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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俊臣為了擺宴,已是把天海樓全部包了下來,所以宴會結束后,人去樓空,頗顯冷清。
然而,待天海樓再無其他客人,各方勢力的注意力亦被轉移后,天海樓卻迎來了另一批客人。
與之前那些商人們赴宴時的大張旗鼓相比,這些客人人數較,只有十二三位,卻行蹤鬼祟神,頗有些的味道,來到天海樓后,毫不耽擱,直奔頂層雅間,然后就再不面,只是靜靜等待著。
而這些客人中,為首者,赫然是新近投靠趙俊臣的禮部侍郎詹善常與通政使桓。
至于其他的客人,也全都是溫觀良門下的員。
按照趙俊臣的吩咐,這些人都是詹善常與桓挑細選而來,在溫觀良的派系中,地位或許不算高,權勢或許不算重,但也正因為如此,他們雖然名為溫觀良門下,但對溫觀良卻也絕對稱不上忠心。
尤其如今正值溫觀良一派人心不穩的時候。
這些人之所以會出現在這里,自然也是由趙俊臣宴請而來。
雖然溫觀良正與趙俊臣敵對,但詹善常與桓與他們聯系的時候,那句“趙大人有天大的好給你們”,卻是讓他們皆是心。
他們跟著溫觀良,還不是因為溫觀良能給他們好?
所以,他們都是來了。
眾人齊聚之后,沒等多久,不久前已是隨著趙俊臣離開的許慶彥,竟是不知何時已是返回了天海
樓,推門而,舉步進雅間。
“抱歉抱歉,來遲了,各位沒有久等吧?”
許慶彥滿臉笑意,對著眾客人說道。
許慶彥雖然不過是個長隨,但代表趙俊臣而來,雅間里的一眾客人們,自然不敢怠慢,紛紛起相迎。
而詹善常亦是當先迎了上去,笑道:“許兄弟過慮了,我們也不過剛剛才來。”
許慶彥點了點頭,對著雅間里一眾客人巡視了一番后,眼中卻有不屑之一閃而過。
他跟著趙俊臣這些年來,對朝廷員頗為了解,眼前這些人,大都只是四五品員,并不被許慶彥看在眼里。
所以,不待詹善常向許慶彥介紹,許慶彥已是自顧自的落座了。
落座后,許慶彥緩緩說道:“還請各位莫要見怪,我家大人太人矚目,不管去哪里,都會被人盯著,雖說有心與各位見面,但為了各位考慮,最終還是沒來,只是讓我來為各位傳幾句話。不過,各位能來這里赴宴,就是給我家大人面子,我家大人自然也不會虧待了各位。”
在座眾人,聽許慶彥這麼說,自是紛紛客套一番。
而許慶彥卻沒有理會眾人的客套,只是接著說道:“想必各位已是知道了,我家大人如今開了一家‘悅容坊’,生意還算不錯,每天都有千余兩銀子賬。”
隨著許慶彥話聲落下,包括詹善常與桓在,在座眾人皆是忍不住發起了陣陣驚呼。
雖然他們都知道,趙俊臣的‘悅容坊’生意火,但也沒想每日都能有上千兩銀子賬!
看著眼前眾人驚艷羨慕的模樣,許慶彥角不引人注意的過一冷笑,接著說道:“可惜,我家大人不似那些貪,一向廉潔奉公,積蓄自是不多,眼見‘悅容坊’的生意這麼好,有心把生意做大,但礙于銀錢窘迫,卻是有心無力,無奈之下,決定分出了四半的份,請各位前來,就是想要拉各位。”
聽許慶彥這麼說,在座眾人皆是一驚,面面相覷,只覺得不可思議。
“悅容坊”那麼賺錢,趙俊臣竟然要拉他們?想到“悅容坊”的盈利,在座眾人的呼吸,瞬間都變得重了許多。
雖然他們都知道,“悅容坊”的盈利,大半來自于胰子,而胰子馬上就要由庫專造,轉由各地商人專賣,但這些人卻更清楚,在庫由趙俊臣掌控的況下,胰子對“悅容坊”來說,是絕對不會缺貨的。
更何況,“悅容坊”的香水、容水等貨,這些日子以來也是賣的火,如今已是同胰子一般流行開來,就算沒有胰子,“悅容坊”,也是穩賺不賠的生意。
而“悅容坊”僅僅只是在京城之地,每天就能盈利上千兩,那麼若是把生意做大,擴散到各省各縣,又會是怎樣的收?
