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軍和李寶玉到家的時候，都已經將近四點了。

在東西兩旁狗聲的夾道歡迎種，托車一路進院，停在趙家房前。

趙軍、李寶玉從車上下來，兩人小跑著進屋。這一路風馳電掣，都把人給凍了。

趙軍一進屋，就見王蘭、金小梅、趙玲、徐春燕、解孫氏五人正剁餡子呢。

們有剁的，有剁蔥的，還有剁蘿蔔的。王蘭、金小梅剁餡，趙玲、徐春燕切打了皮的大紅蘿蔔，而解孫氏一個人剁蔥花。

包餡裡，蔥花放的最，但大蔥一剁辣眼睛，整不好眼淚、鼻涕就都下來了。

讓解孫氏剁大蔥，不是王蘭四人排，而是解孫氏有其厲害之，就是剁蔥不怕嗆。

“媽，這啥啊？”趙軍好奇地問了一句。

一般人家，包餃子切一斤，得放四蘿蔔或四顆酸菜。

但趙家不是一般人家，他們吃餃子都是有說道的。餡可以不放素菜，只放蔥、姜就行。但要是放素菜，那就不能瞎放。

羊餡裡，只能放胡蘿蔔。而只有在牛餡裡，纔會摻大蘿蔔丁。

眼看趙玲、徐春燕切著蘿蔔，趙軍斷定王蘭、金小梅剁的是牛，但他納悶的是牛哪兒來的。

“牛。”果然，王蘭的回答印證了趙軍的猜想，但趙軍下意識地問道：“誰打的？”

щщщ• TTKдN• ￠O

趙軍的第一反應是，我爹又磕老牛了！

“什麼誰打的？”王蘭白了趙軍一眼，道：“今天你二嫂在集上買的。”

趙軍聞言看向徐春燕，徐春燕笑道：“不是病死牛，他們說是爬犁跑坡給牛撞折了。”

趙軍他們正說話時，李寶玉走到了西屋門口。

“哎，寶玉。”眼看李寶玉要推門進去，正在麪的老太太喊他道：“別進那屋，那閨領那幫孩子學（xiáo）習呢。”

“啊？”李寶玉一怔，他也是納悶，大人都在外屋地幹活，孩子們卻沒像往常一樣在東屋看電視。

而且此時的東屋裡，只有在給周到餵的趙春，趙虹、李小巧他們都不在，所以李寶玉纔想進西屋去看看。

聽老太太這麼一說，李寶玉下意識地看向趙軍。

趙軍咧一笑，有些好奇地向李寶玉走去。

這年頭，不知道城裡的家長如何，反正林區這邊的家長對於孩子學習的態度有些矛盾。

他們不管孩子學習，一個是因爲家裡活多，孩子也多，想管也管不過來；二一個，是因爲他們都沒什麼文化，想管也管不明白。

而最主要的，是沒有學習的氛圍。

近二十年，整個永安林區也就出去倆高中生。那倆高中生在林區人眼中，是天之驕子，就覺那樣的人不是自家孩子能比的。

而林區的大多數孩子，一天天就是瞎跑、瞎玩兒，再就幫家裡幹活。

男孩子長大了以後，好一些的像趙軍、李寶玉這樣，家裡能給安排工作。而不好的，就種地、跑山、採山、出苦力。

孩子一刀切，在孃家幹活等著嫁人。

但所有的家長，還都十分重視孩子的學習。就像馬大富、王翠花，聽說馬洋考的不好，兩口子上老火了。

但沒辦法，兩口子加馬玲，誰也沒法輔導馬洋。

趙家商會幾大東家的孩子，以前也是散養。小鈴鐺倒是學習好，但輩分小，說什麼，趙虹、趙娜他們也不聽。

如今來了個管孩子，而且還是個狠人，趙軍和李寶玉都十分好奇，好奇李彤雲能把那些孩子管什麼樣。

“你倆別進去了。”看趙軍、李寶玉賊頭賊腦的，手拿報紙站在東屋門口的王強招呼他倆，道：“人家學的可好了，你們別打攪。”

“不能，老舅。”趙軍爲了看熱鬧，便找理由道：“我把槍、兜子啥的掛牆上。”

說著，趙軍試探著推開房門。

他這一開門，在門口等待多時的小猞猁、小黑熊都有了反應。

小猞猁豎著小短尾，“嗷嗷”地了兩聲，而小黑熊則是掀而起，抱住了趙軍小。

趙軍低頭看了兩個小傢伙一眼，然後忙擡頭，衝那盤坐在炕上的李彤雲一笑，道：“妹子，我把槍掛上。”

