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理，無可說

搖搖頭，在魏嵐手心寫下慨：

——因為是你，所以明天才會好。

但有些人，不會。

魏嵐，是善良、溫暖的，像朝哥兒說的，是黑暗裡的一束。

而他們，是被黑暗束縛手腳的可憐人，是打碎了他們上錮的枷鎖。

可是那位丁知青，和魏嵐不同。

雖然芳夏沒有跟丁茂茂有過過多接，單憑丁茂茂的手沾了這一點，就足以能判定出非善茬。

這樣心狠的人，如今又瘋瘋癲癲的，很有可能會為潛在威脅。

芳夏沉下一口氣，打了一串手語:

——朝哥兒，什麼時候回來？

如果按照時間推算，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但是下了那麼久的暴雨，路途應該也會阻吧？

魏嵐想了想，道:“應該就這兩天了吧。”

芳夏若有所思點點頭，遂又在魏嵐手心寫了短短一句話，魏嵐點頭應許，挽起籃子起準備回家。

兩人並肩出了院子，丁茂茂就在李平貴家門口坐著。

視線轉過去，正瞧見丁摳完鼻子，又把手指塞進裡的畫面，似乎注意到魏嵐在看，丁茂茂臉轉了過來，笑容傻氣中帶著洋洋得意，嘬著那手指更加賣力。

魏嵐抓籃子的手的咯吱作響，抖著瓣避開丁茂茂的視線，笑容勉強，“那、那我先回去了。”

芳夏點點頭，打了個手勢：我看著你走。

魏嵐“嗯”了一聲，小跑著往巷子那邊去。

芳夏見魏嵐已經走遠，轉頭看了一眼丁茂茂，坐在門檻上，不是摳鼻子就是嘬手指，並沒有。

芳夏便沒有多想，轉進了屋。

殊不知剛才芳夏目送魏嵐離開的時候，丁茂茂腦袋雖然一直垂著，一雙眼睛卻是向正前方抬起，死死的盯著那個姿窈窕妙曼的姑娘。

還和那時候一樣，一點變化都沒有……

不，變得更了。

那呢？

丁茂茂雙手捧著一張間厲鬼似的臉，“呵呵哈哈”的笑著，面部猙獰，神癲狂。

丁茂茂天傻笑著念叨：“壞人、壞人、壞人……”

隨著每一次念完，在那張駭人的臉，眼睛就要多瞪大一分，直到最後瞪如銅鈴大，的口吻突然又正常起來，“壞人，就該死！”

……

一路跑回家，進廚房把籃子放下，魏嵐雙手撐在桌子上，大口大口著氣。

“跑那麼急做什麼？灶膛裡明著活，又涼不……”以為魏嵐是擔心們等急了，才這麼慌張跑回來，顧阿婆責備的話說到一半，看見魏嵐不大好的臉，稀疏的眉頓時擔憂皺起，“怎麼？回來路上見什麼了？”

說罷，顧阿婆手已經上魏嵐額頭。

好在魏嵐溫正常，顧阿婆這才稍稍安心。

“阿婆，沒事兒。”魏嵐這會兒已經緩了過來，遂搖搖頭，笑著招呼右蘭洗手吃飯。

丁茂茂瘋了的這件事是不可控的，私下注意些就行，不必說出來讓顧阿婆跟著一起擔心。

顧阿婆看魏嵐不像有大事的樣子，便也沒在多問，只是換了隻手輕拍兩下桌面，“一會兒吃完飯把服換下來拿水泡著，別小瞧了這黃泥點子，時間久了可不好洗。”

“知道了，阿婆！”魏嵐笑得乖巧。

三個人圍桌而坐，吃兩口說一句的，倒也清閑安逸。

然而這清閑安逸，卻沒能維持太久。

前院傳來“咚咚咚”的拍門聲，顧阿婆夾菜的作頓住，“這個點兒的，誰會來？”

“說不定是朝哥回來了！”

顧朝臨走時說的三天，今天正好是第三天。

魏嵐放下碗筷，火速起，“我去看看！”

“四嬸兒，四嬸兒在不在家，四嬸兒！”

才走到堂屋就聽見院門在焦急的喊聲，魏嵐知道不是顧朝回來，卻也不敢多耽誤，幾步上前拉開院門。

門外中年婦滿臉滾著眼淚，懷裡抱著一個臉發青、好似沒了知覺的小孩著急躥進屋，無義把魏嵐撞了個趔趄。

是桂芳和甜棗。

甜棗臉發青，況很不樂觀。

魏嵐站穩後反鎖院門，火急火燎跟在後面進屋。

廚房裡已經哭上了，桂芳抱著甜棗兒跪在桌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除了喊“四嬸兒”，旁的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顧阿婆剛還在吃飯，桂芳一進來就擺開這樣的架勢，把老太太唬了一跳。