然而,讓他們真正驚喜的,還在后面。
只見許慶彥頓了頓后,接著說道:“這的銀子嘛,我家大人是這麼打算的,分出的那四半份,總共分為四十五份,每份份一千兩銀子……”
聽許慶彥這麼說,在座眾人更是目瞪口呆!
在座眾人皆是貪,誰手里沒有幾萬兩存銀?一千兩銀子一份份,和白送又有什麼區別?如果剛剛他們對于“悅容坊”的事還有所猶豫的話,那麼現在卻已然皆是心了。
不僅心,想到那白花花的銀子,更是迫不及待。
不過,他們也知道,這份不是白送的,他們一旦了“悅容坊”,就等于投靠了趙俊臣,背叛了溫觀良。
值得嗎?
值得!
猶豫只不過一瞬間,在座之中,絕大多數人已是打定了主意。
對他們這些貪而言,千里做只為財,很明顯,比起跟著溫觀良,在溫觀良吃的時候只能喝點殘湯,跟著趙俊臣,“悅容坊”,明顯好要多得多。
唯一的顧慮,就是這樣一來會得罪溫觀良,但詹善常和桓背叛了溫觀良之后,不一樣沒事嗎?
為了大筆大筆的銀子,投靠趙俊臣雖然有風險,且風險不小,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然而,就在眾人驚喜之后,剛準備答應的事,許慶彥卻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接著說道:“不過,我家大人也知道,在座各位與我家大人一樣,都是廉潔奉公之人,一千兩銀子雖然不多,但對各位而言卻也不是小數……”
聽許慶彥這麼說,眾人皆是語塞。
確實,如果他們真的廉潔守法的話,這一千兩銀子是必然拿不出來的。
許慶彥既然已經這麼說了,這個時候總不能說自己一向貪贓枉法,一千兩銀子只是小意思吧?
見在座眾人臉神變幻不定,許慶彥眼中的譏諷更甚,卻是接著說道:“不過,我家大人對此早有考慮,這筆銀子各位雖然拿不出來,但可以與知好友一同啊,比如我知道在座諸位中,有幾位是工部的郎中和員外郎,那工部尚書左蘭山左大人、工部右侍郎陳東祥陳大人,一向最好說話,他們為朝廷大員,俸祿也更高些,一千兩銀子,想必也能拿的出來,若是各位能說服那兩位大人一同,這銀子自然也就不缺了,還有那刑部左侍郎李立德李大人、督察院右副都史顧全顧大人,都是可以的嘛。若是各位能多拉些人來,我家大人甚至可以送各位些份以示酬謝。”
聽許慶彥這麼說,在座眾人面面相覷,終于明白趙俊臣為何要如此便宜他們了。
許慶彥口中所說的這些人,全都是溫觀良的左膀右臂!
趙俊臣這是要讓他們幫著去撬溫觀良的墻角啊!
若只是背叛溫觀良,投靠趙俊臣,那也就罷了,若是在投靠趙俊臣的同時,還幫著趙俊臣撬墻角,溫觀良豈不是會恨死他們?
