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彷彿冰鎬砸在了冰面。
清脆的碎裂聲像蛛網般一點點蔓延開來,回在空曠的石廣場中,束縛著邊緣一型的那些紅藤蔓沒有一斷掉,但附著在邊緣一型上薄薄的淡紅卻在這清脆的聲音里砰然破碎,化作一蓬亮晶晶的紅點,從半空中紛紛揚揚落下。
隨其後。
啪!啪!啪!啪!啪!
又是五聲清脆的槍響,幾乎連一線,虛空中接連起五團淡青暈,一團接著一團,彷彿五個沉重的拳頭,一拳拳砸向站在祭壇中央的巫。
但這裡終究是『元始』的主場,而且鄭清那幾顆符彈缺乏承載咒力的實,所以即便最近的那顆符彈,發后的暈距離蒙特利亞教授仍舊有尺許遠。
真正的近在咫尺。
可惜鄭清沒有看到這令人惋惜的一幕,在瘋狂扣扳機,一口氣清空彈匣里的六顆符彈的同時,年輕巫師已經咬著牙,執行了急離程序。
與駐邊緣一型時的輕鬆自然不同。
急離程序啟后,鄭清覺自己彷彿被人拎著腳脖子,徑直丟出了飛機機艙。時隔近兩年,他再次會到了從萬米高空自由落的瘋狂經歷。
頭暈目眩。
涕泗橫流。
當他尖著、大汗淋漓的從噩夢中醒來時,愕然發現原本空的共鳴室中已經滿了穿著黑長袍與白長袍的巫師們。
輕微的刺痛從胳膊上傳來。
鄭清低下頭,看到一位穿著白袍的巫正將針頭扎進自己的管。針頭另一端則連著一包淡綠的,只是看著它,就讓鄭清裡無端湧出一唾。
這種覺似曾相識。
男生在眩暈的餘韻中努力思索著,終於想起,這應該是補充生命力的魔葯,前段時間巨神兵項目組的人大半夜衝進403宿舍時,就帶了一『棺材』這種魔葯,當時的覺與現在幾乎一模一樣。
「非常抱歉,你的皮太了,所以不得不使用一些特殊手段。」
巫察覺到鄭清盯著胳膊上的針頭髮呆,有些誤解他的想法,簡單道歉后,就立刻迫不及待確認:「——你現在覺怎麼樣?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現在請先回答我幾個簡單的問題:你是誰?什麼名字?今天幾月幾號?你在執行什麼任務?」
鄭清晃了晃暈乎乎的腦袋。
險些被『狂風』撕碎的意識一點一點重新黏合在一起,開始思索耳邊那個聲音提出的幾個問題,並且很快得到了答案。
「我,我覺很好……我鄭清,第一大學天文08-1班學生,邊緣學院助教,小白貓的小黑貓……今天是端午,六月十六日,曆五月初五,這裡是共鳴室,我在執行巨神兵特殊構型的測試任務,然後……」
他的聲音越來越流暢,眼神也越來越亮,直到最後,隨著思緒被一點點捋清,他猛然想起自己在『元始』部的遭遇,立刻掙扎著,想要站起來:「——等等!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要見副校長,或者姚教授!快,我有非常重要的事彙報!亞歷克斯!亞歷克斯!」
他的視線在人群中搜索著自己在項目組裡唯一有印象的名字,卻始終沒有看到那個頭黑的男巫。
一雙有力的大手按著他的肩膀,試著讓他鎮定下來。
「姚教授不在學校,若愚先生與瑪士也不在,如果需要,稍後我可以帶你去見祂們。」說話的是一個表冷峻的高瘦男巫,眼神鷙,聲音嘶啞,給人第一印象就不是個好人,只不過鄭清對他還有一點印象:「——我是教授聯席會議辦公室的……」
「錢豆豆教授!」
年輕巫師不假思索的說出了對方的名字——這個名字頓時讓高瘦男巫拉下臉來——同時鄭清扭頭看向後,也認出了那雙按著自己肩膀的手的主人:「——歐斯特先生?我真的有急事!十萬火急!」
前些日子,403宿舍遭遇非法闖后,就是這兩位帶隊前去調查的,後來,歐斯特老人更是為鄭清護衛隊的三位隊長之一。
「我相信你的事確實很急。」
歐斯特老人沒有戴他那頂尖頂帽,花白的頭髮在昏暗的線下顯得有些糟糟的,他的聲音也有些低啞:「——方便的話,可以在這裡說嗎?」
鄭清猶豫著,環顧左右,看著四周十幾道陌生影,最終搖了搖頭。
誰也不知道裡面有沒有烏。
歐斯特老人幅度很小的點了點頭,竟沒再勸說,而是出懷錶看了一眼時間:「——你回來的恰到好,再過三分鐘,學校守護法陣的特殊許可權就申請下來了,到時候你可以跟我一起去見若愚先生,現在你的首要任務是……」
「特殊許可權?」鄭清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兒,有些不著頭腦:「發生了什麼事?」
老巫師眨眨眼。
然後非常和氣的拍了拍男生肩膀:「——抱歉,就像你不能把你的遭遇告訴我們一樣,我也不能這邊發生了什麼事。」
現世報了屬於。
雖然不方便自己的遭遇,但接下來的三分鐘,項目組的巫師們還是設法讓鄭清填寫了一份簡易的觀察報告——其中大部分容都是沒有標準答案的勾選項目——而且他們的時間拿的非常準確,當鄭清在最後一條『壇牆有無損毀』的問題上勾了『否』之後,亞歷克斯恰好一路狂奔著衝進了共鳴室。
「拿到了!」
他高高舉起一塊紅牌子,大聲喊道:「學校守護法陣的特殊許可權!可以建立一條臨時的界面通訊線路,也可以讓一個人界面前往其他世界!」
「只允許一個人?」
歐斯特老人頓時皺起眉,一把抓過那塊紅牌子,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兩行字——彷彿五歲小兒的筆跡——容卻與亞歷克斯所說一般無二。
他猶豫著看了鄭清一眼。
卻見年輕巫師正睜大眼睛,盯著那塊牌子的背面,一臉見鬼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