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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之后,霍正源頓時是心生警惕。
別看雙方現在有著共同目標與共同敵人,合謀做事之際也是一副勠力同心、推心置腹的模樣,但實際上“趙黨”與“周黨”從來都不是盟友,相互間一直都在明爭暗斗,而且隨著趙俊臣的各項改革逐步深,雙方利益沖突也是愈發激烈。
所以,霍正源至始至終都在暗提防著周尚景,就是擔心周尚景在給朱和堅挖坑之余,順手也把自己與“趙黨”也推進坑里。
周尚景絕對擁有這般手段,也絕對擁有這種想法。
此時,周尚景想要通過霍正源驅使賤籍們埋伏朱和堅的死士組織,就讓霍正源產生了一種自己正在被他算計的覺。
既然周尚景已經察覺到了霍正源最近正在暗中串聯各類賤籍的事,就意味著周尚景已經掌握了確鑿證據,可以向朝廷證明霍正源與賤籍之間存在聯系。
這般況下,一旦是霍正源按照周尚景的提議,驅使賤籍們伏擊圍攻朱和堅的死士組織,而朱和堅則是運氣不佳、在雙方混戰期間到誤傷、甚至是死于非命,那周尚景就極可能立刻背刺霍正源,向朝廷舉報霍正源與南京賤籍的關系,把朱和堅的死傷責任盡數推到霍正源頭上。
要知道,即便是尋到了朱和堅暗中豢養死士的確鑿證據,但在德慶皇帝親自圣裁之前,朱和堅也終究是一位皇子,絕不是霍正源有資格擅自傷害的,而且還是以煽賤籍暴的方式進行傷害,這種事絕對是犯了德慶皇帝的大忌,也一定會到德慶皇帝的嚴懲。
最終,周尚景一邊是利用霍正源扳倒了朱和堅,一邊是利用朱和堅扳倒了霍正源、進而是重創了“趙黨”,簡直是兩全其、一石二鳥。
但表面上,霍正源則是深為認可、緩緩點頭,道:“原來如此!周首輔此計大妙!若是七皇子自愿換為人質,這件事最開始一定是嚴格保,只會有數高層知曉,而南京城的那些賤籍皆是份低賤,本不可能知曉此事!
所以,只要咱們向賤籍們瞞了七皇子淪為人質的事,讓他們誤以為這場埋伏就是協助朝廷剿匪罷了,他們自然是毫無后顧之憂的沖鋒陷陣……又因為他們本就無關要,所以即便是發生了意外,咱們也可以輕易把全部責任皆是推到這些賤籍頭上,他們完全沒有爭辯機會,只能任由咱們拿、認命接朝廷嚴懲……”
說到這里,霍正源突然間話鋒一轉,又說道:“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下還是希首輔大人親筆寫下一封手令,容是允許下在剿滅匪患、營救七皇子期間可以臨機決斷、便宜行事!
與此同時,下的經營時間尚短,無法驅使太多賤籍賣命,所以接下來就只能負責西城門附近的埋伏,至于另外三城門,則是全部由周首輔負責,以周首輔的算無策、神通廣大,一定還可以尋到另外三枚堪用棋子,如何?”
周尚景深深看了霍正源一眼,目之中滿是惋惜。
*
其實,當年霍正源尚未升任大學士之際,周尚景就極為看好霍正源的聰明才智,也有機會把霍正源收門下、讓霍正源為“周黨”的一員干將。
但最終,考慮到各種利益關系,再加上周尚景認為霍正源的過于怯弱、不足以獨當一面,所以還是放棄了霍正源,反而是利用各種手段讓霍正源投于黃有容門下,為了黃有容的心腹干將。
那時候,黃有容在廟堂之中的生態位與現在的趙俊臣相似,同樣是不折手段的四斂財,同樣是掌握著大量油水十足的衙門,也同樣是吸引了大量貪投靠,擴張勢頭極為迅猛,一度對“周黨”地位產生了威脅。
而霍正源投黃有容門下之后,他的聰慧才智很快就到了黃有容的重用,但他過于怯弱謹慎的行事作風也逐漸影響了黃有容,讓黃有容也變得優寡斷了起來,進而是讓整個“黃黨”逐漸喪失了銳氣與擴張勢頭,只是醉心自滿于貪贓斂財之事。
這樣一個貪得無厭、卻又毫無銳氣的利益集團,注定是不堪一擊的。
于是,當趙俊臣開始崛起之后,就借助自更為雄厚的財力以及更加高效的利益攫取方式,幾乎是輕而易舉的擊潰了黃有容與“黃黨”,不僅是搶占了黃有容的廟堂生態位,更還迅速吞并了絕大部分“黃黨”勢力。
在此期間,霍正源也理所當然的改換門庭,毫無抵抗的轉投于趙俊臣門下,為了趙俊臣的得力干將。
周尚景剛開始還以為,待霍正源投靠趙俊臣之后,“黃黨”曾經喪失銳氣之事很快就會重演,趙俊臣一定會看重霍正源的聰明才智,也一定會逐漸到霍正源的影響,“趙黨”也將似“黃黨”一般愈發行事謹慎、愈發小心翼翼,逐漸喪失擴張進取之心,再也無法對“周黨”造威脅。
誰曾想,趙俊臣固然是重用了霍正源,但最終結果卻不是霍正源影響了趙俊臣,而是趙俊臣改變了霍正源,一向是怯弱謹慎的霍正源竟然逐漸擁有了魄力與決斷,足以,足以是獨當一面了。
