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到底是不是一個以苦難為生的職業如果不是,為什麼什麼都阻止不了”苦苦地笑,說,“就像不能阻止那個孩子被賣走,不能阻止戰爭。”
李瓚卻極淡地牽起角,問:“這世上有什麼職業,是能夠阻止戰爭的”
宋冉愣住。
“好像,連軍人都不可以。軍人是不是就以苦難為生”
“……”宋冉搖了搖頭。
李瓚說:“關于記者,我倒聽說過一句話。”
“什麼話”
“如果你沒法阻止戰爭,就把戰爭的真相告訴世界。我想,這就是你該做的事,也是你已經做到了的事。”
“可真相就是總有人在經磨難,總有人在死去。有時候想想,他們苦了,他們死了,可這世上又有誰在乎呢”說到此,哀傷又迷。
李瓚看半刻,道:“是。總有一天,大家都會死,然后,這里發生過的一切都會為歷史,超越所有個生命的苦難,留存下來。而歷史,是需要被記錄的。這不就是你所追尋的意義嗎”
宋冉心一震,像被人忽然敲醒。
著他,眼神終于漸漸恢復了清明。
他還是他啊,
那個最值得信賴的人,那個始終溫而又清醒的人。
“謝謝。”輕聲說。
他拍了拍肩膀,起繼續往前走了。
宋冉也起來,拍拍屁上的灰,跟在他后頭。
著他的背影,忽說:“你好像總是很堅定,以前就是。”
李瓚回眸看一眼,說:“只是客觀說幾句話而已,不至于。”
“哦。那……你會有迷茫的時候嗎”在他后,輕聲問,“會也有解不開的心結嗎”
這一回,他沒有回答,甚至沒有回頭。
李瓚走到托車邊,摘下頭盔拋給,自己坐上了車。
宋冉系上頭盔,爬坐去了他的后。
一路風馳電掣,宋冉輕在他后頭,仍是低著頭,腦袋抵著他的后背。這一次,的手小心地揪住了他腰間的軍裝。
——阿瓚,你心里是不是也有什麼苦,耿耿于懷卻說不出口——
兩人一路沉默地穿過紛飛的塵灰炮火。
快到戰地醫院時,經過一個十字路口,其中一條街上有集市。
宋冉抬頭了一眼,遲疑:“那個……”聲音太小,李瓚沒聽見,但他覺到腦袋了,放慢車速,回頭問:“要買東西”
“買窗簾。”
李瓚調轉車頭,拐去了集市街。
集市不大,是當地人擺的路邊攤,賣的東西五花八門,多是二手家和生活品。
大戰在即,一部分人打算南遷,把家里的東西拿出來變賣。只不過到了這個年月,留下來的都沒什麼太好的件。
李瓚載著宋冉,在街上走走停停,一時竟沒有找見有賣二手窗簾的。反倒是看到有人賣自家做的灰面餅、野地里摘的青橄欖。
李瓚單腳撐著托,在一個橄欖攤子前停下,回頭問宋冉:“想吃嗎”
“橄欖”
“嗯。”
“我沒吃過呢,不知道是什麼味道。”
“嘗一下”他說著,俯指了指攤子上一個小網兜,對攤主示意要那兜。
付了錢,接過來。李瓚把網兜遞給宋冉,駕車繼續前行。
慣帶著宋冉往后仰了一仰又回來。拿出一顆橄欖,咬一口,初嘗的,但嚼一嚼,清香甜津的味道就出來了。
“很好吃。”探頭看前邊的他,“你吃一個”
他回頭,遞給他一顆,他接過來放進里。
走完街道一邊,再走另一邊,仍是沒看見窗簾。快走到盡頭時,李瓚看到了什麼,停下問宋冉:“那個行不行”
宋冉一看,是塊彩的花布。問了一下不是窗簾,是桌布。可攤主把布展開來,大小正合適,當窗簾完全沒問題。
宋冉拿下那塊桌布,任務完。轉眼又見攤子上放著一個小小的綠花瓶,大概一只手那麼高,瓶頸修長,最細只有拇指寬。花瓶雖小,上邊卻鏤了一道彩玻璃,致極了。
最妙是瓶中著一朵小小的黃的花兒。放在這混的二手集市上,格外出塵。
宋冉說:“我能拍一下嗎”
“沒問題。”攤主笑道。
宋冉從李瓚車上爬下來,蹲下拍攝。
李瓚也從托上下來,將車停好,人也下意識地站去了宋冉后。
宋冉夸贊:“這個小花瓶真好看。”
攤主開心地介紹:“這是非賣品,我的最。我搬了幾次家都帶著。親的姑娘,生活里只要有花兒,就一切都好了。”
“您這句話是真理。”宋冉仰頭笑道。
就在這時,上空突然傳來一聲炸巨響,一顆炮彈砸到路邊的樓房之上,磚石泥沙玻璃齊齊飛濺。
李瓚反應極快,瞬間從地上拎起宋冉,將護在懷里迅速撤退開七八米。宋冉還沒明白過來,就被他摁著腦袋,低在他懷中。一瞬之間,他背擋住了飛濺而來的砂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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