“哥……”看到趙軍，趙虹眼地喊了一聲。

“啪！”李彤雲手裡的小落在炕桌上，隨即衝趙虹喝道：“學習呢，別哥呀、哥呀的。”

趙虹小一撇，眼眶微紅。

趙軍只看一眼，便轉過去，從肩上摘槍往牆上掛。

雖然不指著自己妹妹考學有出息，但有人願意管趙虹學習就是好事。

“趙軍哥！”這時李彤雲喊了趙軍一聲，道：“你來。”

“啊？”趙軍心知這是老師要告狀，隨手把槍撂在靠牆的桌子上。

李寶玉先趙軍一步湊了過去，只見炕上兩張炕桌，東邊那張炕桌上，趙娜、王田爲一組，兩個人按照課本，往本子上寫著拼音。

王雪和林小寶爲一組，兩個上兒園的孩子畫著小猞猁和小黑熊。

而圍著西邊那張炕桌的，是愁眉苦臉的趙虹和李小巧。

李彤雲盤坐在兩張炕桌中間，指著兩邊給李寶玉介紹道：“這倆是大班，那倆畫畫的是小班，完了那倆是中班的。”

“哎呦。”李寶玉聞言一笑，道：“我妹子整得真像樣兒。”

“啪！”李寶玉話音剛落，李彤雲手中的小在李小巧旁邊的炕蓆上，然後就見李彤雲手，在李小巧胳膊上擰了一把，道：“告訴你多遍了，是那麼下筆的嗎？”

李小巧以爲自己來了撐腰的，當即小脖一梗，但聽李寶玉道：“對，妹子，咱老妹兒不好好寫，你就收拾。”

李小巧小臉一垮，悶頭繼續書寫。

看趙軍過來，李彤雲對他道：“趙軍哥，你看咱家小虹給這作業寫的。”

說著，李彤雲手去拽趙虹的作業本，趙虹雙手去捂沒捂住。

趙軍一看這是有貓膩呀，於是便把頭湊了過去。

李彤雲拿著本子往後翻頁，按理說趙虹書寫當前這頁，那後面都應該是空白的。

可接下來這一張田字紙，從上到下十二行，卻只有三行半寫著字。

再往後翻，一張紙寫了一半；下一張，寫兩行……一連十多張，都寫的半拉嗑嘰。

趙軍眉頭微皺，道：“這是咋寫的？”

李彤雲停下手，指著寫了三行零兩個字的一頁紙，道：“這是上禮拜五，老師給留的作業。”

“啊？啊……”趙軍一怔，他隨即就明白了。也就是說，他二妹妹過去半個月的作業，都沒完啊。

趙軍像趙虹這麼大的時候，天天逃學四打鳥，再就上南大地人家野藥豆。

他上學的時候不好好學習，但一看趙虹這樣，趙軍當場就不幹了。

“虹啊！”趙軍皺眉瞪眼地看向趙虹，道：“你這哪能行啊？”

“咋地啦？”這時，聽著靜的王蘭過來了，但絕不是給閨出頭來了。

“媽，你看我妹妹這作業寫的。”趙軍回手將趙虹的作業本給了王蘭，王蘭翻看兩眼，甩手將作業本一丟，拽過趙虹朝著後背“啪啪”就兩掌。

“啊……”趙虹咧就哭，王蘭又一掌過去，道：“憋回去！”

這年頭，“憋回去”這仨字對孩子可好使了。

趙虹撇，瞬間就不哭了，但小丫頭眼淚汪汪的。

要是趙虹因爲別的捱揍，趙軍不護著，外屋地那些人也得攔一下。

可見趙虹是不好好寫作業，大夥誰都沒攔著。

“閨啊。”王蘭看向李彤雲，道：“你有文化，你幫我們經管、經管這幾個孩子。們不好好學習，你就收拾們。”

“嗯吶，趙大娘。”李彤雲一笑，道：“我好好教們，那四個小的先不著急，我爭取讓小虹、小巧倆，明年能考班級前三。”

李彤雲不是閒的，主要是王蘭們做飯，啥也不會幹，而且還不想幹。但人家都幹活，幹呆著還不好，於是就將“魔爪”向了這幫孩子。

“哎呀！”聽李彤雲給畫的大餅，王蘭瞬間眼睛一亮，驚喜地道：“閨，那可是太好了。”

這時，金小梅也出現在了門口，對李彤雲道：“唉呀媽呀，孩子。你要能給你妹妹教到全班前三，大娘可燒高香了。”

說著，金小梅擡手一指李寶玉，說：“他們哥倆學習都啥也不是那夥的。”

