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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保仁離開夫子廟之后,就站在夫子廟外遲疑了許久。
他當初與周尚景打賭之際,其實并沒有提到過任何賭注、彩頭之事。
所以,周尚景贏了賭局之后,雖然臨時要求王保仁為自己跑一趟城北碼頭迎接某位貴客,但王保仁也完全可以無視這個要求。
對于王保仁而言,他這個時候其實更想要趕去瞻園,查探一下瞻園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順便為七皇子朱和堅出謀劃策、趁機加深自己對于朱和堅的影響力。
但最終,王保仁還是到了周尚景那一番勸誡的影響。
以德慶皇帝的多疑格與帝王心,必然會從南京城近期所發生的一系列象之中察覺到許多事,然后就會懷疑七皇子朱和堅的真實秉。
德慶皇帝如今已是知天命的年紀,但他極善養生,依然是強健、力旺盛、頭腦敏銳,就連尋常的冒發燒也很出現,可謂是春秋鼎盛。
這般況下,德慶皇帝絕對容不下一位城府深沉、格偏激、手段狠辣的皇子為新任儲君。
所以可以預見,隨著德慶皇帝泛起猜疑之心,朱和堅返回京城之后即便是暫時躲過一劫,未來日子也一定不會好過,需要隨時應對德慶皇帝的疑心與試探,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
想到這里,王保仁也就逐漸放棄了趕往瞻園為朱和堅出謀劃策、分擔力的想法,認為自己應該與朱和堅暫時保持距離,再觀察一段時間的局勢變化比較好。
與此同時,王保仁也確實好奇,周尚景所提及的那位“貴客”究竟是何方神圣。
于是,思索片刻后,王保仁還是揮手向邊人吩咐道:“備轎!咱們去城北河港碼頭!”
*
而就在王保仁乘轎趕往城北河港碼頭之際,一艘輕型客船已經沿著京杭運河抵達了南京境,停靠在了南京城北的河港碼頭。
客船停靠之后,就有十余位強壯、面帶肅殺之氣的壯漢就紛紛跳船登岸,其中一部分壯漢迅速分散于客船周圍站定,似乎是擔負警戒之責、保護客船的某位大人,另一部分壯漢則是四走竄,與南京碼頭的三教九流伺機攀談、盡量打探南京城的近期消息。
很顯然,這些壯漢雖然裝扮尋常,卻皆是訓練有素,而且還是分工明確,早在下船之前就被分配到了任務。
只可惜,這些壯漢的行,很快就招致了麻煩。
若是尋常時候,南京城北的河港碼頭作為京杭大運河與長江河道的樞紐之地,每天往來大船不下千艘,往來人員則是不下萬人,南京守軍也一向懶散慣了,只知道手索要好,本不會真正用心辦差,即便是偶爾察覺了可疑跡象,但只要收了好,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權當自己是個瞎子。
但今時不同往日,南京城才剛剛解除封戒嚴不到兩天時間,從前那些途徑南京的客船貨船這些日子也皆是繞路而行,往日熱鬧非凡的城北碼頭自然是冷清了許多。
更重要的是,在昨天清晨時候,南京城還發生了一件大事,一伙無法無天的悍匪在南京城制造了大量混之后,還一度挾持了七皇子,妄圖裹攜著七皇子朱和堅逃出南京城,最終幸好是賤籍們臨危救駕,不僅趁奪回了挾持的七皇子,還擊殺與活捉了不悍匪。
然而,那悍匪依然有不人趁逃出了南京城,其中也包括悍匪頭子蔣梟!
