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偉走後,周春明也向楚安民告辭。這都兩點多了,他們還得往林區返呢。
楚安民並沒再留他和趙軍,但在趙軍二人下樓時,楚安民一直跟在他們後面。
“楚局,哪能讓你送我們吶?”周春明寵若驚,連忙止步。
楚安民手往樓下一比劃,周春明雖不知道他要幹啥,但也下到了一樓。
到一樓後,楚安民擺手示意趙軍、周春明跟著他。
三人來到閱覽室,楚安民將今年這半個月的《RM日報》和《參考消息》都攏在一起,然後親手遞到了趙軍面前。
“回去好好學習、學習。”楚安民如此叮囑趙軍,他那神、語氣,和那些指班級優等生考清、北的高中班主任是一樣一樣的。
趙軍心中暗暗苦,自己都多年不學習了,還讓自己看報紙?這報紙要有些生僻字,自己都認不全,真是太難爲人了。
但人家是領導,趙軍不但得舉雙手將報紙接過來,還得向楚安民道謝。
楚安民擡手在趙軍肩膀上拍了兩下,覺像是對趙軍給予了厚,看得一旁的周春明好是羨慕。
從林業局辦公樓出來,趙軍、周春明上車,韓良啓吉普車往回返。
當他們回到永安林區的時候,已經將近五點了,外面的天都黑了。
“直接上永安。”坐在副駕駛上週春明對韓良說:“先給趙軍送家去,完了咱也回家。”
都這個時候了,周春明也打算不回林場了,回家住一宿還能看看大孫子。
二十分鐘後,吉普車停在了趙家院外。
每次來趙家,看到大紅燈籠和萬朵臘梅花,周春明都得多看兩眼。
“大爺。”趙軍沒著急下車,坐在後排座招呼前面的周春明,道:“進屋唄,這都到家了。”
“不得了。”周春明拒絕道:“我和你韓哥,我們倆直接回家了。”
韓良的家,也在永勝屯,而且他家和周家是前後院。
“我韓哥也來。”趙軍順勢邀請韓良,道:“晚上就在我家吃了。”
“不得了,不得了。”周春明連連拒絕,他一個想回家看孫子,二一個是到親家這兒來,空手多不好啊。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聽到狗的王蘭從家出來了。
藉著院門上懸掛的大燈籠,王蘭看見一輛吉普車停在院外,微微一怔,隨即快步走了出來。
看到自己親家母出來了,周春明必須得打個招呼,他忙下車,喊了一聲:“親家母!”
“哎呀,是親家呀!”王蘭沒想到周春明會下山,眼看自己兒子從後面下來,王蘭問道:“親家,你們今天這是幹啥去了?”
“親家母啊。”周春明笑著對王蘭說:“你家小軍可太給咱長臉?”
“又咋地啦?”王蘭聞言,頓時喜笑開。
“媽。”趙軍截過了話茬,喊王蘭道:“這外頭多冷啊,讓我大爺跟我韓哥進屋唄。”
剛纔周春明下車,韓良隨後也下了車,他本想跟王蘭打個招呼,但沒搭上話。
“不可咋地。”王蘭忙招呼周春明,道:“親家,趕進屋暖和、暖和,晚上就擱這兒吃。”
“不得了,親家母。”周春明推辭,但架不住王蘭太熱了。這時王強也從屋裡出來拉著周春明進了趙家門。
周春明發現每次來趙家,他們家都是一屋子的人。
這上班的還沒回來呢,外屋地裡、東屋裡就滿是人吶。
尤其是外屋地,金小梅、趙玲、徐春燕、解孫氏等人忙得是熱火朝天。
大鍋裡,一條條地瓜幹冒著油泡,被炸的滋啦啦作響。
今天王蘭一行人,可謂是滿載而歸。走的時候,裝在錢兜子裡的兩千五百塊錢沒夠,後來王蘭又從兜裡掏出三百多。
