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策翻下馬一頓:“?”
姜稚掖著帕子揩揩眼角,朝他抬了下手:“想到往后都不必再狗了,一時有些喜極而泣。”
“……”
不過是外邊的事態已無可挽回, 走旁門也于事無補,便沒有多此一舉。
元策掀眼瞥了瞥:“那你先在這兒泣會兒, 我去打馬轉一圈再來?”
“不泣了不泣了, 這便出發!”姜稚匆匆收起喜淚, 搭著婢的手走上前去,提著擺踩上轎凳坐進馬車,一抬頭,見元策還杵在原地不,“怎麼了,上來呀!”
元策皺眉看著面前這輛花里胡哨,丁零當啷的馬車:“非要坐你這招搖過市的?”
“你的馬車太小,坐在里頭行不開,我這輛里頭還有榻呢。”
“……大白天要什麼榻?”
只是為了形容馬車之大罷了, 咬文嚼字個什麼勁兒:“那你陪人逛街要什麼?”
“……”
“你是沒坐過這麼高的馬車嗎?我教你,你就踩那個轎凳,墊一腳就可以上……”
元策長一,一腳登上馬車,彎腰進去:“我是你?”
姜稚覷覷他,探出窗外朝婢們道:“今日都不必跟來了,我與郡馬要去把臂同游,不想有人打擾,你們將郡馬的寶貝坐騎照顧好就行。”
元策:“……”
馬車轆轆駛出崇仁坊。年關將至,朝堂之上各部各司為鐘家驚天地的貪污案忙得暈頭轉向,氣氛低迷張,卻不礙著老百姓們歡歡喜喜過大年,早早張羅起除夕的行頭。
大好晴日,長安城中大街小巷到張燈結彩,各家各戶高掛起紅燈籠、紅絡子,西市行肆鋪坊生意興隆到掌柜們合不攏,街邊賣貨郎的小攤前人往來不絕。
到了馬車無法通行的路段,元策先一步下去,攤開手回頭接人。
車夫剛要去擺轎凳,便見郡馬一把將郡主豎抱了下來,郡主在郡馬手里輕得像一片葉子似的,一眨眼便穩穩當當落了地。
姜稚站在人群中理了理頭頂的帷帽:“這帷帽你沒給我戴好,怎麼是歪的。”
要早說陪人逛街就是給人當奴役,何至于放著一堆事不做來這一趟,元策皺眉:“戴不戴。”
姜稚往四下一看,瞧見街邊一小攤上的布婦人,摘下帷帽遞過去:“送你了!”
婦人一愣之下接過滿是金穗子的帷帽:“多謝貴人多謝貴人!”
姜稚:“那我便不戴了,若一會兒滿街的男子都看我,你別吃醋就行。”
“……”
姜稚挽過元策的臂彎往前走去,卻很快發現,不滿街的男子,滿街的男老都在往他們這邊瞧,看那驚訝的樣子,好像還認出了元策。
……忘了挽著的,是兩個月前剛轟全城打馬游街過的人了。
街邊小吃攤上的吃客們三五一桌地窸窸窣窣議論著什麼,姜稚耳力不夠,低聲問元策:“他們在說什麼?”
雖然聽不清,但不難猜到,肯定有人認出了——
當初那位茶樓之上趾高氣揚挑釁糾纏,被冷漠的將軍一句“請問姑娘是”一擊斃命的貴。
很顯然,在這段京城貴和戰神將軍的風流韻事里,是那個并不討喜的反面角。
元策側耳聽了聽,低頭看了眼姜稚。
姜稚一看他這眼神就知道自己猜得沒錯,臉一點點漲紅起來,恨不能找個地鉆進去:“都怪你,當初裝什麼不認識我,臉都給人踩地上去了……我以后再也不上街來了……”
元策慢慢出了自己被挽著的手臂。
姜稚使勁把他的手掰扯回來:“他們本就覺得是我糾纏你了,你還這樣,我豈不是……”
話音未落,掙扎的手忽然被人握過,姜稚驀地一低頭,看見他長指輕輕穿過五指,牢牢扣住了的手。
四面一連疊驚嘆之聲響起。元策回頭掃向那群吃客,一眾人嚇得一激靈,連忙閉上低下頭去。
元策:“這樣能把郡主丟掉的臉撿起來了嗎?”
姜稚低頭看著兩人十指相扣的手,心怦怦跳著抬起眼來:“……你怎知有人要這樣牽手。”
元策朝前一抬下。
姜稚順著他目所指去,看見前路一家三口有說有笑,年輕的爹爹肩上扛著閨,手中牽著妻子。
“好吧,只要你今日在街上一刻也不松開這手,本郡主就勉強原諒你當初不認之過。”姜稚笑拉著人朝前走去。
走出一程,那些看熱鬧的目落遠了去,姜稚專心逛起街來,看見斜對面有個糖人攤子,正準備問元策想不想吃,目劃過去,忽然注意到糖人攤邊上一道亭亭玉立的影——
站在攤前,卻不看糖人,一雙眼定定著和元策,不知已經看了多久。
是上次書院一別,快有一月未見的裴雪青。
姜稚順著裴雪青的視線,低頭看向元策牽著自己的手。
“……有人在看我們。”姜稚收了笑嘀咕。
“知道。”
也是,以他的敏銳,肯定比更早發現。姜稚不高興地撇撇:“都知道我們什麼關系了,怎麼還這麼看你?”
“我哪知道。”元策一揚眉。
姜稚又往裴雪青那兒看去一眼,發現這次不避不讓,也或者是在出神,仍舊一不盯著他們握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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