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陳渡掏出手機,“江鈴兒來電話了。”
季存眼神一閃。
陳渡接通,就聽見對面江鈴兒大喊著,“陳渡你在哪兒啊!商綰出事了!你快來啊!”
到了後來江鈴兒的聲音像是快哭了一樣,“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陳渡,好多記者啊,你快來啊……”
陳渡心裡一收,季存覺況不對,讓陳渡開了擴音,隨後陳渡繼續問道,“商綰出什麼事了?”
“……割腕自殺了……”
******
季存到達醫院的時候整個人都是踉蹌的,他腳步凌,得虧陳渡抓了他一把,不然他見商幸堯走出來剎不住腳,差點撲通一聲跪在人家面前。
商幸堯看了季存一眼,眼裡佈滿,眼底下帶著深深的淤青,像是很久沒睡又疲憊到了極點。他先是盯著他一會,而後男人扯開嗓子,“我都不想再和你起任何衝突了。”
季存臉煞白,雙手雙腳止不住地發冷。
“我現在。”商幸堯抬頭,到底什麼事可以把這個頂天立地的男人這樣呢?“只希你能放過。給個安寧吧。”
季存耳邊嗡的一聲響,“你什麼意思?!”
“事到這步……”商幸堯雙手發抖,“已經……無法挽回了……季存,這就是你想達到的目的嗎?公開所有的料,這就是你……”
商幸堯聲音都啞了,“你就這麼想,死嗎?公開訊息還不夠,還要開記者釋出會,把一切都推給和劇組,把所有的事——你一定要這樣嗎!”
“什麼?”
季存腦子裡彷彿有什麼轟的一聲炸開了,“怎麼了,你告訴我怎麼了!”
“死了!”
商幸堯怒吼一聲,“我沒有妹妹了!我捧在手掌心的商綰沒有了,當年拼盡一切託付給你要你幫忙保護的妹妹——”
商幸堯退後兩步,被自己的保安拉住,黃欽在一邊帶著口罩,死死抓著他另一隻手臂,“你冷靜點——”
商幸堯痛苦得閉上眼睛,再也不說出別的話。
黃欽說,“我帶你去車上恢復一下心。”
商幸堯被他拉著往前走,保安攔在前面開路,用來抵那些記者的捕捉。
而季存,站在那裡,像是被人空了靈魂。
陳渡看著不忍,上前輕輕了他一下,“季存?”
季存跌跌撞撞靠在了牆壁上,沒有支撐,他覺得自己兩一都要倒下去了。
“沒了……”
季存瞳仁渙散,臉上的表蒼白又茫然,如同一個小孩,“沒了?沒了……”
“家屬簽過字了。”張良走出來,穿著白大褂,摘掉了臉上的口罩。季存看見他,心氣翻湧,“你是做醫生的,是你把商綰藏起來了對不對?你把放出來!肯定是你!”
“季存!”見到季存衝上去,陳渡去抓,江鈴兒跟在張良的時候大喊著,“季存你還不肯清醒是不是!”
還不肯……清醒……
不,不可能的。什麼是清醒?他現在清醒得很!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做了手腳!”季存嘶吼,心所有的緒如同灌頂的驚天浪將他吞沒,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他,那他就要瘋掉了!他的心跳從來沒有那麼快過,這算什麼啊?這算什麼啊!
“季存你冷靜!”
“我要怎麼冷靜!”季存紅著眼睛,回頭看陳渡,“人是說沒就沒的嗎?商綰是說沒就沒的嗎?我沒有允許,就不可能自殺!不可能!”