花這麼多錢,是因爲他們不收了六十二張狐貍皮、二十五張灰皮。
還收了一百八十六斤小魚乾、七十五斤山梨乾、一百六十三斤幹豆角、一百八十二斤茄子幹、七十六斤黃瓜幹、
二百二十斤土豆乾、二百八十五斤地瓜幹、二百四十二斤大紅蘿蔔幹、四百七十八斤青蘿蔔乾、三十六斤的山木耳、五十八斤榛蘑、一百二十二斤元蘑,還有一百八十六斤的榆黃蘑。
就這些東西,原來趙家差不多都有,只不過是吃沒了。唯有地瓜幹,這個趙家以前也沒有。
西山子往上,南坡有片黃沙地,每年西山屯人都會在那裡種不地瓜。
秋收以後,他們挑又大又好的地瓜埋在窖裡,留著過年的時候往外賣。
而那些小的地瓜,和形狀不規整的地瓜,西山屯人就將其削皮後,切條上鍋蒸,再晾曬幹。
吃的時候,把那地瓜幹用清水泡洗、開水一燙,上鍋熱氣一竄就能吃了。
蒸完的地瓜幹外艮面,甜的很好吃。
像永安屯一到過年,家家戶戶都會買凍梨、凍柿子。而西山屯人窮,過年的時候,他們就拿地瓜幹給孩子當零食。
但經過趙家商會一頓掃,今年過年西山屯的孩子們是吃不著地瓜幹了。但他們有錢了,應該能吃著凍梨、凍柿子了。
西山屯人吃地瓜幹是蒸,王蘭卻認爲那樣不好吃。
拿回來的地瓜幹,王蘭抓了幾把放在水裡泡,泡完了用熱水燙過,撈出來後瀝了瀝水。
由於水不可能瀝乾,所以直接下到涼油鍋裡。隨著油溫升高,將地瓜幹表面的水分炸幹。
這地瓜幹一炸就更香了,連周春明都忍不住多吃了幾。
“親家。”王蘭將沏好的尖端過來,送到周春明面前,然後笑道:“今天我收不這地瓜幹呢,等你回家前兒,我給你拿幾斤,完了讓我親家母給我大外孫炸。”
“嗯,嗯,行!”周春明沒客氣,因爲這玩意吃著確實不錯。
“韓吶!”這時,王蘭給韓良遞上茶水,並叮囑道:“你也多吃,到這兒就跟到家一樣。”
“嗯吶,嬸兒。”韓良一笑,隨口問道:“這地瓜幹是西山屯賣的?”
“是唄。”王蘭笑道:“今天我去,可是去著了。”
“咋地了,媽?”趙軍一聽就覺不對,忙問道:“你不收皮張去了嗎?你還買啥啦?”
“哎呀。”王蘭擡手往窗外一比劃,道:“豆角、茄子乾的,碼七糟的,小溜兩千來斤。”
“親家母,幹啥呀?”周春明被嚇了一跳,他問王蘭說:“你收這些,也能賣錢吶?”
周春明聽趙春唸叨過,說媽要做買賣,但卻是沒想到,這王蘭是啥都收啊。
這不讓周春明想起了,胡三妹曾跟他說過,屯子裡有人議論說,王蘭有ZCJ級闊太太作風,敗家程度不弱於鼎盛時期的王大掌。
趙軍看著他媽,心裡默嘆了一口氣。那西山屯人也是沒見過錢,啥都往出賣。
東北人存秋菜、晾乾菜是要吃一冬五個來月的,從十月份儲存秋菜開始,一直吃到來年清明前後,才能弄著些許山野菜。
這西山屯人把乾菜都沒賣了,等到過完年,他們各家的酸菜、白菜吃沒,他們再想吃乾菜都沒有了。
尤其是青蘿蔔乾,是泡發完用來拌鹹菜的,西山屯人連這都賣。等過完年,他們吃糊塗粥、吃大餅子,不僅沒菜,就連口鹹菜都沒有。
但這還真怪不得王蘭,今天那西山屯人看著錢眼睛都紅了,一個個地從家拿來乾菜換錢,王蘭不收都不行。
“不賣,那賣啥錢吶。”面對自己親家的疑問,王蘭笑道:“咱自己家留著吃。”
說著,王蘭擡手指了趙軍一下,道:“來年開春,趙軍、寶玉他們辦事,這不就有菜了嗎?”