“媽！”李寶玉打斷了金小梅的話，接著就見李彤雲一臉詫異地道：“不對吧，大娘，如海不說他上學淨考第一了嗎？”

“去他媽的！”金小梅一時氣憤，啥髒話都往出冒，旁邊的王蘭拍一下，金小梅才反應過來。

金小梅撇了撇，沒多評論李如海的學業，而是對李彤雲說：“孩子，你就幫大娘看著點兒小巧。要真能考個前三，你們老李家祖墳都冒青煙了。”

“大娘，你看你這說啥話呢。”李彤雲問金小梅說：“我上學前兒，我也淨考第一了。”

讓李彤雲沒想到的是，聽這麼說，趙軍等人的臉都有些怪異。大夥乍一聽那話，都當這個第一和李如海那個第一是一樣的呢。

“閨！”剁完蔥花的解孫氏忽然出現在門口，問李彤雲道：“你學（xiáo）習那麼好，你咋還沒念完呢？”

此時的解孫氏，仍沒放棄這個看上去十分優秀的兒媳婦。

李彤雲被解孫氏問得一怔，然後解釋說：“那不是……擁呼我爸總調工作麼，離家越來越遠……”

這套說詞本站不住腳，中專那都是能住校的，沒聽說誰是因爲離家遠輟學的。

趙軍把那姑娘輟學的原因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眼看解孫氏還想再問，趙軍忙扯開話題，問王蘭說：“媽，小臣、如海他倆還沒回來呢？”

“是啊！”聽趙軍這麼問，王蘭擡頭看了眼牆上的掛鐘，道：“都這前兒了，應該回來了。”

王蘭話音落下，就聽屋外傳來聲聲狗，趙軍擡頭往窗外一看。

這時候外頭漸黑了，還沒燈籠，但趙軍模模糊糊地看到解放車停在院外。

解臣小跑著進門，到東屋拽開屜，拿了兩蠟燭就往外跑。

等他跑出屋去，李如海才揹著手走進了屋。

“大娘！”李如海從中山裝的上兜裡，拿出一張迭著的紙，遞給王蘭說：“如海不辱使命。”

王蘭看了他一眼，將那張紙打開一看，頓時眼前一亮，道：“如海，你們幾天跑幾個地方啊，這是？”

“仨村倆屯。”李如海笑著一指那張紙，道：“現在能定下來的，有一千來張黃葉子、四百左右張的灰皮，還有六十多張大皮。”

李如海的話，可是把大夥嚇了一跳啊，李如海跑這一下午，他拉來的業務，就足以消耗趙家商會一半以上的資金。

這些皮張運到河北，沒有一萬塊錢的利潤也差不多了。

就在衆人驚訝時，李如海看向趙軍、李寶玉，問道：“哥、大哥，你們今天咋樣兒啊？”

趙軍被問的一愣，到今天爲止，他一張皮子的業務都沒拉著。那天邢三領他走了兩個窩棚，孔繁榮那邊沒談業務不說，他還白送那老頭子一趟。

鄧照山這邊兒倒是定下來了，可今天一去那人沒了。

見趙軍、李寶玉不說話，李如海淡定地擡起左手擺了擺，道：“行啦，哥、大哥，你們啥也不用說啦。有我李如海吃的，就不著你們。”

“你小子……”李寶玉剛要開口卻被趙軍拽住了，業務都是人家談來的，憑什麼讓人捧著你嘮？

“如海。”王蘭將那張紙還給李如海，誇讚道：“還得是你呀。”

李如海還是分得清大小王的，聽王蘭的話，他一笑道：“大娘，這可不都是我的功勞，要是沒你給我做後盾，我不還小打小鬧呢麼？”

“呵呵。”王蘭聞言一笑，道：“如海，咱這業務就算鋪開了唄？”

“哎呀！”李如海把手一擺，道：“大娘啊，我不管到哪兒咔咔一說，那男老奔走相告啊！”

就在李如海吹噓時，屋外院門口的大燈籠亮起。

解臣進來時，王蘭忽然想起一事，問他和李如海道：“小臣、如海，你們中午沒吃飯吧？”

“吃了，大娘。”李如海笑道：“十個菜呢。”

“啊？”金小梅一愣，道：“誰家能像咱這麼闊呀，還十個菜招待你？”

“呵呵……”李如海一笑，就聽解臣在旁邊接話道：“到那富強的村子，有家辦白事兒的。”

衆人：“……”

昨天欠一千字，我明天早起我寫四千字補。本來說今天補，不中了。

這幾天咳嗽，一直咳嗽，到今天一咳嗽小肚子那旮沓就痙攣，遭老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