這般況下,南京江防營自然是不敢怠慢,擔心南京治安再出子,到時候所有人都要承擔更大責任,辦差之際也就盡責用心了許多。
尤其是南京江防營的江武臣劉懷遠,自從他到太子太師王保仁的策反、實名檢舉了宋家家主宋承仁之后,就一直是惴惴不安、心中惶恐。
雖然宋承仁現在已經到錦衛控制,看似是大局已定,但周尚景畢竟還在,劉懷遠也隨時有可能面臨“周黨”的猛烈報復。
這般況下,劉懷遠心中焦慮越積越多,自然是坐立難安,也毫無心思理其他事,索離開了江防營衙門,親自趕來城北碼頭,名義上是親自監督指導江防營將士的巡江工作,實際上則是想要趁機散心。
“……唉,卷進了王保仁與周尚景這兩位大人的權力爭斗之中,像我這種小人隨時都有可能被碾死啊……
……但偏偏,我當初挪用軍需、走私軍糧的事被王保仁抓住了把柄,本沒有能力拒絕他的策反……
……王保仁策反于我之際,自然是信誓旦旦、向我保證了安全與前程,但思及那位周首輔的手段與勢力,區區幾句口頭保證實在是無法令我心安啊……”
城北河港碼頭的一涼棚之下,劉懷遠一邊飲著涼茶、一邊胡思想。
雖然涼棚、喝著涼茶,但想到自己的前途未卜,劉懷遠的心依然是愈發燥熱,一袍也因為大量汗漬而黏在上,讓他愈發的心煩意。
而就在劉懷遠這樣胡思想之際,江防營的一名千戶表嚴肅的走進涼棚之,向劉懷遠低聲稟報道:“大人,卑職發現了一伙壯漢正在碼頭上四活,行跡極為可疑!”
聞言之后,劉懷遠頓時是大為張。
目前局勢之下,南京治安絕不能再出子了,劉懷遠并不關心百姓安危、社會穩定之類的屁事,但他很清楚自己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出現任何紕,否則“周黨”一定會趁機報復自己。
所以,劉懷遠當即起,追問道:“形跡可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詳細說說!”
那名千戶同樣是表張,快聲答道:“那群壯漢實在是太扎眼了,皆是材壯碩、訓練有素、帶著肅殺之氣!卑職只是遠遠看了他們一眼,就敢拿自己人頭保證,那些漢子的手上必然都有人命!那種肅殺之氣,唯有刀尖之輩才能擁有,絕對偽裝不出來的!
最重要的是,這些漢子下了船登上碼頭之后,也不急著進南京城,反而是到尋人打探消息,有時候僅僅是為了多詢問幾句詳細報,就隨手拋出一兩銀子的高價……總而言之,那些漢子絕不可能是尋常游客,更不可能是普通水手,看樣子也不似行伍出,所以卑職才說他們極為可疑!”
聽到這名千戶的解釋,劉懷遠也覺得況可疑,再次追問道:“那批壯漢,攏共有多人?”
“他們下船了十四人,但船上是否還有人手、又有多人手,就不清楚了!不過,他們所乘坐的那艘客船并不是很大,充其量也就二十來人的規模。”
劉懷遠稍稍松了一口氣。
他的江防營名義上擁有六千人馬,即便拋開空餉也有三千以上,對付二十余名壯漢倒是綽綽有余了。
于是,劉懷遠迅速下令道:“傳本武臣之令,立即從江防大營召來兩百銳,讓他們皆是換上便裝混在碼頭之中,先是包圍那些可疑漢子,待我一聲令下,就務必把這些漢子一網打盡!目前這般敏時機,不管他們究竟是何份,總之咱們絕對不能犯下任何紕,寧抓錯也不能放過!”
那名千戶沉聲答應之后,很快就奉命離開了。
江防大營與南京城北碼頭相隔很近,所以很快就有兩百名江防營銳將士換上了平民服飾、潛了城北碼頭,暗中包圍了那些正在碼頭上四打探消息的可疑壯漢、以及那些可疑壯漢所乘坐的輕型客船,隨時準備手圍捕!
因為事關重大,所以向來不會參與一線工作的劉懷遠,也迅速換上了一平民便裝,躲藏在不遠親自觀察局勢、指揮行。
經過一段時間的仔細觀察之后,劉懷遠也認為這些壯漢極為可疑,他們上的兇悍之氣不像是這個時代的南人,說不定就是那些曾經綁架七皇子殿下的悍匪去而復返了!
