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門，就看見梁琛在那裡瀏覽檔案，他不做表的時候，英俊的眉目便顯得有些凜冽——高冷兩個字，或許形容的就是他這張臉吧。

欒瑩扣門，“總監。”

“嗯？”梁琛抬頭，“我什麼？”

“梁琛。”

梁琛直視欒瑩的臉，不說話。

終於。

“……阿琛。”

欒瑩深呼吸，紅了眼眶，“何必要我記起過去呢？”

“我記得你一直想做我的書的。”梁琛裝作聽不懂，轉過臉來說，“兩年前不是打破腦袋想來當我的書嗎？現在我全你了。”

欒瑩盯著他好久，到後來苦笑，“你非得這樣嗎？”

梁琛也用那種看不懂的眼神回盯欒瑩，像是在打量，他走掉的這兩年，眼前這個人，到底有沒有一丁點的改變。

“你……之前去相親搞得怎麼樣了？”他開始轉移話題，“人家在朋友圈，罵的是真的嗎？”

此時此刻，欒瑩後退兩步，說，“總監關心錯人了吧，我相親只是我的私生活，我們是同事，聊工作上的就夠了。”

“我們是同事？”

梁琛放下鋼筆，筆的鼻樑下薄勾起，“只是同事？嗯？同事會睡在一起嗎？”

心臟最深像是被人用針狠狠刺了一下一般，欒瑩的呼吸都跟著加速了。語無倫次，束手無措，像是打了敗仗。

在梁琛面前，永遠都是逃兵。

“梁琛，沒必要一直提以前的事——”

“那麼你是想來做什麼呢？”梁琛看著，“來做我的書不好嗎？換別人，沒有像你那麼瞭解我。”

“你不是……”你不是曾經最討厭我，最嫌我煩了嗎？

這句話終究還是沒說出口，欒瑩不想把當初那麼低到塵埃裡的自己翻出來再刺痛一遍。

梁琛兩年後回來，到底想幹什麼呢。

“我，我現在不想了。”欒瑩還是把話說完了，“你把調的指令收回去吧，何況你剛來公司，這樣影響也不好，我在原來策劃部待著好的，馮婷蔣老大都照顧我。”

“那個姓蔣的是不是喜歡你？”梁琛沒去管欒瑩說了什麼，只皺著眉頭說道，“剛剛為什麼是他來替你說這些話？是他不準你來嗎？”

“是我拜託蔣老大來的，你別想。”欒瑩慌了神，“跟他沒關係，我自己不要來的。”

我自己不要來的。

梁琛聲音低了，“你是故意做給我看的嗎？”

欒瑩恍惚了一下，最終閉上了。

梁琛想要誤解，隨便什麼字眼都能挑出來。

此時此刻和他好好通流已經是不可能的了，低低丟下一句那你當我沒說便轉出門。

回去含著眼淚打了一份辭職申請，誰都沒告訴，就給了老蔣。

老蔣一看，下班前把拉到了茶水間，“你這是，做什麼呀？”

“新總監，是我前男友。”欒瑩有氣無力的，看著就讓人心疼，“但那會他不喜歡我，現在也不知道怎麼了，可能是針對我，刁難吧。”

“以前不稀罕現在倒還管得，什麼人啊這是。”老蔣給眼淚，“我再幫你去說說，你也別鬧辭職，公司看重你的，學歷高能力好，年紀輕輕的，有前途。別一時衝把前途賠上了。”

欒瑩深呼吸，紅著眼睛點頭。

“下班了，這週末咱幾個出來喝一頓。”老蔣拍拍的肩膀，“行了不哭啊，滴滴的，大學生剛畢業這不是最熱的時候嘛。”

欒瑩知道他在開玩笑逗，只能跟著扯了扯角，走出去的時候，卻正面撞上了梁琛。

一驚。

梁琛往裡看了一眼，低了聲音，“在幹嘛？跟姓蔣的說你委屈？我看他還給你眼淚呢。”

欒瑩沒有回覆，見他就腳步慌，衝回工作室拿了包就往外走，像是後有洪水猛似的。

梁琛看著欒瑩丟盔棄甲的背影，瞇起眼睛。

欒瑩剛走到門口，就有人在外面馬路邊上按喇叭。

“你怎麼來了？”