他一遍一遍,聲嘶力竭,“告訴我理由,告訴我為什麼自殺!沒有那麼輕易的自殺——”那個人明明骨氣到了骨子裡,明明這兩年熬了那麼久都走過來了,怎麼可能——
“告訴我不可能……”
到了後來,季存倉皇得像個小孩子一樣,“告訴我不可能啊……你一定是手腳了……你想把商綰藏起來對不對?你不想看見商綰喜歡我吧?你在報復我——“
“商綰的確喜歡你。”
張良的聲音打斷了季存的話,“但是的喜歡,也只能陪你到這裡為止了。所有流程你都可以去問商大哥,手續我們正在辦理,我不想再跟你多說一句話——”
最後的時候,張良難得地咬牙切齒,“你最好,現在開始保持安靜,就像死了一樣!”
就像死了一樣!
季存眼神慌,“不會的,商綰平時嘰嘰喳喳最煩了,現在一定在看笑話……一定是在測試我……”
他上前,盯住江鈴兒,江鈴兒退後,“你幹嘛?”
“你說——你說!”季存發瘋了一樣,“商綰沒死,故意的……故意來測試我吧?啊?我後悔了,我後悔了行不行……我真的,我公開訊息只是想……”
只是想迫……和黃欽拉遠距離而已啊……
季存紅了眼眶,“你把放出來!你們兩個把放出來!”
“你瘋了嗎季存?”
江鈴兒像是看瘋子一樣看著季存,聲音都在發抖,“你以為現在服說兩句話,就可以當做一切都沒發生嗎?”
“我求求你……”那個時候的季存,站在走廊中浪,失魂落魄像個流浪一般,絕又窮途末路地看著張良和江鈴兒,“求求你們……告訴我,這是個玩笑好不好?把……商綰還給我啊……”
江鈴兒沒忍住,一個掌打在他的臉上。
刺痛也沒法讓他清醒了。
只能催發季存所有的緒,劇痛讓他不過氣。
“我替商綰打你的這個掌。”江鈴兒收回手,看著對面陳渡吃驚的表,和張良並肩離開了走廊,“你趕滾出我們的世界吧。商綰沒了,你別再來打擾商家!”
季存的心臟像是被人從背後用鋼筋刺穿了一樣,看著江鈴兒和張良消失,他無力地摔坐在了走廊的長凳上。
陳渡上前,一愣。
季存的眼淚一顆一顆地掉下來。
商綰啊……我到現在才知道,原來人死啊……是會痛的……
季存一個人在醫院的走廊裡發了很久的呆,久到像是有一個世紀那麼長。那些時間裡掠過他腦海的是無數回憶,如同滔灌頂,鋪天蓋地一般衝他湧來,所有曾經他忽略的忘記的統統出現在了他的腦子裡。
季存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心,不知道是人在哆嗦,還是手在震,連手心的掌紋,都快要模糊到看不清了。
他扶著牆站起來晃了晃,陳渡站在邊上神複雜,輕輕喊了一句,“你沒事吧?”
沒事吧?
沒事……沒事……
季存想要一一收手指,卻發現自己缺乏力氣再去強撐著沒事,他抬頭看陳渡,“沒事啊,我怎麼可能有事……”
陳渡看見季存表的這一刻,整個人都愣住了。
一個人臉上的表可以有多絕呢?絕到眼裡空的像是一個,你明明站在他面前,卻覺得他什麼都看不見。
什麼都裝不下,什麼都不存在。
“我本……”
季存無力的摔回去,整個人癱得像是一灘爛泥。他撐不住了,他終於撐不住了。
他咬著牙哆嗦著膽子,閉上眼睛窮途末路地承認,他痛得快要死了。
“我本沒想要……”死那個字說不出口,就這麼磕磕絆絆在他牙齒間打轉,季存說不出口,這個字太疼了,他用力到了齒間都嚐到了腥味,季存狠狠一拳砸向槍斃,這作嚇了陳渡一大跳,上前看他皮開綻的手背,“你瘋了嗎!”
