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太一的視線從紅月與藍月之間收了回來,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吐出的氣息猶如一道颶風,落在雲海,捲起一片片雲層,彷彿三月末寂靜河畔的柳絮。
咔!
手中符槍的彈匣微微一轉,機擴跳的清脆聲音傳出很遠。
他沒有給蒙特利亞教授開口的機會,抬手就是一槍——整個世界大概就只剩下祂們兩個活了,便是打不準應該也沒關係——年輕的傳奇帶著這點微妙的想法,手指沒有毫停頓,只是眨眼間,便一口氣打了彈匣里剩餘的五顆符彈。
與符紙裹出的符彈不同,直接在符槍彈匣凝出的符彈,並沒有那許多花里胡哨的效果,就是單純由魔力與咒之力凝鍊而,用最簡單與暴的方式打碎任何擋在它前面的東西。
簡單的一般就是最好的。
這個世界太複雜,而人總趨向於確定,這是一種追求安穩的本能。借用諾依曼博士的一句話,如果巫師不相信魔法簡單,那只是因為他還沒意識到生活是多麼複雜。
五顆符彈雖然不多,卻足以最大程度封住蒙特利亞教授的逃離路線。
不過祂看上去也並沒有繼續逃跑的想法。
若愚老人離開后,『元始』的力陡然一輕,面對『太一』的第一波攻擊,祂只是雙手相,簡單的掐了一個『不明王』手訣,低喝了一個字:
「臨!」
一重淡金的虛影倏然從祂上離,眉眼形象與真人無異,彷彿一層蟲或者蟬蛻,從容不迫的迎向那五顆符彈飛來的方向。
乒。
第一枚符彈打碎了金虛影的右臂。
乒。
第二枚符彈擊中了金虛影的頭顱。
然後第三枚、第四枚、第五枚,符彈們爭先恐後落在那獨臂無頭、卻仍飄然前行的淡金虛影上,金玉加的聲音接連響起,雲海上灑落一片金的芒,彷彿太融化后,變雨降落在了這片世界。
咔,咔!
機擴轉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彈匣里是滿員的,六枚符彈,而且『太一』依舊沒有毫猶豫,面無表沖祂的對手出了第二符彈。
只不過這一,每次開槍后,祂的槍口都會小幅度的微微抖一下,符彈的彈道不再筆直,而是在虛空中劃出一條條優雅的弧線,從四面以及上下,呈六合之勢,圍擊元始。
「臨!!!」
蒙特利亞教授依舊掐著『不明王』法印,咒聲從祂的與腔共鳴著響起,雖然只吐出一個字,卻像是好幾人同時發聲,重疊之音宛如悠揚的鐘聲,將大片大片的雲海震碎。
伴隨著這些咒音,六重金虛影離『元始』,同樣掐著法訣,迎向上下四方的六枚符彈,乒乒聲幾乎同一時間響起,整個世界都籠罩在虛影破碎后灑落的太雨之中,輝燦爛。
太一。
懸在祭壇上方的鄭清皺了眉,默默看著這一幕,猶豫著要不要再開第三槍。原本他想的很簡單,任你百般機巧,萬般,我只一槍,接著一槍。
但現實是,他的一槍接著一槍,只能打斷對方一道又一道『技巧』。以兩尊傳奇的浩瀚魔力,這種毫無結果的消耗大概能持續百上千年。
話說回來,若愚老人代給他的任務不就是拖住蒙特利亞教授麼?
也就是符槍在手,所以年輕傳奇難免升起一驕縱,以為自己可以把對方怎麼樣。
想這一節,太一已然默默轉手中彈匣,伴隨著機擴『咔咔』的跳,近乎純白的咒再次匯聚在巨大蟒蛇的槍口。
只不過祂的對手不會坐以待斃。
雖然『太一』只猶豫了一個剎那,但對傳奇這個階位的存在而言,剎那與永恆的區別並不大,就在那一個剎那,遠在世界另一邊的『元始』掐出了祂的第二個法訣,拇指、食指、小指展相接,其餘扣,扣出一個『獅子印』。
「者!」
元始向前重重的踏了一步,沉重的腳步震碎方圓數千里的地脈,一條條原本匍匐在大地上的山巒宛如一條條小蛇般騰起到半空,在獅子印的支配下,相互糾結、纏繞在一起,須臾間便化作一隻鋪天蓋地的大手,重重拍向太一。
真正的遮天蔽日。
真正的泰山頂。
鄭清眼底沒有毫慌,反而收起了蟒蛇,把它往腰帶上一掛,右手再次探向虛空,拽出了他的另一支雷明頓。
與柯爾特相比,雷明頓速雖然慢一些,符彈威力卻更大。
轟!
只一槍,那由山脈構築出的大手便被他一槍轟的碎,巨大的石塊噼里啪啦落下,將雲海砸出一個又一個醜陋的深。
「者!!!」
遠再次傳來元始重重疊疊的聲音。
山巒構築的拳頭、雲海凝聚的掌、月凝聚的利箭,一波接著一波的攻勢完全沒有止境,經驗富的教授不會給年輕巫師任何優待,也不會有一猶豫。
攻守之勢相易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吧。
片刻前,他還借著若愚老人之前創造的優勢,擁有一點點先手,現在已經被他不小心丟的一乾二淨了。
鄭清心底浮現一明悟,卻並未把時間浪費在後悔上,而是老老實實向後退了一步,手中的兩支符槍替擊,打碎元始一又一攻勢。
如果能多一隻手就好了。
年輕巫師在心底這麼想著,下一秒,伴隨著咔嚓咔嚓的聲音,太一肋下骨節錯著,緩緩出一隻新的手臂。
對傳奇而言,並非窠臼,衍變是最基本的能力。只不過對大部分傳奇而言,多一條胳膊與一條胳膊並沒有什麼本質上區別。
但鄭清不一樣。
新生出的那條胳膊上淋漓的水還未灑盡,它就急不可耐的向腰間,摘下了那枚銀外殼的懷錶。
咔噠。
錶殼彈起的聲音立刻引起蒙特利亞教授的注意。
「哦,見鬼!」
教授低聲咒罵,語氣卻帶著一難言的羨慕。很莫名的,他覺自己就是封神演義里窮的石磯娘娘,正對上剛剛從昆崙山打包一堆寶的哪吒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