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3年,秋。
淅瀝瀝的小雨從灰蒼穹之上墜落,輕飄飄的淋在城市街道上。
時值秋季,時不時還能看到沒打傘的行人,用手擋在頭頂匆匆而過。
狹窄的軍民胡同里,正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與一位老爺子對坐在超市小賣部旁邊的雨棚下面。
雨棚之外的全世界灰暗,地面都被雨水沁了淺黑,只有雨棚下的地面還留著一片干燥地帶,就像是整個世界都只剩下這一塊凈土。
老爺子年紀很大了,正興致的說著:“當年慶塵那小子就是天天在我這里下棋,騙錢花。我當然知道他的心思,只是可憐他攤上一個不賭博的爹、一個無的媽,所以每天故意輸給他20塊錢。”
年好奇:“您說的慶塵,真是那位白晝之主嗎?”
他覺得很離譜,如今那位白晝之主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怎麼到這位老爺子里竟了一個世可憐的高中生?
老爺子說道:“當然是他了,那會兒他還不是什麼白晝之主呢。”
年更好奇了:“我看自說白晝之主智商超絕,計算能力天下無人可敵,您的棋藝一定也很高超吧?”
老爺子停頓兩秒:“當然了!他第一次與我下棋的時候,我便用棄馬十三招打得他潰不軍,十三招就將軍了。”
“厲害,您會不會是唯一一個贏過白晝之主的人啊?”年贊嘆道:“對了,說他已經消失了好幾年,您知道他去哪了嗎?”
“沒消失,他每年都還會來看看我呢,”老爺子出神的著稀薄的雨幕:“慶塵是個好孩子啊,從不忘記每一個對他好過的人……”
年也有些向往,如今白晝已經為傳說中的組織,這個世界很多反恐行里都會出現他們的影,但白晝現在有哪些員、基地在哪,卻無人得知了。
白晝將自己藏起來,藏在這個世界的背后,默默地守護著,從不用武力干涉現實世界的運轉。
只偶爾會流傳出一些新的傳說。
“小孩,你應該年紀不大吧,怎麼沒上學啊?”老爺子看著年穿外賣小哥的制服,年齡卻不大,正該是上高中的年紀。方才對方在自己超市門口避雨,才有了剛剛那段對話。
年沉默片刻:“腦子笨,怎麼也學不會,不如賺錢養活自己。”
老爺子好奇:“你既然是送外賣的,怎麼連個電瓶車都沒有?”
年回應道:“電瓶被了,我沒攢夠錢買新的。”
老爺子看了他一眼:“生活有困難?”
“嗯。”
“你什麼名字?”
“陳取。”
老爺子問道:“要不要下一局棋?贏我的話,可以拿到20塊錢。”
陳取愣了一下,他猶豫了數秒:“好。”
一局棋下完,老爺子以一手湛的棄馬十三招,十三步便將年的老帥將死:“20塊錢,謝謝。”
陳取:“?”
他起就跑,老爺子著年消失在軍民巷的背影,慨道:“人心不古啊。”
就在年跑出巷子時,他看見一位穿黑沖鋒的年輕人與自己肩而過,對方手上提著一些禮品。
他忍不住多看兩眼,但最終還是失了,對方并不是傳說中的那位白晝之主。
今天如往常一樣,就像他的人生,從未有過真正的驚喜。
……
……
市府西家屬院的林蔭小道里,陳取默默的在香樟樹下行走著,細細的雨過樹葉的隙,將他頭發與肩膀打。
前年的時候,這座小院子里的四層小矮樓都被翻新,加裝了暖氣和燃起,只是下水道還會偶爾堵塞。家里仍然不能使用大功率電的,因為會跳閘。
陳取走進昏暗的門,無視了墻上如同牛皮癬一般的開鎖、賣房廣告,走上三樓。
可他沒有進門,而是坐在階梯上,靜靜的聽著屋的爭吵。
“陳波,咱倆明天就去離婚!”
“離就離,誰不離,誰是孫子!”
人道:“陳取怎麼辦?”
男人冷笑:“當然是你帶著他滾蛋!”
“憑什麼我帶?”
男人怒吼:“我哪知道他是不是我親兒子!”
人怒罵:“你他媽污蔑誰呢?你天天打牌不回家還反過來污蔑我?”