“我沒想用這樣的方式……”
季存被陳渡拉著站起來往樓下掛號的地方走,他這樣自己也得看醫生理傷口。
可是陳渡拉不此時此刻的季存,踉蹌了一下。陳渡沒抓穩,一撒手,季存便哐噹一聲跪下來。
空的醫院走廊,他像是一個失去信仰的教徒一般重重一跪,天地在那一刻都跟著被撞碎了,鏡頭翻轉從狹小的隙裡又倏地被拉遠到了長空,顛倒扭曲的秩序裡,季存一人如同一塊墓碑,靜靜矗立在塵土裡。
他在跪誰?又為了什麼而跪?
沒有人知道這個時候季存的心在想什麼,正在經歷著什麼樣的驚濤駭浪。他一言不發地緘默,歲月的轟卻從他頭頂過。
陳渡折返,將他拉起,才發現原來季存的那麼僵,僵到用力都能掰斷了的地步,他拽著季存跌跌撞撞站起來,季存臉發白,像是的都被人乾了一樣。
“你……還是去看下手上的傷。”
陳渡不忍心看下去了,“事都這樣了,那你……還能幹嘛呢?商綰什麼時候下葬啊,回頭去看看……”
聽見下葬這兩個字,季存像是被人中了痛腳一樣,猛地變了表,蒼白的臉上一雙亮得滲人的眼睛直勾勾盯住陳渡的臉,“誰跟你說的下葬?誰跟你說的——!!”
……沒了……
說不出口,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這個結果本超出了他所預料的範圍,他的大腦已經沒有辦法接這個現實了。
季存想,自己如今這樣失控的心理狀態,是不是也算接近了當時那個人失去理智想要解時的心一丁點?
陳渡拽著季存去掛了號,後來外科醫生坐在季存面前看著他手背上的傷口的時候,嘖嘖兩聲,“年輕人,什麼事這麼想不開呢?”
想不開。
季存說話聲音有點虛無,像是飄在空氣裡似的,“就……不小心……”
“你這是沒撒氣吧?”
醫生老練地看出來了一點什麼,隨後抬頭看了季存的表一眼,更加確定地說道,“年輕人,心裡有什麼不舒服的,或者是想要發洩的緒,一定要找個地方發洩。”
季存沒說話,只是牙咬。
“任何對別人的無條件包容,或者是被迫的忍讓和寬恕,都會轉換對自己心理的向攻擊。”
醫生認認真真幫季存看傷口,也認認真真勸季存,“所以不如找個更有效更舒服的方式來定期發洩一下自己的心。否則你會越來越消極,或者轉為暴力,或者轉為抑鬱。神層次的健康也需要得到同樣的重視啊。”
“如果……如果出現了自殘了的況呢?”
季存不知道腦子裡到底是哪筋搭錯了,忽然間問了一句,“如果有自殘或者自殺的況……”
“哎呀!”
醫生嚇了一跳,“小夥子,你年紀輕輕可別想不開啊!”
“不是我不是我……”季存頓了頓,“我……我就是問一下,舉個例子。”
醫生了口氣,“我呢,也不是專業的,這個問題總得給專業的心理醫生去看。要是覺得自己心理狀態不怎麼健康了也要及時就醫。不然人就會生病了,天天讓自己不過氣,這日子還怎麼過下去?任何想要自殺或者自殘的人,很可能他們已經沒有辦法再掌控自己的緒了,失去了自己和緒的主權,到後來越想越消極只能求個解。“
求個解。
季存覺得耳邊嗡嗡響,醫生看見他這樣如同天塌般的表都驚到了,“你……你怎麼了?”
“原來當時……”結上下了,說出來的話已經帶上了抖,“有……這麼痛苦嗎?”
痛苦到沒辦法再走下去了。明明還是個健全的完整的人類,明明還擁有錢擁有活下去的機會,卻被無形的力到了走投無路,最後只能求個解。
所有在裡的忍耐和退讓,都變了對自己的在攻擊,真正的自我被瘋狂消磨,到頭來一不剩。
丟失了自我。
季存哭了,陳渡在一邊扯了餐巾紙,“你幹什麼你——看個傷口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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