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諾看著那張斯文的俊臉，從沒有哪一刻，會比現在更白。

園區的吉普，緬國常服，還有他腰間象徵份的綠名牌。

無一不是在告訴，沈知禮就是園區四個管理者中的最後一位。

幾乎沒幾個人見過的第四人。

——原來是他。

是曾信奉為神明的人，是曾赤誠相信過的人，是所有人眼中救死扶傷的白天使。

過往的一幕幕如水湧進腦海。

「小諾，好好學習，就算回報我……」

「小諾，不管什麼事，我都會幫你……」

「小諾，總有一天，你會變熠熠生輝的瑰寶……」

「……」

林諾覺嚨像是哽著一塊燒紅的碳，吸口氣都鮮淋漓。

兩人的目隔著空氣遙遙相撞。

沈知禮沖微微一笑，眼神依舊溫潤如斯。

下秒，林諾看到他慢悠悠抬起兩手指，旁邊兩個隨從立馬舉起槍，對準奔跑中的傅沁。

林諾瞳孔劇烈一！

明白沈知禮是要下令開槍。

沖了出去，張開雙臂，擋著向傅沁的槍口。

「不要！」

看著男人，眼神堅毅：「沈知禮，放了！」

沈知禮沒想到會不要命衝出來。

愣了一秒，他修長的手指橫向擺了擺，示意隨從收槍。

林諾後背都被汗浸了。

賭對了，沈知禮不會殺。

不然在北城，他不會一次次幫自己，包括更早在林家鎮的時候，他對家的好，都是帶著目的。

但這也側面說明，自己對他有用。

而剛好可以利用這用，跟他博弈，救傅沁一命。

「小諾。」

沈知禮慢慢走近，十分溫的。

「你能放了嗎？」

林諾慢慢後退，清凌凌的雙眸冷靜看著他。

傷了，本逃不了。

與其做自損八百的掙扎，不如保存好力，日後還有希。

「為什麼想放了？」沈知禮眼眸含笑，「你不想逃走嗎？」

林諾里每個細胞都在囂著要逃走。

但知道，從沈知禮出現的那刻起，就逃不掉了。

「你放了，我不走。」

林諾眸潤，向他乞求。

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要保證傅沁的安全。

只有傅沁安全回國，和園區所有等待被解救的人，才有一線生機。

沈知禮角微微勾起，「所以你是願意留在這，和我在一起，對嗎？」

「我願意。」林諾沒有猶豫，一心只想哄他。

沈知禮出手，作像是要抱。

林諾臉一白，拖著劇痛的腳後退。

下秒，男人手一拽，就將人抱在懷裡。

他深嗅一口，還是那淡淡的香，乾淨到令人著迷的香。

「小諾。」沈知禮喟嘆一聲。

繾綣溫的嗓音里，釋放出不一樣的。

林諾不敢掙扎，忍著痛苦依順他，心底暗暗祈禱傅沁已經跑到河邊了。

傅沁是游泳高手，一定能平安到達對岸。

下秒，沈知禮抱著的右臂，突然直線抬起。

等林諾覺到不對時，已經遲了。

「砰！」

一聲槍響。

林諾的被手槍的後座力，震到痙攣了一下。

直到此刻，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沈知禮一點一點扳過的，讓面朝著河面，英俊的臉上掛著淡淡笑意。

「這是我要教你的第一課，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平靜的河面湧起大片跡，像艷麗的花朵。

林諾嚨像是被藤蔓纏住，勒到窒息。

半晌，才嘶啞低沉的發出聲音。

「傅沁……」

眼淚簌簌掉落，又呢喃一句。

「傅沁……」

們約定過逃不出去，至要知道彼此的名字。

而才剛知道傅沁的名字，就失去了生命……

沈知禮像是欣賞夠了的絕，手溫的揩去的淚珠。

「別哭了，在這裡，同心最要不得。」

林諾用力拍開那隻手，和他拉開距離后，大聲嘶吼，「那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

「既然選擇了逃跑，這就是應付的代價。」

沈知禮語氣淡淡，一臉春風和煦的表，好似剛剛開槍殺的人不是他一樣。

「只是想回家，想回家，有什麼錯？」林諾難以置信，也難以理解。

「想回家就是錯。」沈知禮語調漠然，攬著的肩，「走吧，你傷了，回去包紮。」

林諾一眼看到男人腰上別著的槍，想也不想拔了出來。

「我不會跟你走！」

嗓音抖著，意圖和他拉開距離，傷加劇，讓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胳膊直接被地面得鮮淋漓。