“趕上車，再停下去老子佔道要扣分了。”車子開著雙跳燈，褚把車窗按下來，“傻愣著幹嘛，做展覽啊？”

欒瑩上車。

******

“你怎麼想到過來的？”欒瑩坐在副駕駛找紙巾，褚車子雙門的，後排空間比較小，一般就直接坐副駕駛，“公司不順路吧？”

“想吃一家東南域菜，順路。”褚意有所指，“和梁琛見著了？”

“你平時又不吃東南域菜，忽然間怎麼就吃了……”欒瑩逃避話題，只能說，“不是最煩咖哩和海鮮了嗎？”

“關你屁事，老子吃什麼吃什麼。”褚脾氣不好就是一腳油門，“梁琛對你說什麼了？”

欒瑩靠在椅子背上，不去問褚是怎麼猜到的。

他和梁琛關係最好了，甚至懷疑褚還暗梁琛呢，畢竟褚不是喜歡男人麼，梁琛又那麼帥。

想了想，坦白道，“讓我去做他的書。”

褚差點沒收住腳把油門踩到底。

但是他還是笑嘻嘻怪氣道，“那你不是最開心了麼，大學時候吵著要做學生會書記，要做他的賢助。”

“是啊，我最開心了。”欒瑩氣得口不擇言，以為褚果真對梁琛有點意思，故意這麼說的，“我那不是還競選功了嗎，要是梁琛當上會長，我倆早就天造地設了，還不是被你上位了嗎！你說你是他好兄弟，和他搶著做會長幹什麼！”

“那我票數多他一票——”褚啪的按了一下喇叭，“不是他技不如人嗎？”

欒瑩不說話了。

“大學時候怪我橫一腳，現在我跟你倆不一塊上班，你趕搬了東西過去做他書，沒有我阻止了！”

褚大聲說，“你倆天造地設！我給你倆助攻，讓路！”

“行！”欒瑩，橫一腳這個詞語聽在欒瑩耳朵裡，就跟針扎似的。

褚這是在表示他介了和梁琛的嗎？

回回提到梁琛，他們兩個總能沒好臉，還裝呢，褚肯定喜歡他！

欒瑩和他槓上了，像是刺激他說，“我明天就連人帶床住他辦公室裡！”

褚氣得方向盤猛打，恰好遇上拐彎，車子胎和地面發出劇烈的聲音，嚇得欒瑩死死抓著安全帶都不敢出聲。

車廂氣氛沉默了十分鐘，欒瑩察覺出不對了，“你這路……不是說去吃東南域菜嗎？”

腦子裡點啥菜都想好了。

怎麼覺車子又往家裡開了？

褚皮一扯，“沒興趣了，回家吃泡麵。”

“……”小心眼。

到家後，褚下廚自己煮了兩碗泡麵，欒瑩那份裡多了蛋和培，端出來的時候欒瑩正在客廳觀察他。

褚皺眉，“看什麼看？沒見過脾氣差的帥哥啊？”

“你是不是吃我的醋了？”欒瑩小心翼翼問了一句，“就梁琛那事兒……”

一句話，兩個意思。

褚端著面的手抖了抖，漂亮的小白臉上寫滿了憤怒，哐噹一聲把麵碗重重放在欒瑩面前，“吃醋？吃什麼醋，吃你能被梁琛甩的醋嗎？”

欒瑩看見褚這幅大肝火的樣子，下意識了脖子，“我只是隨口一說……看你不大高興的樣子。”

“我天生長這樣。”褚指指自己，“看誰都不爽。”

欒瑩用筷子夾起了幾面，吸溜一下吸進裡，“那，梁琛回來，你……你怎麼想啊？”

小心翼翼地試探著褚對於梁琛的看法，“我今兒寫了辭職信了。”

正打算繼續發飆下去的褚表一僵。

“辭職信？”

他裝作聽不懂，在一邊坐下，從電視裡調了個自己看的頻道，才慢悠悠地說，“你要辭職？”