事實上,不僅僅是霍正源到了趙俊臣的影響,“趙黨”集團的那些貪污吏們,現在皆是或多或的到了趙俊臣的影響,因為趙俊臣的各項改革而不斷嘗到甜頭之后,他們已經不再是單純的貪利益共同,還變了廟堂之中的激進改革派,所有人皆是聽到“革新”二字就會兩眼冒。
而霍正源與“趙黨”員的這般變化,正是周尚景最為警惕的事,因為周尚景本人就是舊有利益系的最大益人之一。
此時此刻,看到霍正源敢于主向自己提條件、與自己爭鋒相對,完全不似從前一般敬畏自己、任由自己隨意拿,周尚景心中愈發警惕于趙俊臣這個變數之余,也不由是憾于自己錯失了霍正源這樣一位人才。
早知道霍正源的弱可以輕易改變,周尚景早就把霍正源收門下了。
雖然周尚景也很清楚,霍正源投自己門下之后,自己未必就可以像是趙俊臣一般輕易改變霍正源。
而霍正源此時所提出的兩項要求,對于周尚景而言也是極為苛刻。
向周尚景索要臨機決斷的手令,就相當于霍正源的后續行獲得了周尚景的背書,一旦是朱和堅在混戰期間到誤傷,周尚景就要全力協助霍正源掩蓋真相,不能讓任何人發現賤籍們的擅自行乃是出于霍正源的蠱,否則周尚景也要承擔連帶責任。
至于霍正源想要安排賤籍們埋伏于西城門附近的條件,也顯然是想在局勢塵埃落定之后搶占最多好。
以周尚景的眼與睿智,當然也已經提前猜到——朱和堅的死士組織在逃離南京城之際,大概率是要通過南京西城門。
而霍正源控制著賤籍們埋伏于西城門附近之后,就大概率可以搶先一步掌握朱和堅私下里豢養死士的罪證,而霍正源掌握了相關罪證之后,就相當于是控制了儲君更替的關鍵,自然是好無數。
若是尋常時候,周尚景當然不會同意霍正源的這般苛刻條件。
但現在,周尚景也有些捉襟見肘、力不從心。
“周黨”在南京城的勢力基就是以宋家為代表的縉紳勢力,但這些縉紳勢力目前皆是正在與錦衛們張對峙,雖然周尚景還有一部分力量可以調用,但這些力量皆是被朱和堅的支持者們切監視著,行之際本無法保。
數來數去,就唯有霍正源所控制的賤籍勢力最為好用,不僅是數量眾多、敢于拼命,發生意外之后也很容易就可以撇清關系、讓他們淪為棄子,完全不必擔心反彈,而且沒有任何人重視這些賤籍、關注這些賤籍,也就不會有人刻意監視這些賤籍,所以這些賤籍完全可以化為一支奇兵、發揮奇效。
于是,周尚景沉思片刻后,就直接同意了霍正源的條件,從手邊桌案上出了一張手令遞給了霍正源,笑道:“可以!這份手令,老夫早就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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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返回現在。
回憶著自己與周尚景的涉過程,霍正源自然是毫無洋洋自得之意,反而是有些心沉重。
他與周尚景進行涉之際,周尚景至始至終掌握著節奏與走向,而且兩人所展現的眼界與手段,也是差距極大。
雖然霍正源最終利用周尚景手中力量捉襟見肘的機會,著周尚景做出了妥協,但霍正源并不認為周尚景就會甘愿把控制儲君更替的驚人利益拱手相讓。
事實上,霍正源心中清楚,自己就算是利用賤籍們的這場埋伏、掌握了朱和堅豢養死士的關鍵證據,也無法憑借一己之力保住這些證據,接下來依然需要與周尚景相互合作才可以保住證據、發揮作用。
而目前局勢,看似是霍正源正在驅使著賤籍們埋伏朱和堅的死士組織,但也只是螳螂捕蟬罷了,周尚景則是最后手的那只黃雀,正在隨時準備著強奪勝利果實。
思及此,霍正源就再無心調教唐晟這個薄涼的人才了。
若是朱和堅在這場混戰之中到誤傷,唐晟就一定會淪為替罪羊,必將是死于非命——即便是朝廷事后認為賤籍們救駕有功、赦免了賤籍們誤傷皇子的罪行,霍正源與周尚景為了杜絕后患也一定會殺人滅口。
簡而言之,唐晟若是想要順利榜上霍正源的大,而不是被霍正源無拋棄、殺人滅口,現在就應該虔誠祈禱、乞求上蒼庇佑朱和堅在戰之中安然無恙才行!
但唐晟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實境,這個時候還在拼命拍著霍正源的馬屁,心中也在沾沾自喜,認為自己辦事得力、奉承有方,接下來一定會到霍正源的重用,然后就是離賤籍、飛黃騰達……
霍正源依然沒有理會唐晟的阿諛奉承,只是認真觀察著戰局勢。
突然間,霍正源抬手命令道:“傳令那些九姓漁戶,他們可以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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