又看見桂芳懷裡的甜棗那樣的臉，顧阿婆大抵明白了一些，擺手打發右蘭去後院吃飯，顧阿婆弓著腰扶桂芳起。

魏嵐進屋見了，連忙也跟著上前攙扶。

顧阿婆聲音沉沉，“快莫哭了，跟我去前頭屋裡，順便說說都怎麼回事？丫頭怎麼就這樣了？”

顧阿婆一開口，桂芳落著眼淚點頭，抱起甜棗率先又在前頭，“半、半大的崽兒正是鬧騰頑皮的時候，這兩天下了雨，土裡的蚯蚓都爬出來了，中午我在屋裡做飯，瞞著眼睛把蚯蚓塞裡了，怕就是那個東西搞的。”

瞞著……眼睛，把蚯蚓塞裡？

魏嵐跟在後面，聽見這話不由抬頭看了一眼桂芳。

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有意瞞？

顧阿婆沒錯過魏嵐的表，料想這事怕沒有這麼簡單，而且剛才回來，魏嵐臉一直不太好，應該也知道點實。

顧阿婆沒有多問，隻說先催吐，又不聲推了魏嵐一把，讓去廚房多燒點開水。

顧阿婆房間。

讓桂芳把甜棗放床上，顧阿婆住甜棗兩腮，強行讓小丫頭張開。

顧阿婆搬起甜棗，調整姿勢讓面對著窗戶面向，再瞇眼去看小丫頭的裡。

好家夥，上排整潔的小米牙與瓣之間，還夾著半條小蟲。

聯合桂芳之前說的，就是蚯蚓沒錯。

顧阿婆把那半截蚯蚓挑出來，又著甜棗腮幫子看了半天，確定沒有了才作罷

顧阿婆又開甜棗的眼皮看況，等看清卻是大驚失，“快、快把孩子服了！都了！”

小小丫頭的，瘦的跟麻桿一樣，臉鐵青瞳孔上翻，已經有渙散的前兆。

要是在沒點舉措，怕真的是要留不住了。

“四嬸兒、四嬸兒，你別嚇我，甜棗兒怎麼了？甜棗兒怎麼了？”桂芳啞著嗓子哭，手抖的跟花一樣，好幾下都沒解開一顆扣子。

顧阿婆推開桂芳，兩下解了甜棗的服扣子，把孩子翻過去，後背朝上，大手按住甜棗後背幾個學位，番的按。

顧阿婆滄桑老臉板起，聲音帶著厲，“你現在哭有什麼用？你這個做娘的沒看住，這會兒幫不上忙不說，還搗起來！”

“我沒得辦法，我也是沒得辦法啊！四嬸兒，我去哪裡說理？我能去哪裡說理啊！”桂芳坐在地，拍著大痛哭出聲，“要是甜棗兒沒得了，我也不活了！”

顧阿婆還不知道丁茂茂住進李平貴家的事，但對桂芳還是有些了解的，老實本分的人，又是極疼甜棗的，不是什麼特殊的大事，料想也不會讓甜棗這幅樣子。

罷了，都是命苦的人。

顧阿婆歎了口氣，沒再說話，一門心思重複按甜棗後背那幾位，直到聽見小丫頭微弱的聲，顧阿婆才掉轉陣地，坐到床位托起甜棗的小腳，用力按腳心的位。

“嗚嗚……疼、好疼……娘，我要娘，我不要吃蚯蚓，嗚嗚……”

這是被著吃下去的，就說，六歲的孩子不大也不小，怎麼好端端的就能從地上摳蟲子吃？

顧阿婆睨了桂芳一眼，後者捂著臉痛哭，一副愧對的模樣。

最終，顧阿婆歎了口氣，道：“家裡沒有行醫的件兒，催吐孩子怕是要吃點苦頭。”

桂芳連連點頭，“聽四嬸兒的，只要、只要甜棗沒事就，都聽四嬸兒的！”

