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喬:“……”
果然是傻人有傻福,瞎貓易死耗子。
開門,見門口豎著兩尊黑鐵塔。
林天揚了揚手中黑漆大酒壇,道:“埋了二十年的老白曲,挖來給夫子您驚。唔,還有師母,見過師母!我是趙夫子的學生,林天。”
林天單手拎著酒壇子,端端正正行了個禮。
禮畢,四目相對。
“師母真好看!”林天嘆道,“難怪遭韓榮那賊胚惦記!”
林霄不耐煩,提腳把這傻兒子踹進院門。
進房中,燃上燈,四人在客榻旁兩兩對坐。
林天點起泥爐,把酒壇子往火中一架,頃刻,便有熱騰騰酒香溢滿屋室。
坐定,林霄撣了撣上的夜,幸災樂禍開口:“方才送韓致老狗回去的路上,見著他吐了。江白忠也是個蠢貨,這當口,居然橫眉冷眼講一堆韓榮壞話,想勸韓致老狗想開——就沒見韓老狗的臉都得往下掉冰碴子!”
喬喬不抿一樂。
江白忠這人,恃才傲,就很端著。他會這麼勸韓致節哀,喬喬一點兒都不覺得意外。
林天咧大笑,拍道:“韓榮這賊胚,死得好,死得妙,死得真是大快人心!只是把院子整得糊淋拉的,怕是嚇著夫子與師母了,來來來,喝酒驚,心火一熱,百無忌!”
他邊說話,邊抄起木舀子,從滾沸的壇中汲出熱香撲鼻的酒,叮咚咚裝碗中,依次捧給另外三人。
“師母這麼瘦嘎嘎一人,必定嚇狠了吧,來來,您也飲一碗,暖暖心!”
辛辣濃香的烈酒供到了喬喬面前。
喬喬:“……”第一次被人用瘦嘎嘎形容,好生新奇。
林霄揚起大手,一掌拍在傻兒子的后腦上:“別瞎稱呼!這是南山王家閨,昆山院長與司空大儒的親傳弟子,高才。人家只是借著夫子給你教書的名義進府辦事,瞎咧咧,丟人現眼。”
知子莫若父,林霄知道兒子腦子不行,事前便一直瞞著他,免得在西州狗面前了破綻。今日韓榮已死,韓致心神大打擊,倒也無需再那麼小心,故而特意把兒子帶過來,他長長見識。
林天啊一聲,點頭,豎起大拇指:“高才與夫子,配,絕配!”
林霄斜眼瞪著自家傻兒子,好一陣牙疼——都說得這麼明白了,這傻子咋還能以為高才與一個教書先生能是真夫妻呢?
漠北王煩惱地搖頭,舉起碗,對喬喬說道:“先前在蓮藥臺時,我就看出韓世子對高才一往深。今日他不遠萬里前來刺殺韓榮,與你配合得天=無,默契十足!來,我敬高才,也遙敬韓世子!”
喬喬:“???”
他在說什麼?這是從哪扯到了哪?林霄這腦子可真是生得鬼斧神工。
林霄仰頭灌進一碗燒酒,道:“猶記得上回你我看見韓世子在院中摔跤的模樣,瘦嘎嘎一個人,你說他像金蟬,他還一直笑——今日倒是終于他出上一回風頭啦!設計周全、殺伐果決、進退有度,這誰能不喜歡!高才你說是吧?”
喬喬正解釋:“……漠北王你誤會了,今日之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樣。”
都不敢偏頭去看殿下臉。
林天暗暗在桌下拐了自己老爹一胳膊肘,用眼風瞄著喬喬旁的公良瑾,使勁兒給林霄使眼,讓他注意言辭。
要不是為人子不敢以下犯上的話,林天這會兒已拎著林霄這個大傻子的后脖領把他丟出院子——就算趙夫子真戴了綠帽,那也不能這麼當著面說呀,人把臉往哪兒擱?
喬喬:“……”
林世子您這一肘子要不要拐得這麼明顯?要不要當著人家趙夫子的面就這麼眉弄眼?
這父子倆,當真要把往死里整。
“韓崢勾結西梁邪,舉國通緝,人人得而誅之。”喬喬心很累地解釋。
林霄更加慨:“亡命天涯自顧不暇,只為心儀之人顯真容,這是何等深厚意!”
喬喬:“……”
吳竹生的事不知殿下后續還有沒有另外的安排,也不能貿然開口將實告訴這對頭腦簡單的父子。
可憐兮兮地向公良瑾。
只見公良瑾眸平淡,臉上看不出喜怒,舉碗:“敬漠北王。慶功。”
“啊,謝謝,謝謝趙夫子。”林霄舉碗飲盡,抬手舀出酒來,重新添滿。
喬喬眨了眨眼,也悄悄舉起碗來,飲酒驚——這回是真的驚了。
“!”
滾燙熱辣的烈酒順著嚨燒進腹中,這覺,就像是白熾的邪幽磷點琉璃柱。
喬喬聽到腦袋里傳出轟隆一聲。
熱浪涌上腦門,臉頰和耳朵霎時紅。
還沒緩過一口氣,見公良瑾又舉起了碗:“敬二位。”
林氏父子趕舉碗:“謝謝夫子,敬夫子。來來,夫子,請。”
飲罷,再添。再添,再飲。
接連這麼幾碗下肚,林霄黝黑的臉龐也開始泛紅。
一個嗝還未打出,就見公良瑾再度舉酒:“請。”
沒有祝詞,只有冷冰冰的敬酒。
一碗、一碗、又一碗。
像極了曾經排在喬喬面前的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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