“啊……”聽王蘭這麼說,周春明點了點頭,這理由倒是充分。
這時屋外傳來聲聲狗,卻是上班的趙有財等人回來了。
進了院子的趙有財,本想去跟二黑親近一下,卻被王蘭指使李大勇給他喊了回來。
趙有財、李大勇等人陪著周春明說話,難免要問到這一天周春明領著趙軍幹啥去了。
周春明也不藏著、掖著,把今天去林業局以後發生的事又講了一遍。
剛進屋以後他已經給王蘭、王強等人講過一遍了。此時周春明再講在外屋地指揮做晚飯的王蘭,忍不住又湊到了門口。
兒子太給長臉了上完電視又要上報紙,而且在面對報社採訪時,趙軍的回答又是那麼的完。
這讓王蘭下定決心,等忙完這兩天,一定要去自己爹孃、公公婆婆墳上多燒幾刀紙。
聽完周春明的一番話,李大勇、李大智、林祥順你一言、我一語的誇著趙軍。
作爲趙軍的父親,趙有財張口誇他自己兒子不好,那樣好像王婆賣瓜了。
但此時此刻,趙有財看向趙軍眼神中,著得意與讚許,似乎在無聲地對趙軍說:“你小子好樣兒的。”
“哎?”忽然,李大智看到了放在炕頭的《參考消息》。平常郵局給林場送報紙,有送《山河日報》和《RM日報》,但《參考消息》卻是沒有。
“這報紙是哪兒來的?”李大智好奇地問了一句。
現在是在自己親家的家裡,吃的又是家宴,屋裡屋外又都是自己人。
所以,周春明也不像平時在林場那麼嚴肅,他很積極地回答李大智的問題,道:“那是楚局給趙軍的,讓趙軍好好學習。”
“哎呦我天吶!”李大勇驚訝地看向趙軍,道:“我大侄兒出息了,楚局都這麼重我們。”
“那你尋思啥呢,大勇。”周春明接茬說道:“楚局對趙軍可了不得。”
說到這裡,他呵呵笑道:“趙軍要跟楚局說句話,那比我好使多了。”
聽周春明這麼說,趙有財哈哈一笑,替他兒子謙虛道:“那哪能啊,親家。林業局下面這幾個林場,咱們規模數一數二吧?那明年再上汽運,你坐地就得調局裡去。”
趙有財這話,跟周春明說的不怎麼挨著,但他是捧自己親家,而且是替兒子捧的。
可讓趙有財沒想到的是,周春明笑著對他說:“真的,有財,你都不知道啊。今天一到那兒,楚局就問趙軍工作怎麼樣,有啥需要啥的就說。對了,還提你了呢。”
“嗯?”趙有財一怔,手掐著石林煙的菸屁,問道:“提我啥了?”
“你兒子提的你。”周春明笑道:“小軍說你上嶺南,給那大爪子磕死了,人家大隊還給你發獎金、獎狀了呢。”
周春明此言一出,李大智、王強等人都驚訝地看著趙有財,趙有財赴嶺南打虎的事,現在還於保階段,只有數人知道。
“哎呀呀。”趙有財笑著擺了擺手,道:“那都不算啥,呵呵……”
上說著不算啥,趙有財臉上卻樂開了花,他那雙小眼睛看向趙軍時,眼中是無盡的滿意。
這兒子太好了,跑局長面前誇自己去了,這臉大了。
“大哥,這都啥前兒的事啊?”李大勇裝作不知道地問趙有財說:“不說那旮沓仨大爪子呢嗎?你自己咋整的呀?”
趙軍聞言角一扯,卻聽趙有財哈哈一笑,道:“那有啥的呀,我到那兒叮咣五四就磕死倆。”
“哎呀!要麼還得說是我大哥!”李大勇向趙有財豎起大拇指,接著道:“大哥,不還有一個呢麼?”
“那個嚇跑了,呵呵……”趙有財笑道:“當時就躥園子了,得虧它跑的快,要不它也得玩完兒!”
聽趙有財這麼說,周春明道:“要麼說虎父無犬子呢,你們爺倆都那麼厲害。”
“呵呵……”趙有財別提多得意了。
可接著,周春明又道:“今天保衛科那個李科長還說呢,說讓你幹廚子都大材小用了,應該讓你也跟趙軍幹營林保衛去。”
“嗯?”趙有財眼睛一亮,忙向旁邊李大勇使了個眼。
哥倆多年的默契,讓李大勇秒懂趙有財的意思,直接開口道:“我大哥要幹營林保衛那可妥了,就是那啥……沒有名額了。”
說著話,李大勇在屋裡找李如海影。
而此時,卻聽周春明道:“有沒有名額,那不小軍一句話的事兒嗎?今天楚局還問他了呢,要是人手不夠的話,就再加幾個。完了小軍說不用,說現在這些人就行了。”
周春明此話一出,趙有財看他兒子的眼神又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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