“阿婆，水好了！”正好魏嵐送來熱水。

顧阿婆讓把盆擱在窗邊長桌上，也顧不得燙手，在水裡了，確保洗乾淨之後，示意桂芳著甜棗的手，面朝外面抱在懷裡。

顧阿婆一手著甜棗腮幫子，另一隻手食指中指並弄探甜棗口腔扣了兩下嗓子眼，小丫頭眼睛忽然睜開，瞳仁向上翻了兩下，接著就是躬“嘔”的一嗓子吐出一團東西來。

嬰兒拳頭般大小的團狀，麻麻，條條疊環繞。

魏嵐沒忍住“啊”了一聲，嚇得跳開了腳。

原以為丁茂茂隻給小丫頭塞了幾條，卻沒想到是那麼多！

胃裡一陣酸水上湧，魏嵐捂住別開視線，另一邊桂芳臉上眼淚滾落，神負責的閉上眼，不忍、或者是其他的什麼，沒有去看地上那團東西。

吃蚯蚓大概會覺得惡心，嘔吐的反應正常，但甜棗的臉上看，烏青反黑分明是中毒的現象，幾條、十幾條的蚯蚓，本打不到這種效果。

顧阿婆作沒停下，重新洗過手後，用同樣的方法又讓甜棗吐了三次。

吐出來的東西一回比一回，只是最後一次時，甜棗乾嘔了好一陣，最後把東西吐出來後，整個人如同從鬼門關回來一般，哭聲洪亮。

桂芳看清地上那團綠油油的東西，眼睛瞪大死死的抱著甜棗，什麼話都說不出。

魏嵐臉發白，不了這樣的場面，幾次都要站不住腳。

顧阿婆抬著下讓出去緩緩，又右蘭從灶膛裡裝了一兜草木灰進來倒灶那一大灘嘔吐上。

右蘭照做，只是倒灰的時候，看著地上水跡中的東西，好奇問道：“阿婆，哪裡來的蚯蚓和樹蛙？”

樹蛙的豔麗，和枝頭葉一個，很好看，但阿婆說有毒，從來不讓他們抓。

“哪裡來的那麼多話？”顧阿婆沉著臉在右蘭頭上敲了一記，半晌又道：“你嵐姐姐哪兒是不是有糖？討兩塊過來，妹妹病了，胃口不好，給妹妹甜甜兒。”

“哦！”右蘭捧著腦袋，飛快瞄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甜棗，見臉確實很差，心裡那丁點兒的不樂意瞬間消散，跳著腳出去找魏嵐去了。

屋裡沒了旁人，顧阿婆視線轉向桂芳和甜棗。

甜棗臉雖然蒼白病弱，卻被剛才那種青紫要好太多太多，也能哭出聲，好歹恢復了一些神氣。

母子二人相擁痛哭，聲音淒慘令人心碎。

顧阿婆歎了口氣，語重心長道：“這事多是家事，我也不好多問。你回去好好安安甜棗，別給孩子心裡落了病。”

桂芳點頭，抱著甜棗又要跪，顧阿婆手快攔住，“快別，現在可不興那套。”

桂芳隻好作罷，千恩萬謝後，抱著甜棗出了房間，門口魏嵐和右蘭等在那裡。

右蘭主上前，給甜棗懷裡塞了一大把糖，桂芳推辭不要，最後還是顧阿婆站出來說話：“回去充點鹽水孩子喝，喝完了緩緩，糖拿回去吧，丫頭遭了難，正難著呢。”

“謝、謝謝四嬸兒。”桂芳語淚先流，又轉頭謝過魏嵐和右蘭之後，才抱著甜棗往回跑。

“唉……”魏嵐輕歎了一聲，顧阿婆視線轉過來睨一眼，又拍拍右蘭腦袋，“去把屋裡那攤掃了，倒遠點。”

言罷衝魏嵐道：“跟我過來。”

顧阿婆走在前頭，往廚房去。

重新盛了碗飯，顧阿婆坐在桌邊睨向魏嵐，“說說吧，都怎麼回事？”

魏嵐坐在燥膛口，手裡了一節小木到拉，聽見這話，“唉”了一聲抬起頭，滿眼詫異、疑，“阿、阿婆怎麼知道……”

明明回來以後，什麼都沒說啊！

顧阿婆哼哼笑了笑，蒼老臉上滿是慈，“你有什麼事都寫在臉上，老婆子要想不知道，那得在等兩年，眼睛瞎的看不了才行。”

“我臉上哪有寫……”魏嵐捧著臉小聲嘀咕，顧阿婆眼神轉過來，立馬正起來，把中午去芳夏那邊的事一一道給顧阿婆聽。

顧阿婆聽完，沉默許久，便是一句歎息打頭。

顧阿婆扭頭看向門外，院裡地面濘，牆角這兩天冒出不青苔，清淺綠意生機，煞是好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