“嗯。”欒瑩低下頭去，“想是這麼想的，梁琛來了，我除了逃跑還能幹什麼呢？他現在是我頭頂上司，在他手底下工作，我沒辦法撐下去。”

褚一句話到了邊生生憋住了，而後道，“你對梁琛的喜歡就這麼點兒嗎？”

欒瑩意外地看了褚一眼。

他這話有點像敵之間互相恨鐵不鋼的呵斥。

“如果還是於一見到他就想逃跑的地步的話。”褚結上下了，“那麼不管多去多久，你永遠只會逃跑。”

不會有任何長進。

“所以我建議你還是乖乖在公司裡待著。”褚百無聊賴地攪拌著自己碗裡的面，“待著直到，你能旁若無人地面對他的那一天。”

之後房子裡的氣氛一下子沉默了下來，欒瑩和褚都不再說話，後來同時吃完了面，欒瑩想端去廚房，邊上過來一隻手習慣地收拾。

一瞬間，指尖，褚頓了頓，而後一把搶過欒瑩手裡的剩碗，“你想做家務呢還是想拆家呢。”

欒瑩嘀咕，看著男人高大的背影走向廚房洗碗，“我這不是也想自己試試能不能幹家務活……”

“那不行。”

裡邊傳來褚清冷又斬釘截鐵的聲音，“要是讓你幹家務活了，你就會知道你其實連家務活也幹不了，一事無。所以為了保護你的自尊心，你還是稍微有自知之明一點，別做家務了。”

“……”你說死基佬說話怎麼能這麼扎心呢！

欒瑩垂頭喪氣走回自己房間，躺上床哀嘆，“啊！人生怎麼就這麼難呢。”

想翻篇的時候，前度卻偏偏到來了。

巧這個時候欒媽媽又打電話過來，張就是詢問，“瑩瑩啊，上回那事兒-”

“媽，您可千萬別再推給我什麼相親件了。”欒瑩一下子打斷，“之前那個就一sb。”

“啊……”欒媽媽聽見欒瑩罵人，安靜了數秒，叨叨著從沙發上坐下，“那，sb，行，sb就sb唄。媽這次介紹你一個不sb的。”

“我要再去我就是真sb了。”欒瑩眼睛，“您倆老別擔心了，我一個人真的沒事兒。”

“你現在沒事，等年紀大了，老了，邊沒人陪……”欒媽媽嘆了口氣，“一個人會很難過的，媽走得比你早，不放心你下半輩子一個人。”

“瞎說什麼呢。”

欒瑩呸呸兩聲，“我怎麼就沒人陪了，我邊有褚啊。”

“你和褚能過一輩子還是怎麼的。”欒媽媽著急了，“要是找著喜歡的男孩子了呢，那你怎麼辦？”

這話雖然問得有些詭異，但是欒瑩還是愣了愣。

“不，不會的。”

欒瑩攥了手指，“褚暫時，暫時不會找的。”

“你就這麼確定？”

“對。”

因為和褚喜歡的，很可能是同一個人。

都是梁琛。

欒媽媽一個頭兩個大，“那也是的事，你再去一次吧，算媽求你了，媽都答應人家了……”

欒瑩胡應下，也沒聽清楚媽媽說了什麼時間，掛了電話就一臉煩躁地出門。

此時褚正打掃完衛生，著青蔥一般的手站在廚房裡，白皙的小臉上掛著冷冷的表看著，“又了？”

“不是，再拜託你一件事。”

褚眉心跳了跳。

欒瑩雙手合十，“我媽……又喊我相親。”

褚到一半的手頓住不了，他站在廚房裡先是愣了愣，而後道，“又來？”

“嗯……”

欒瑩看了一眼褚不大樂意的表，連忙說道，“你，你要是忙沒空，我就自己去——”

“我有空。”

褚惡狠狠將完了的抹布洩恨似的摔進了洗碗池裡，說，“我倒要看看你這次的相親件檔次有多高！”

******

第二天欒瑩去上班，就被梁琛直接堵在了公司外面。

“你瘋了？”

欒瑩來得早，外面人還不多，還在馬路邊買煎餅，旁邊就有人衝過來，一把抓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