林諾依舊握著那把槍，黑的槍口對準沈知禮，一字一句格外堅決。

「我不會跟你這個殺人兇手走！」

沈知禮看著狼狽卻堅決的樣子，臉上的笑意慢慢淡下去。

「小諾，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嗎？」

「我知道。」林諾怒目瞪向他，「這麼多年，你到底做了多惡？」

林諾清楚這裡的管理層，個個都是雙手沾滿鮮才能登上去。

之前，一直被蒙在鼓裡，在知道沈知禮的真實份后，心裡剝繭一樣清晰起來。

恐怕沈知禮留在國的目的，不過是為了輸送。

忽然想到以前林家鎮那些消失的那些孩，眼睛倏地瞪大。

「林家鎮那些消失的孩，是你乾的，對不對？」

「是我。」沈知禮很痛快的承認。

林諾整張臉霎時蒼白如紙。

還清楚記得那一張張臉，每個人都洋溢著對新生活的期。

卻不知道迎接們的只有地獄。

瓣控制不住的抖，「們現在還……活著嗎？」

「在這裡，沒有庇護的人，基本活不過一年。」沈知禮輕描淡寫道。

林諾整個人僵得似一木乃伊。

都沒了……

那些帶著殷切期盼的笑臉都沒了……

沈知禮看到小上的，皺了皺眉，手道：「別鬧了，先跟我回去包紮。」

「別過來！」林諾屁向後挪一步，槍口直指沈知禮的額頭，「我要殺了你。」

「殺我？」

沈知禮勾散漫的笑了笑，那一煙灰的緬服，被他穿得氣質出塵。

「沒錯。」林諾眼神堅決：「你害了那麼多人命，我要殺了你！」

「小諾，不要胡鬧，在這隻有我才能保你。」沈知禮彎腰蹲下，眼神沒有半點畏懼，溫潤看。

林諾激嘶吼，「我寧死也不會跟你這種人狼狽為的。」

這話功惹怒了沈知禮，他手就握住了槍口。

林諾想也不想扣扳機。

「咔咔咔——」

一連串的啞火聲音。

這是第一次槍，本不會用。

沈知禮怔了片刻后，臉上重新凝起笑意，但卻寒意沉沉，半點覺不到和煦。

「你還真想殺我？」

林諾無力的看著槍被男人拿走，雙眸通紅。

沈知禮轉頭將槍口對著林諾的額頭，撥保險栓后，冷道：「現在才可以。」

林諾盯著他，眼底並沒有瀕臨死亡的恐懼，更多的是失。

這一刻，腦子裡想到了封夜宸。

想到他不止一次，讓不要相信沈知禮。

而卻一直記得年時，沈知禮救下媽媽后，周沐浴著月的聖潔形象，選擇了無條件相信他。

原來……都是假的！

慈悲也是可以演出來的。

心灰意冷的閉上眼，沒有半點掙扎，說：「殺了我。」

「砰！」

又是一聲巨大的槍響。

林諾耳朵里的白噪音，在腦子裡拉一條直線，讓短暫的耳鳴了。

茫然的睜開眼，發現自己並沒有死，但耳朵被震得很痛很痛，像是出了。

沈知禮那一槍是著的頭頂，往天上放的。

他住灰敗的小臉，角微勾，似是無奈的輕嘆。

「我怎麼會殺你，小諾，我永遠不會傷害你……」

沒等他說完，林諾已經的倒下去。

被震得昏了過去。

沈知禮抱住，繼續沒說完的話，「我會把你變和我一樣的人，這樣你就永遠不會離開我了。」

他起，抱著上車。

而不遠，染紅的湖面，突然冒出幾個泡泡……

……

北城。

封氏總經辦。

封夜宸站在落地窗前，眸生冷，「你說什麼？」

「林小姐失聯了。」陳也重複一遍，繼續道，「最後的蹤跡是買了車票去了林家鎮，之後就沒有音訊了。」

封夜宸大掌一下握，好看的眉死死擰著，「父親那裡呢，查沒查？」

陳也道：「我查了，林小姐父親已經很久沒回過林家鎮了，至於現在人在哪，還沒線索。」

封夜宸湛黑的眸瞬間凝滯，心口還伴隨著莫名的不安。

「給我繼續查，無論如何都要找到！」

「好！」

陳也出去后，封夜宸再也坐不住，起拿上鑰匙出去。

不多時，玲瓏灣。

封夜宸站在房門口，單手落兜，等著業將門打開。

「咔嚓」一聲。

門開后，業問：「封總，還有什麼吩咐嗎？」

「不用，你走吧。」

封夜宸抬腳走進去。

房間里的擺設一如之前，乾淨整潔，還很空。

這種空，不是房間沒人的空，而是給了封夜宸一種裡面的人，永遠不會回來的覺。

他簡單檢查了一番，林諾很多生活必需品還在，並不是像要遠行的樣子。

臥室的桌子上，擺放著的袋子引起封夜宸的注意。

他走近一看，是那天他送給的珍珠手鏈的包裝。

此刻盒子是空的，而旁邊還放著一個墨綠的首飾盒。

封夜宸手打開首飾盒，裡面稀稀落落的，只有兩三件首飾。

一條手鏈，一個項鏈，還有一枚雛耳釘。

他眼眸驟然瞇起，修長的手指捻起那枚耳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