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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4章 悸
通天塔是一天天,一塊塊的磚頭,好不容易堆迭起來,眼見著要到天了,然後突然一日,便是轟然垮塌!
垮塌下來的時候,可不會一塊塊的掉磚頭,而是片片的崩塌。
驃騎軍出現在幽州的時候,幾乎所有的曹軍兵卒都將腦袋了起來,然後拼命奔跑,什麼念頭都已經忘記,只想著快點離這些驃騎騎兵再遠一些!
這些曹軍兵卒抱頭鼠竄,失去了抵抗的鬥志,究其原因,未必全數都是這些曹軍兵卒不勇敢,不堅強……
這仗,就是這樣的完了?
最要的是,曹也就這樣的完了?
其實曹也是知道,這場戰事,他一直是在死中求活,敗中求生。
山東看起來很大,人很多,但是一直以來都是人心不齊,心懷鬼胎,各有私慾。曹他知道他自己大權獨攬,任用親信並不是什麼好選擇,但問題是如果他不用親信,不用曹氏夏侯氏的人,後果恐怕是更加的糟糕!
歷史上也確實是證明了這一點,當曹氏夏侯氏的人不堪用的時候,司馬氏就笑著上來了,而在那個時候,偌大的一個山東之地,至高權柄,竟然就這麼簡單的被一場政變給顛覆了……
如果說斐潛沒有在關中推行工業化的進程,而是跟著大漢中原地區,山東模式走農業化的路子,那麼無疑是跟不上山東的速度的。
從上古而來,人類為了一口吃的,不斷的選擇合適生存的地點,而華夏的中原地區,也是在一年年,一代代的耕耘開墾之下,為了支撐起華夏最為基礎的食需求的區域。所以擁有中原地區,無疑是在農業為主要支柱產業的封建社會當中,備強大的優勢。
曹站在中條山上,著北方席捲而來黃沙,又看著在南面奔騰而過的大河,久久無語。
曹覺得,斐潛簡直就是這個天下,最大的變數。
大漢,其實已經很虛弱了。
三十四年的邊疆之,已經消耗幹了大漢的所有積蓄。
然後便是黃巾之,等於是揭開了大漢皇權和地方鄉紳之間唯一的一塊遮布,讓雙方都意識到,原來對方就是這麼的丑……
七年之,而大漢的中央皇權和地方鄉紳的結合,已經多個七年了?
『某重振大漢……』曹緩緩的說道,『難道是某錯了麼?』
『主公無錯。』董昭在一旁說道。
曹早期,確實是只想要振興大漢的,
只不過他想要讓大漢重新輝煌的夢想,一次次的被現實無的打擊。
如果不是曹格剛強,恐怕早就在一次次的打擊當中頹廢下去,徹底躺平了事。
聽得董昭說『無錯』,曹微微點了點頭,笑了笑。雖然曹想要聽的顯然不是一句簡單的,甚至是有些安的話語,但是……
也就這樣了。
若是奉孝在……
曹回山腰之上,那裡有新開出來的一塊平地。
在平地之中,便是立著一座墳。
『……』曹沉默著,看著那個新墳,半晌之後便是拔出了側護衛的刀,扯了一縷頭髮來,喀嚓割了。
『主公!』眾人大驚,不知道曹是不是力山大導致神經失常。
曹將刀還給了護衛,然後抓著那些頭髮,遞給了董昭,『將此發也葬於此地罷!也算是給……賠罪……』
董昭一愣,便是上前一步,拱手低頭接了過去。
山嵐凜冽,大河滔滔。
……
……
許縣之中,崇德殿上。
金碧輝煌的寶座,在沒有的照耀之下,似乎暗淡了不。
『如今東西之戰,朕派人調停,不知……』劉協看了看荀彧,『不知卿以為如何?』
誰都清楚荀彧就是曹的後勤大管家,在某種程度上也代表了曹的意志,即便是在方公告上從來都不承認。
荀彧依舊是低著頭,聲音也依舊是平穩不變,『此事,陛下可自定之。』
劉協吸了一口氣。
我要是能自己定,還你來幹什麼?你以為我不知道我這天子就是個擺設?沒有你同意,我就算是下一百道的詔令,也是依舊一道都出不了尚書臺!
可是話又不能說得這麼直接,於是劉協笑了笑,『主要還是想要聽聽卿的想法……』
荀彧也不含糊,『回稟陛下,此事,亦可,亦不可。』
『這……』
劉協吞了一口唾沫。
今天這口唾沫,不知道為什麼,邦邦的,好懸沒將他噎死。
『卿不妨詳細說說,這可與不可,又是如何?』
劉協決定,今天就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了,就算是真將這個砂鍋打破了,也是在所不惜。 (5,0);
荀彧抬頭,微微看了劉協一眼,然後重新低下頭去,『回稟陛下,這可……大漢天下,皆為王土,王命所出,莫有不從……故可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劉協點了點頭,『這……朕明白,然天下人都能明白?』
荀彧低著頭,這一次,沒有立刻回話。
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是荀彧表示劉協這句話顯然不好回答,實際上也確實是不好回答。如果僅僅是如此以為,就代表了全部的含義,顯然又是錯了。
荀彧其實是在說,劉協現在僅剩下的,就是大義的名份了……
可是這『大義』,不可輕用!
華夏講究,其實就是事的對立和統一。
因此在荀彧講天下之土皆為王土的意思,不僅僅簡單的表示劉協擁有名義上的管轄權,更要說明的是劉協其實失去了管轄權!