另一邊,詹善常已是明白了趙俊臣的打算,見眾人猶豫,卻是笑道:“各位不必擔心,若是擔心貿然邀請左大人、陳大人他們,會遭到兩位大人責備的話,諸位大可在邀請兩位大人之前,先行說服幾位親近的同僚。正所謂法不責眾,又所謂眾意難違,左大人、陳大人他們若是見各位都是同一般心思,想來必會認真考慮的,就算他們迂腐了些,最終拒絕了各位,那兩位大人看在趙大人的面子上,也定然也不會責備各位的。”
桓亦是點頭道:“正是如此,各位雖然權柄不重,卻也不必擔心,就拿左大人、陳大人為例,他們之所以能夠掌控工部,亦是因為下面一眾郎中與員外郎們的鼎力扶持,若是沒了各位,他們即使再有靠山,怕也坐不穩位置,若是考慮到這一點,想來他們必然會認真考慮的。”
許慶彥見眾人還在沉,打不定主意,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緩緩說道:“各位可是要考慮好了,機會難得,錯過不再,如今‘悅容坊’只是在京城開店,就已是這般紅火了,而按照我家大人的打算,這‘悅容坊’將來可是要開遍大明朝的,到那個時候,每一分份,都能給各位帶來千倍萬倍的回報,若是各位不愿意的話,我家大人也不會勉強,想來如今愿意的朝廷員,絕不會,我家大人再找其他人也就是了。”
聽詹善常、桓與許慶彥這樣一唱一和,在座眾人猶豫良久后,終于下定了決心。
投靠趙俊臣會得罪溫觀良,拉著其他人一起投靠趙俊臣也會得罪溫觀良,但若是在投靠趙俊臣之余,還能幫著趙俊臣撬溫觀良的墻角,不僅能討好趙俊臣,引起趙俊臣的重視,更能削弱溫觀良,增強趙俊臣的勢力,讓他們更不用擔心溫觀良的報復。
既然如此,反正已經要下定決心投靠趙俊臣了,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只見其中一人起道:“在下明白了,雖然不敢保證,但定會為趙大人鼎力一試!”
隨著這人說話,在座眾人紛紛應和。
許慶彥笑了,舉起酒杯,起道:“既然如此,在下就恭祝各位馬到功了,這件事該怎麼做,想必各位心中有數,我在這里就不再多提了。”
“還請許小哥轉告趙大人,這件事我等必會竭盡全力,且蔽行事,必不會壞了趙大人的大計。”
“正是,還請許小哥放心,我們這些人沒那般糊涂,如何試探還是懂得的。”
“有詹大人、大人和許小哥指點,這件事就算不能盡全功,也絕不會讓趙大人失的。”
眾人紛紛應和間,許慶彥陪著眾人滿飲了杯中清酒。
接著,許慶彥卻不再說話了,只是靜靜聽著在座眾人的各般謀劃。
正所謂小人心思,一不做二不休,在座眾人在諸般利之下,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要背叛溫觀良,在謀劃之間,對付溫觀良的決心,竟是比趙俊臣他們還要更加堅決,諸般設計謀劃,謹慎認真之余,亦是不折手段。
看著在座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謀劃著如何能盡量蔽的撬溫觀良墻角、怎麼盡量猛烈的打擊溫觀良的勢力,許慶彥剛開始還在笑的聽著,但慢慢的,卻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他也是小人,但一向都對趙俊臣忠心耿耿,這般不折手段的對付舊主的行為,總是讓他看不慣。
“回去之后,必須要跟爺提醒一聲,這些背叛了溫觀良的人,只能用,卻不能重用,更不能信任,否則,今天他們為了諸般利益背叛了溫觀良,將來誰知道會不會為了更多的銀子而背叛爺?不過,想來爺早已經想到這一點了。”
許慶彥暗暗想道。
待諸事議定后,見許慶彥再無留意,在座眾人就三三兩兩的離去了,如同他們前來赴宴時一般,離開時亦是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發現。
但小心翼翼之余,卻又多了一安心,因為據他們的謀劃,再過些日子,溫觀良就要變孤家寡人了,到那個時候,又有趙俊臣撐腰,溫觀良即使為閣老,也未必能對付得了他們。
而隨著眾人離去,一時間,雅間之,只剩下許慶彥、詹善常與桓三人。
經過這番謀劃,最是怨恨溫觀良的詹善常,顯得頗為興,輕哼道:“經此謀劃,我倒要看看那溫觀良變孤家寡人后,還能有什麼威風。所謂閣老,也不過是底下人捧起來的,若是沒人捧他,閣老之位再尊貴,也不過是個擺設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