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延手點了點那顆小金鎖,而后“啪”的一聲將蓋子合上,眼里神莫名。
大家都是買賣人,若是論算計,倒不一定是誰比得過誰。
桌上那杯大紅袍已經半涼,薛延端起一飲而盡,將那盒子揣在了袖中,轉回了小結休息的屋子。
小結已經醒了,神頭也還好,黑眼珠仍舊水靈靈的,有力氣與阿梨笑。
阿梨坐在床頭位置,撥撥他的發,輕聲問,“疼不疼?”
小結搖搖頭,眼睛彎起來。他張張,本想說“我還以為再也見不著你了”,但又怕阿梨看懂了后心里難,會哭,便就又咽回去。他眨眨眼,用手指去拽阿梨的擺,磕磕絆絆說,“阿梨姐姐,你放心,我年紀小,生病后很快就會好,到時候我還能和你一起賣包子。到冬日里,咱們還能一起溜冰堆雪人。”
他怕阿梨不懂,極力控制著,將每個字都吐得清楚圓潤,一句話說完,累得腦門都是汗。
阿梨鼻子酸,用帕子他額頭,溫聲說,“姐姐等著呢,等你好起來,給你漲工錢。”
小結是個小財迷,聽著這個便就樂,歡歡喜喜答,“好!”
薛延聽見他們談聲,見兩個人都還好,心里石頭總算放下一半。姜大夫剛開完藥方,正給同來的小藥,囑咐著藥該怎麼抓,怎麼煎,薛延安靜等著,待姜大夫待完,急急攔住他問,“大夫,順子那,還能好嗎?”
姜大夫道,“那就要看你想怎麼治了。”
他沉一瞬,抬頭道,“那孩子比旁人子骨要差些,許是吃得不好,十三歲年紀,同齡孩子要比他高半個頭,這樣質,什麼病都要好得慢些的,要仔細地養。骨頭斷了,接上不難,但若是想以后走路順順當當的,一點不跛,就要多費些銀子和功夫了。”
薛延立即便就道,“錢不是問題,孩子還小,絕對不能留殘廢,您便就治,別的不要擔心,我來解決。”
姜大夫有些詫異,隨后笑道,“對伙計這樣盡心的掌柜,真是難得。”
薛延神稍顯溫和,低聲說,“順子是好孩子,我妻子將他看作弟弟,一直很上心。況且人心長,順子出事還是為了我們,怎麼能甩手不管。”還有后半句,薛延沒說出——
當年他到惹是生非,像個混賬,阿梨也是那樣包容他的。
在最痛苦的時候沒有被拋棄,是件幸運且幸福的事。
姜大夫容,他拍拍薛延的肩,沉聲道,“醫者仁心,我定會盡力。”
午時已經過了,胡安和買了兩只豬回來,阿梨下廚做了壇子小,又將骨頭給燉了湯,給胡魁文和胡夫人也送去了一份。小結早上就沒吃飯,現在得不行,連著吃了一碗半。
席間,他悄悄拉薛延的袖子,與他道,“哥哥,你能不能回家與我娘說一聲,就說我這里事忙,要過半個月才回去。我怕見不到我,會擔心。”
薛延答應,說好。
飯后兩刻鐘,藥終于熬好,阿梨喂著他喝下,藥方里有安神分,小結累極,沒多會就睡著。
阿梨不放心小結自己留在胡家,也留下來照顧,正好還剩一間客房,胡安和給打掃干凈,好讓他們兩個住進去。薛延趁著天氣還好,去了小結家中一趟,還順手買了許多菜,夠吃三四天。
小結的娘眼睛不好,但格純樸,一直與薛延道謝,小心翼翼說,“我家兒說話不利索,給你們添麻煩了。”
薛延看著那雙黯淡的眼睛,覺得心里像是被擰了一把,極為不是滋味兒。
小結家住在隴縣往東十二里的瓦窯村,就算步子快些,來回也要近一個時辰。等薛延再回到胡家時候,天已經快黑了,晚飯也已經用完。阿梨坐在小廚房的灶邊守著一鍋沸水,案板上是已經切好的面和菜,薛延在屋里找不見,第一反應就是到廚房來,果真見著纖細背影。
薛延心里得一塌糊涂,他走過去抱住阿梨的腰,撒一樣將下在頸窩里蹭了蹭。
阿梨得直笑,握住薛延腕子,鼓鼓說,“你怎麼這樣稚。”
薛延不聽,仍舊抱著不放手,阿梨笑得更開,用食指摳摳他手心,小聲說,“你松開,我給你開小灶,做臊子面。”
第45章 章四十五
臊子面講究配, 既要好吃, 也得好看。岐山臊子面的配菜大多是蛋、蒜苗、胡蘿卜和白豆腐,但薛延是京城人,阿梨怕他吃不慣西北風味, 稍作了調整。
豇豆切丁, 蒜苗切段,再加上白蘿卜和小倭瓜, 青翠漂亮, 看著賞心悅目,倭瓜口糯, 豇豆則脆快,二者相輔相,也是很搭配。臊便就直接用了中午時候剩下的,先用油滾煎一遍, 因著本來就爛,只稍過油即可, 這樣的臊外焦里,輕咬可出水,味道極香。
奔波一下午,薛延得不行,阿梨讓他到旁邊等, 他不愿,就站在那里眼盯著。
阿梨覺著好笑,用筷子夾了塊炸好的, 吹了兩下,喂給他。薛延也不嫌燙,張口便就含進去,被燙得舌尖轉也不舍得吐出來,最后囫圇咽下去,雖然沒嚼幾下,但香味卻留在齒間,回味無窮。
薛延,手攬住阿梨的肩,討好用臉頰蹭了蹭,那意思很明顯,還想再要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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