想到這里,劉懷遠心中有些興,認為自己或許可以趁機立下奇功,到時候“周黨”就算是想要報復自己,也難以下手了。
然而,還不等劉懷遠下令行,讓他目瞪口呆的一幕就發生了!
片刻之前,那幾名正在碼頭各不斷打探消息、行跡可疑的壯漢還是一副毫無察覺的模樣,好似就不知道他們已經被江防營的將士們給包圍了。
但下一刻,這幾個壯漢竟好似心有靈犀一般,幾乎是同一時間,就毫無預兆撿起邊的扁擔、長凳、叉鉤等,迅猛攻向了邊那些正在逐漸近自己的江防營將士。
為了萬無一失,劉懷遠召來了江防營銳足足兩百人,行之際也是十個江防營將士負責圍捕一個可疑壯漢。
然而,這些壯漢的攻擊行毫無征兆不說,而且還皆是武藝高強、攻勢兇猛,竟然在短短片刻間,就把他們周那些毫無準備的江防營將士打得抱頭鼠竄。
劉懷遠萬萬沒想到,自己的江防營銳,在這些壯漢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擊潰了自己附近的江防營將士之后,這些可疑壯漢也是毫不停留,立刻從碼頭各奔回了他們所乘坐的客船左近。
但他們并沒有登船逃竄,而是與那些原本就留在客船周圍、負責戒備的另外幾名壯漢匯合于一,死死擋住了江防營將士們的追擊與圍捕,即便是以一敵十,也絕對不讓江防營將士們沖上客船,可謂是死守不退。
至于劉懷遠麾下的那些江防營“銳”,也著實是丟人顯眼,剛才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也就罷了,現在雙方已經是明刀明槍,又是以十倍人數優勢強攻這些可疑壯漢,竟然還是如卵擊石一般,不僅無法順利擊破防線,反而是屢次讓這些可疑壯漢擊退了攻勢。
看到自己的麾下銳這般不堪,劉懷遠不由是惱怒,大聲呼喝道:“傳我武臣令,立即取來二十張強弓!我倒要看看,這些兇徒的之軀,能否擋下江防營的利箭!”
*
就在江防營將士與那些可疑壯漢在客船周圍戰作一團之際,一名面容俊秀、氣質不凡的青年公子正站在客船甲板上、低頭冷眼觀察自己腳下的種種象。
他所在的客船明明是遭遇了大隊兵的強攻,但青年公子依然是面冷靜、毫無慌之意,就好似眼前這場戰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場面,又好似他有能力隨時平息眼前這場戰。
冷眼觀察許久之后,這位青年公子搖頭道:“江南承平日久,百姓們也相對生活富裕,軍備果然是徹底荒廢了!僅僅是我手下的二十余名護院,就輕易擋住了他們二百兵力!你看看,這些江防營兵馬,哪里還有當兵的模樣?只是稍微了點傷,甚至還沒有見,就哭爹喊娘的四散潰逃了!這種兵員素質,若是放在遼東或者陜甘,就連當炮灰的資格也沒有!”
在青年男子后側位,還有另一位年齡相仿、面頰上帶著未愈刀傷、脖子上還綁著繃帶的青年男子陪同站立,似乎是青年公子的心腹伴當。
后者聞言之后,就用沙啞低沉的聲音答道:“爺您近年來見慣了陜甘兵、遼東兵、蒙古軍與真軍,自然是看不上這些江南爺兵!他們久疏戰陣,平日里練也就擺擺樣子,只懂得吃拿卡要,當然是毫無戰力!反而是咱們府里的這些護院,原本就是挑細選的武藝高強之輩,近年來更是追隨您東征西討,又是與準噶爾騎兵拼命,又是與建州真對峙,現在對付這些江南爺兵自然是手到擒來!”
說到這里,青年男子忍不住追問道:“爺,下面已經一團了,您要不要出面阻止?”
被稱為“爺”的青年公子搖頭道:“我讓護院們率先下船打探消息,自己則留在船耐心等待,收集報只是一方面考慮,同時也是想要故意打草驚蛇!畢竟……南京這灘渾水,遠比我預想之中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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