在一邊,他膽子也起來,眼睛,當場就哭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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