屋里不再爭吵,開始傳來打砸東西的聲響,接著,人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嚎聲:“陳波伱敢打我!”
對面的鄰居被家暴聲驚擾,推門出來探頭查看,待到他們發現陳取坐在階梯上時,便嘆氣一聲后又合上了屋門。
陳取帶上耳機,耳朵里聽著低沉的音樂,直到屋里的人奪門而出。
人臉上烏青,看見他便憤怒道:“你就在外面聽著?學習也學不好,家務也不會做,送個外賣還能把電瓶弄丟,跟你爸一樣沒出息,跟你爸過吧!”
說完,合攏自己的風,噔噔噔走下樓梯,風的擺在拐角倏忽不見。
陳取摘下耳機,默默的走回家中,看著坐在地上息的父親,一的酒氣。
男人指著他罵道:“還有臉回來,怎麼不跟你當婊子的媽一起滾?趕滾蛋,老子沒錢養你。”
家里一地狼藉,陳取視而不見,他只是默默去打開了燃氣的閥門,將家里的酒都倒在了地上。
男人想要掙扎著阻止他,卻因醉酒,本爬不起來。
“你要干什麼?”男人驚恐起來。
陳取手拿一只打火機,站在原地,靜靜的著面前那個男人。
這時,一個穿黑沖鋒的年輕人,從未關嚴的大門走進來,拿走了陳取手中的打火機,關掉了燃氣閥門。
陳取莫名的看著對方,這竟是他剛剛在巷子口遇見的那位。
年輕人平靜道:“生活可能不如人意,但沖并不可取。人生這才哪到哪,沒死就得繼續前進。”
陳取倔強道:“關你什麼事?”
年輕人說道:“今天招生工作本來要結束了,但只要你能20分鐘之跑到學子街的百糯書屋,我就給你一個機會。記住,只能跑,不能用通工。”
陳取轉就跑,一頭扎進了外面的雨幕之中。
他一路瘋跑,張口呼吸,任由冷風往里灌去。
從行署路到學子街有6公里距離,尋常人以健跑步速度大約需要45分鐘才能跑完,跑進20分鐘那得是國家級運員才行,陳取如果想要在20分鐘跑到,就必須不考慮配速,支自己所有的力。
王城大道、積翠南街、凝碧北路、凝碧南路……
這麼一路跑過來,陳取只覺得自己肺都開始燃燒,上漉漉的也不知道是汗水還是雨水,混雜在一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跑,也不知道那位年輕人是誰。
似乎聽信陌生人一句話就玩了命的狂奔有點傻,但陳取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這樣了,不管是什麼變數,都不會變得更差。
漸漸地,陳取息著失去了思維的能力,他只知道自己必須跑下去。
突然間,穿過一條人行道時,一輛汽車在他面前急停了下來,傳來胎與地面的刺耳聲響。
司機探出頭來咒罵道:“不看路嗎?”
陳取卻沒有回頭,只是機械的狂奔著。
遠遠的,他已經看見了百糯書屋的招牌,而那位穿黑沖鋒的年輕人,則雙手兜佇立在門口。
砰的一聲,陳取腳下一摔倒在人行道上,徹底力。
年輕人面不改,只是這麼的靜靜等著,并不打算干涉陳取的命運。
陳取緩緩爬起來,一步一步挪到年輕人面前:“我沒有使用通工。”
年輕人轉往書屋里走去:“自我介紹一下,我胡靖一,是鯨島現任校長。按說你沒有資質進鯨島的,偏激的格也不適合鯨島這種地方,但我愿意給你一次機會。”
“為什麼,”陳取問道。
“因為曾經也有人給了我一個機會,那時的我,和你一樣平凡,”胡靖一回應道:“當然,走進前面的那面墻后,是否能夠有所就,還得看你自己。”
陳取看著面前的那堵墻……什麼走進哪面墻?撞在上面嗎?
他沒多問,而是徑直往墻上撞去。
可預想中的撞并未發生,隨著墻上一道明波紋閃過,陳取仿佛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
這里海濤拍打著鯨島黑的懸崖,一座座房屋鑲嵌在崖壁上錯落有致。
遠,幾座教學樓聳立,樓之間是穿著校服的學生來回穿梭。
籃球場上,學生們一個個如超人般跳躍著,這籃球場像外界的足球場一般大小,運球的學生卻可以幾步之間越。
另一邊足球場上,一位學生中場開球,一腳下去特制的足球在空中發出恐怖的嗡鳴聲。
陳取怔怔的看著這一幕:“這是……”
這是那座傳說中,白晝建立的學校!
