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正朔。
卯時剛過,天尚未完全大亮,才剛剛睡下不久的阮福源便被一陣震耳聾的戰鼓聲和喧囂聲所吵醒。
還不待其出聲咒罵,便見得閉的營門被人暴的推開,一向最得其信任的武將,腳步急促的闖了進來。
"殿下..."
"放肆,誰允許你闖進來的!"未等武將將話說完,渾上下一不縷的阮福源便是劈頭蓋臉的訓斥道。
也許是被人驚擾了夢,亦或者起床氣大作,早已被酒掏空的阮福源竟是咣當一聲,從床頭出了一柄長刀,直接架在了自己心腹武將的脖頸。
若非阮福源心中殘留著一理智,隻怕這柄閃爍著寒芒的長刀已是濺起一片霧。
見得眼前狀若瘋癲的阮福源,後知後覺的武將便是心中一驚,隨即便是跪倒在地,迫不及待的拱手回稟道:"殿下大事不好,城外兵鼓聲大作,已於河畔集結完畢。"
"瞧其架勢,怕是打算攻城了!"
嘩!
此話一出,未等睡眼惺忪的阮福源有所反應,同樣是剛剛被從睡夢中吵醒的婦人們便是作一團,各式各樣的驚呼聲於床榻上響起。
"都給孤閉!"
聽到後傳來的驚呼聲,煩不勝煩的阮福源便是大喝一聲,眼神中兇畢,惡狠狠的盯著兩三個時辰前,還與他彼此纏綿的婦人們。
"擂鼓聚將!"
自知事重大的阮福源也顧不得追究眼前武將冒失的行為,隨即自地上尋了一件鬆散的長袍之後,便是赤著雙腳,大步朝著外間走去。
此時負責伺候阮福源起居的侍在聽到靜之後,也是從鄰近的帳篷趕來,手忙腳的捧著不知從何尋來的甲胄,為其穿戴。
直至阮福源的背影已是消失不見,仍跪倒在地的武將方才反應了過來,頭也不回的起離去。
隻是當其即將走出營帳的時候,卻是鬼使神差的回過頭,不知所謂的瞧了一眼後營帳中作一團的婦人們之後,方才麵獰笑的離去。
...
...
"幾位卿,對岸是何等況了!"
待到阮福源穿戴完畢,並在後侍簇擁下急匆匆趕至營寨城頭的時候,如臨大敵的將士們早已集合完畢,昨夜剛被阮福源下令驅趕的幾名老臣也是赫然在場。
見到阮福源姍姍來遲,對其失至極的老臣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與旁同僚換了一個眼神,不置可否的向其躬行禮。
"殿下勿慌,"聽聞阮福源驚慌失措的呼喝聲,正在城垛督戰的將校趕忙將居中的位置讓了出來,示意阮福源上前觀瞧:"兵們雖是集結完畢,但並沒有強行渡江的架勢..."
嗯?
本來已做好親自督戰,鼓舞軍中士氣打算的阮福源聞言先是一愣,隨後一無名火便是自心頭浮現。
昨夜他"醉聲"到後半夜方才遲遲睡去,卻突然於兩炷香前被驚醒,睡眠時間滿打滿算也沒有超過兩個時辰。
現在卻被告知,江對岸的兵隻是鼓聲大作,並沒有要強行渡江的意思?
呼。
在周遭眾將士不解的眼神中,麵紅耳赤的阮福源長舒了一口氣,將握的雙拳緩緩鬆開,臉上的表似憤怒,似無語。
見阮福源如此反應,默默立於原地的幾名老臣倒是大概猜到了其心中所想,滿是褶皺的臉上也湧現了些許譏諷的笑容。
雖說他們心並沒有投降兵的打算,但並不影響他們對眼前滿腔怒火,而又無發泄的阮福源幸災樂禍。
"爾等切注視兵向,若有風吹草,即刻來報!"默默觀對岸軍陣半晌,隻覺一陣困意襲上心頭的阮福源便睡眼惺忪的朝著旁如臨大敵的將校們吩咐道。
如今年過四旬的他,早已沒有了年輕時期的力,盡管頭頂晨曦拂麵,但困意仍是忍不住的翻湧。
此刻他迫切需要回到自己的溫鄉中,的睡上一覺。
"遵令!"見阮福源似乎並不打算留在此地坐鎮藉匆匆集結的士卒們,幾名麵麵相覷的武將心中湧現了些許不解,但也不敢多說什麽,隻得目送腳步虛浮的阮福源離去。
"兵雖有可能在虛張聲勢,但爾等也不要放鬆警惕,妥善安排士卒值守。"
待到阮福源離去之後,一直默不作聲的幾名老臣便是語重心長的朝著旁領兵的武將叮囑道。
對岸兵如此反常的舉,令他們不由自主回想起昔日發生在清化城外的種種,心中警惕萬分。
依著從升龍府傳回來的消息,昔日宣守將武公悳便是因為兵夜以繼日的襲營之下,繼而選擇了殊死一搏,最終導致功虧一簣。
眼下,江對岸的兵們極有可能再次采取此等戰,消耗城中士卒的力和耐心,繼而尋找可乘之機。
"還請大人放心,我等遵命!"此時在城頭上值守的武將大多都是經驗富之輩,隻是一個愣神的功夫,便從眼前老臣語重心長的語氣中判斷出其言外之意,故而趕忙一臉嚴肅的保證道。
時隔多日,兵還想舊事重提,未免有些異想天開了。
畢竟昔日武公悳所駐守的清化城可謂是千瘡百孔,勢單力薄;反觀他們廣南大軍兵強馬壯,又有左江這道天塹作為屏障,天然立於不敗之地。
兵的這點小伎倆,著實有些稚了。
...
...
江對岸,明黃的日月軍旗之下,高居於戰馬之上的鎮南將軍魯欽著遠城頭上若若現的士卒,也是忍不住輕輕點頭慨:"這些廣南銳倒是有些本事,集結的速度遠超本將想象。"
"無妨,虛張聲勢的辦法雖笨,但次數多了,終究是有些效果的。"聞聲,靖南侯祖大壽便是一臉無謂的擺了擺手,並縱馬離去,沒有多做停留。
算算時間,被其寄予厚的廣東水師極有可能在最近幾日便能抵達了,而他們也要提前做些準備工作了。
眼前的左江,可阻擋不了大明天子的意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