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嘉坐在座椅上,看著信中姜稚落款的時日——
今天剛好就是三日后。
因道被封,耽擱了私信的傳遞,信送到公主府的這天已是李答風隨姜稚抵京的日子。
寶嘉喚來翠眉,讓去永恩侯府打聽打聽消息,看人到了沒。
翠眉讓人去打聽了一趟,回說還沒,寶嘉只好在書房干等。這麼一直等到午后,終于來了消息,說姜稚的車駕進城了。
寶嘉立馬乘上馬車去了永恩侯府。
侯府的人都與相,一看來,連忙引里。
寶嘉一路往里走,一路竟起了些近鄉怯的忐忑。
這半年以來,與稚倒是來往了幾次書信,與李答風卻是一封也沒有。
見不上面,也不想做這種黏黏糊糊以字傳的事。當初分別時,只讓他記著的生辰,卻誰知七月的生辰淹沒在了戰火里,連自個兒都忘了,自然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記著。
寶嘉被婢領到永恩侯的院子,遠遠聽見許氏的聲音:“幸好郡主帶著李先生來了,妾還以為京畿尚未通路,要花費不時日,沒想到郡主來得這麼快。”
“哪里快了,可是我好等!”寶嘉穿過廊子走了進去。
“寶嘉阿姊!”姜稚驚喜地迎上來。
“回趟京也這麼腥風雨,路上可有傷?”寶嘉上下打量著。
“我好著呢,倒是阿姊,宮變時可曾驚?”
“放心,我一個名聲敗壞也不寵的公主可不了叛軍的眼。”寶嘉說著朝姜稚后看去。
半年沒見的人正端坐于幾案前,行云流水地落筆寫著方子,聾了瞎了似的毫未曾朝看來一眼。
“你們玄策軍這軍醫還給人治病呢,先把自己的眼瞎耳聾治了吧。”里不饒人,心里卻轉著一個個彎子。
回想起當初與在驛站別過的時候,李答風親自抱上馬車的態度,再看他現下這不咸不淡,一朝回到年前的架勢——
半年過去,這人不會又有新的難言之了吧。
那頭李答風擬好藥方給許氏,走上前來向作揖,淡淡道:“見過公主。”
寶嘉的目在他清減了一圈的臉上一落,斜眼看了看他,沒應聲。
李答風便轉向姜稚:“郡主,在下這便去準備侯爺的藥材,先失陪了。”
目送李答風離開,寶嘉面不悅起來。
知他進京,從早到午后等了一整天,連午膳都沒心思用,聽說他到了第一時刻過來,他這什麼態度?
這是失憶了,將上元那夜的事全忘了?
“阿姊莫生氣,李軍醫五月里便給你備好了生辰禮托我帶來,若是沒有戰事,早就送到你手上了。”姜稚連忙安。
寶嘉眨了眨眼:“哦?是嗎?”
既然記著生辰,也準備了禮,那就是沒失憶了。
那他擺臉給誰看呢?
寶嘉狐疑著,在侯府與姜稚敘了會兒舊,到天晚了也沒見李答風再現,從姜稚那兒取了李答風給的生辰禮,憋著一氣打道回了公主府。
府上一眾門客見回來都慇勤地來迎,有心去拆李答風的禮,剛想將人都打發了,忽然覺到一道用力的目落在自己臉上。
轉頭一看,竟見李答風正站在一眾門客之后定定著。
那臉,不是說,實在有點像來捉的。
在侯府等了半天,他一聲不吭跑來這里,就是為了捉?
不是,這也沒做什麼啊。
有了上元夜跟李答風那一場,回府以后難免對府上門客冷落了些,也不是刻意要為一個不知能不能回來的人約束什麼,只是確實無心與旁人風月了。
所以這些人如今天天逮著機會就往跟前湊,生怕失去在公主府白吃白喝風風的機會,進進出出老圍著轉。
寶嘉將前這些門客打發了,走上前去:“李先生這什麼意思?人前答不理,人后在這兒擺一副捉的架勢給誰看?”
“只是過來看看公主的門客有沒有抱恙。”
寶嘉眉梢一挑:“不關心我,關心我門客有沒有抱恙,李先生真是別出心裁,這是當初給我門客看診看上癮了。”
李答風別開頭去。
七月里歷經這一場生死戰事,他一度擔心自己連生辰禮都來不及送出就沒命回來見了。
直到戰事大定,那天玄策軍和京畿軍對峙在楚河分界線,元策選擇退軍,他知道元策心里已經有了最終的答案。
他也不必跟著元策走上那條不歸路,那條一旦踏上,就和再無可能的路。
上的擔子一瞬間全卸了下來,進京這些天,他每天都想著腳程再快一些,好早點見到。
一直到今天城之前,他都打算好了,想著給永恩侯診完脈,定下方子就來公主府找。
結果城之后,因著順道先去了趟醫館提前準備藥材,卻在那里見了一個“老人”——
公主府的柳臨飛。
柳臨飛在醫館尋醫問藥,治的還是當初腎虧虛,房勞過度之癥。
看來他不在這半年里,公主和門客的日子依然過得風生水起。
有他沒他,并無甚區別。
李答風目在寶嘉手里的匣子一落,看見了他給準備的生辰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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