“同學?”一位學姐看向陳取:“你的錄取通知書能給我們看一下嗎?”
陳取這才注意到面前,正有一群學長學姐們在收拾桌子,拉著“歡迎33級新生”的條幅。
有人疑道:“最后一個新生不是已經學了嗎?錄取通知書都在這里了。”
陳取支吾半天:“我沒有錄取通知書,是一個胡靖一的人,讓我來的。”
學長學姐們面面相覷,其中一人笑道:“胡校長親自挑選的人選哦,先跟我們一起收拾東西,等下開學典禮就要開始了!”
“好……好的!”陳取跟著一起收拾東西,幫忙抬到一間教室里,又稀里糊涂的跟著大家來到廣場上。
在那廣場上豎著一塊石碑,碑上刻著一個又一個名字。
陳取問學姐:“這些名字是?”
學姐達到:“這一開始是曾經在鼠之中,因救人而犧牲的同伴姓名,后來白晝組織和家長會組織中有人犧牲,名字都會被刻在上面。”
“白晝、家長會……”
“對,咱們鯨島普通畢業生會加家長會,優秀畢業生則加白晝。”
陳取有些出神,里不斷地念著那個名字:“白晝……”
路上,有人小聲道:“快集合,聽說今天慶塵校長會回來!”
有人激的拔高聲調:“什麼?慶塵校長回來?!他卸任之后,可兩年沒有面了!”
這時,一行人走上演講臺,陳取豁然轉頭看去,為首之人確確實實是那位消失已久的白晝之主。
對方穿一黑西裝,姿拔。
很快,不僅僅是33級新生,連同全校師生也都匯聚過來。似乎慶塵這個名字有著某種魔力,吸引著他們源源不斷的放下手中事,如溪流匯河流般,來到廣場上。
鯨島某一“”分院里,一位穿白狩的年輕人正閉著雙眼,用掃帚清掃著地上的落葉,他聽著學生倉促的腳步,笑著提醒道:“慢一點慢一點,慶塵又跑不了。”
說著,他放下掃帚,雙手攏在袖中,神中有些緬懷。
下一刻,他忽然向青山絕壁的方向,似有驚訝。
某種正在快速復蘇的氣息,正指引著神代云羅往那趕去。
……
……
廣場上,慶塵在演講臺上,用手指敲了敲話筒,臺下驟然安靜下來。
他笑著說道:“今天是33級新生學之日,也是白晝與家長會立的十周年,所以胡靖一校長邀請我來致辭。”
“我回想起自己建立白晝的初衷,不過是想在世中保護自己和親人免傷害,可后來我才明白,當災難來臨時沒有人能獨善其。那時我說,若這漫漫長夜不會自己過去,那我將用白晝重新定義黑夜……是不是很中二?”
“戰爭已經結束,但這個世界卻總有人想要重新顛覆它、毀滅它、占有它,于是白晝和家長會的存續便有了意義,鯨島的存續也有了意義。你們來到這里學習、長,終有一天你們也會為像我一樣的人,為這個世界的和平付出努力。”
“關于我們的傳說已是舊的時代,你們才是新時代的希,我們會走在你們前方,等待著你們的腳步,與我們并肩作戰……”
話音剛落,卻見青山絕壁方向竟有沖天白而起,如白虹貫日,劍氣橫貫天地。
慶塵抬頭,看見二十四柄青玉心劍在天空游弋,如游龍般醒目耀眼。
他心中輕聲說道,何老板,好久不見。
慶塵看向臺下的學生們:“冬天總會過去,春天總會到來,我祝愿你們每個人都可以學有所,扛起屬于你們的責任。”
“我祝愿這個世界所有人可擇一良人,可尋一安之所,冬至有餃子,端午有粽子,中秋有月餅。”
“我愿這世界刀槍庫,馬放南山。我愿小孩子可在公園里放風箏,老大爺可以在公園里練劍。”
“我愿你經歷數十年風吹、數十年雨打,歸來仍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