天下之土,皆為王土。這是表示民眾的一切都歸於皇帝,還是皇帝的一切來源於民眾?是表示在這一塊土地上的百姓,是沒有私產的,還是表示擁有天下的皇帝財產,是天下人的財產?
立場不同,看到的,聽到的,覺到的,願意接的,都是不同。
而很憾的是,劉協顯然只是坐在他的寶座上,坐在這有些破敗的崇德殿當中,略有些急切的問道:『此之不可,又是如何?』
荀彧的眼睫微微,然後低垂,『陛下,莫忘了馬太傅。』
『誰?哦……』劉協一開始沒能反應過來。
馬太傅,馬日磾。
馬日磾這傢伙呢,不能說是好人,也不能說是壞人,就是一個凡人。有才能,也有缺陷。可不管怎麼說,當年馬日磾出使,然後出事了,然後就沒然後了。
爽的時候只管自己爽,出了問題發個公告就完事了?
回過頭來,為了讓自己提起子不認人的行為顯得有道理,便是拿著放大鏡在骨頭裡面挑蛋?表示一個掌拍不響,要不是馬日磾自己有問題,袁也不會搞他。
所以最後,理了袁麼?
理了。
狠狠的譴責了一番。
表揚了馬日磾麼?
表揚了。
口頭表揚一次。
於是乎,袁不痛不,繼續為非作歹,甚至是助長了其氣焰,而馬日磾的後人……
呃,馬日磾還有後人麼?
誰啊?
荀彧提出來的,便是如此尷尬的事。就算是天子要下詔令,誰拿著詔令去調停?上一個奉詔令這麼去調停的,骨未寒。
『這個……』劉協瞪圓眼睛看著荀彧,『卿,這你……你不去?』
荀彧都忍不住笑了,『陛下見諒,在下……事務確實是繁忙。』
劉協反應過來,擺擺手,『朕說差了,朕的意思是……卿可有人選推薦?』
荀彧緩緩的搖了搖頭,『若是文舉仍在,或可也……如今,再無他人可選。』
『滿朝文武……竟無一人?』劉協不信。
荀彧沉默了片刻,『若是陛下堅持……可徵辟魯肅魯子敬,領詔前行。余等,皆不可也。』
……
……
且不說那劉協如何被荀彧繞暈,明明是他想要賣一個人,卻變了搭上他自己的人,再回過頭來看看中條山一帶,已經是風起雲湧,戰雲布。
柴玉到了中條山了,他以為送到了地頭上,也就算完了差事,可以回去了,可是他萬萬沒想到,他的差事被延長了……
他被抓來,負責在中條山上,開鑿山並且填塞火藥。
雖然河東之地是黃土地,很多地方都是黃土層,但是中條山依舊還有很多區域是巖石,並不那麼好開鑿。而且時間任務重,不就是砍腦袋,而且還態度強,好像這些任務就應該天生屬於柴玉等工匠的。
這原本不是他的事,也不是他原先說好的任務……
『說好的?』負責通知,並且帶著柴玉等人幹活的小吏鼻孔朝著天,『你~跟~誰~說~好~的~啊?』
小吏的職不大,但是腔卻是十足十!
本來簡單的一句話,卻能拖出七轉八個音來。
柴玉起初還覺得,他是從山東之地而來的,而且還擔任過許縣之的大工匠,所以多還是可以試圖和小吏說明一二,『我這是之前和……』
只可惜,在山東之地,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管什麼大工匠小工匠,也不管是不是替天子敲過鍾鑄過鼎,在小吏眼裡,也就是工匠而已。
『之前?!』小吏冷笑著打斷了柴玉的話,『你也知道是「之前」?!之前什麼況,現在又是什麼況?嗯?如今大漢國難當頭,你這推三阻四的,難道是想要惡意破壞丞相大業,害得我等功虧一簣?』 (5,0);
拿著當令箭,向來就是小吏們的安立命之道。
就算是沒有正經的,這些小吏也要搞一些不正經的拿著,心中才不會發悸。
比如當下,小吏正覺得無可以展示自己的權威,結果柴玉送上門來了,那自然是把腔調拿得十足,晃著表示自己這一回可是正經的!
柴玉皺著眉頭說道:『我就問一問,怎麼就了「惡意」的了?再說了,前面的運糧隊不是運到了這裡就可以回去麼?怎麼到了我這裡變卦了,多問一句都不?』
『問什麼問?』小吏嗤笑一聲,『國家大事,難道件件都需要你同意?你是誰啊?你能代表大漢,代表天子,還是代表丞相?老實幹活!要不然我讓人將你抓起來!』
小吏同樣也無法代表這些,可這並不妨礙他拿這些大帽子人。
『你還講不講理了?!你知不知道這樣反覆無常的號令,會讓很多人無所適從?』柴玉也是不由得有些火。
即便是在封建時代,也是要講究一個契約神。
就像是皇帝和臣子之間,是一份『契約』,臣子和百姓之間,也同樣是一份『契約』。
沒錯,契約的簽訂,就是為了將來撕毀而存在的,但是也別忘了,但一方撕毀了契約之後,也別怪另外一方不再遵守契約了。
大漢最基礎的契約是什麼呢?
是『約法三章』。
簡單比喻的話,這『約法三章』就是大漢憲法,而之後的其他律令,都是對於這個基礎契約的再解釋再拓展。正常來說,不管後續是怎麼解釋,怎麼拓展,都不能違背最初的憲法,但是實際上在大漢之中,絕大多數時間之,作為管理民眾的律法,並不是最初的『約法三章』,而是各種各樣的臨時辦法,暫行通知。
並且這些臨時辦法和暫行通知,有時候是違背了大漢立國之初的『約法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