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聲線溫潤,和那人的慵懶低沉迥然不同,可他們卻又是同一張臉。
許織夏稀里糊涂地看著他。
年從頸間解下一串項鏈,銀鏈子上墜著只紋理悉的面骨戒,他揭開許織夏前的布袋,掌心的項鏈落進去。
他又抬手,將許織夏跑歪掉的虎頭帽輕輕擺正,舉止儒雅,輕聲對說了句話。
“謝謝你替我陪著他。”
書院的門嘎吱打開的時候,許織夏還站在原地,著空空的,一片烏黑沒有盡頭的巷子,很緩慢地眨著眼睛。
“還知道回來呢?”紀淮周故意嘲弄的語氣,懶洋洋從書院里出來。
許織夏瞬間清醒,恍若剛剛只是一場夢境。
一回神就盡數忘卻,扭頭跑過去,自覺牽上紀淮周的手。
街巷間的青石小路狹窄而靜謐,放映機里電影音效在耳后漸漸遠去,小橘貓跟在他們后,有仿古木燈籠從前方投來影,指引他們回家的方向。
雪漸趨大,落飄絮。
許織夏溫糯的聲音靜靜響起。
“哥哥,什麼是一輩子啊?”
紀淮周沒回答,抬眼向青的雪夜,忽然之間想到某個人,和他亡故的母親周故棠。
他深深呼出一口氣,白霧撲出去,而后一散而盡。像是撣塵了心臟,把晦運的往事都吐出去了,留在棠里鎮的,是一塵不染的心。
故人不在,海棠依舊。
-
江南的海棠,江南的煙雨,江南的冬雪,還有院子角落悄悄冒出花苞的羅德斯玫瑰。
唱機里依舊哼著歌詞:“春天的花開,秋天的風,以及冬天的落,憂郁的青春,年的我,曾經無知地這麼想,風車在四季回的歌里,它天天地流轉……”
“——風花雪月的詩句里,我在年年地長。”
棠里鎮一天天日升月落,許織夏就這麼一年年地大了。
第15章 箋心事
“流水它帶走的故事,改變了一個人……”
窗格敞開半扇,涼風掀開合攏的白紗,簾角搖曳,半明半暗中放進來幾縷線。
房間悄靜,旋律渺若煙云,不知是來自風里,還是夢里。
實木床邊柜,一臺米白座機電話突兀響鈴。
被窩里的人翻了個,探出一條纖細的手臂,指尖拍到柜子上盲了兩下,艱難夠著聽筒,拖到耳旁。
剛睡醒,鼻音迷糊。
“嗯……好……知道啦……”
聽筒掛落回去,雙眼,再個舒展的懶腰,掀開薄被踩上涼拖,邁到窗前,攥住簾子。
胳膊一敞,窗簾倏地全開,清晨河面熱烈的朝涌進,屋子里豁亮。
又是晴朗的一天。
岸邊的海棠樹被風吹得花瓣紛落,綠水上漂浮著一片片胭脂。
孩子一藍白校服,扯著書包肩帶,奔跑在青石板路上,蓬松的馬尾隨之擺。
“梁叔叔早上好!”
雕花木門上一塊“1978照相館”的木牌,玻璃櫥窗里的紅絨布上,展示著各種照片,不都有了泛黃褪的年代。
最中央的一幅相框,是個戴虎頭帽的小孩兒,手捧紅柿子,笑容可掬。
坐在門口的梁琢抬頭,看見從面前奔過,拭舊相機時眼底的悵惘頓散,轉而拂過笑:“今今,上學去了?”
孩子不止步地回了個頭,發尾甩到邊,一張青但靈氣的鵝蛋臉,皮白皙瑩潤。
晃得微瞇著眼,顯得那雙清眼瞳的笑意更濃了,比太還亮眼。
“嗯!”
越過那面繪有“棠里鎮”書法字的白墻,巷路口一道鬼鬼祟祟的影驀地躥出來:“我在這兒!”
許織夏見慣,臉上只有笑。
孟熙雙手拎著兩袋早餐,舉到眼前:“猜猜今天吃什麼?”
許織夏很配合地湊過去嗅了嗅,笑眼一亮:“孟阿姨做的蛋餅!”
們手挽手,笑鬧著去趕公。
一出鎮子,就見路旁停著一臺轎跑,車火焰紅亮漆,奢侈又奪目。
許織夏和孟熙心照不宣,彎腰躲過去,笑著從樹后溜走了。
校門口“行舟中學”幾個鎏金字在底下閃閃發亮,藍白校服的學生背著書包,三三兩兩跑進這個枝繁葉茂的校園,都格外興。
磚紅田徑場一清早就觀者云集,足球場油綠的草坪上,支起的集市帳篷按班級劃分,規整排列。
主席臺前拉著一條紅橫幅——
行舟百年校慶嘉年華。
“喜迎行舟百年華誕,校慶之際,我校舉行以公益為名的育嘉年華,所有收益將作為助學基金,捐贈至山區學校……”
學生主持圓渾的播音腔回在田徑場上空。
許織夏被孟熙拉著手,出了更間就奔向場,明的灑在上,勾住了一路的目。
自己的目卻落到那棵香樟樹下,隨著飛奔回,恍惚看見了十幾年前的景。
有個小孩站在那里,看著哥哥軍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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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熙,今今,這里!”高一二班的攤篷前,陶思勉賣力揮手。
孟熙瞅瞅他的綠襯衫和黃咖子,再瞅瞅自己上的綠襯衫和黃咖子,手往腰上一叉:“陶思勉,你敢跟我扮演一樣的,今今的尼克只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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