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了,原來淵源在這里。
楊氏以為瞧不上這種簡單的吃食,笑著解釋:“姑娘有所不知,在上京這等繁華都城,自然什麼山珍海貨都不稀奇,可在鄉下,蛋就是好東西了,相當于窮人家的燕窩,像陸小子這樣兒能每天吃上一顆的,全村也沒幾戶,都是他爹娘咬著牙供下來的。”
說起往事,楊嬸不傷,想起了十多年前家鄉的那場荒,男人和陸家兩口子都沒過來。
不過今日高興,不該和第一次上門的姑娘倒吐水,楊氏岔開話道:“姑娘既見過他真容,那陸小子有沒有與姑娘說過,他小時候因為這張臉太俊,還遭過兩次拐?”
送儺搖頭,眼睛不自覺睜圓,“大人被拐過……”
“是啊,”楊氏道,“小小子兒長得跟年畫娃娃似的,哪能不遭賊惦記。不過算這孩子機靈,兩次都自己跑回來了,倒把他爹他娘嚇個半死。
“自那以后啊,他就在臉上抹鍋灰,一直長到十幾歲,再也沒出過那張白凈臉蛋。所以老話說窮人懷寶有罪,為啥有罪,因為守不住遭禍啊。姑娘別看他如今風,以前也是不容易的。”
到底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楊氏還是不吝為陸無咎言了幾句。
送儺聽后,垂眸唏噓,一張天賜的臉了禍端,怪不得,大人對自己貌比謫仙的一張臉沒什麼覺。
他小時候應是了許多委屈吧。
沒關系,現在有保護大人了。
腦海無比自然地冒出一個念頭,讓送儺陡然一驚。
怎會這麼想。
大人武功在之上,本也不需保護啊……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怎麼冒出這個想法的。
正這時候,陸無咎洗凈手進來,“在聊什麼呢?”
垂眼見送儺的緒似有些低落,他看了楊嬸一眼,俯低低地問:“怎麼了?”
“沒事,”送儺道,“嬸子方才說了些大人小時的事。”
陸無咎哦一聲,自然在畔坐下。楊氏有眼力勁兒地起,“我去看看湯燉得怎麼樣,虎子,你好生陪著姑娘。”
虎子?送儺看向陸無咎,眨眨眼。
陸無咎笑著按了下額角,集市上有拆戲臺子的活計,應該來找楊嬸,保證干得比工還利索。
不過他只是討厭喂,對小名卻沒什麼好瞞的,與送儺講起掌故:“我爹起的,鄉里小孩兒沒大名,我離鄉從征前一直這麼。只是從軍造冊的時候,那個副參將是個酸人,嫌名字不好聽,一拍腦袋,給我起名無咎。和我一起的同鄉大哥李三,他給人家必安。”
必安,無救,黑白無常啊。送儺難得出點哭笑不得的表,又有些疑,整理卷宗時看到過大人的簽字,此咎非彼救。
“無救……”
沙糯的聲音耳如,陸無咎呼吸一沉。
心像被鹿角頂了一下。
見神莊矜,才知不是在喚自己的名。
他暗喟一聲,笑自己沒出息,一想便知送儺何以疑,“戰場上無救,太不吉利了,無咎好,保我活到了今天。”
想想他從前深敵營孤軍為戰,生死兩忘,哪怕暴了份行到絕路,想的也是多捱一刻是一刻,沒什麼太大憾。反正高堂已歿,天高地廣他孤寡一人,埋骨異鄉也沒什麼可惜的。
可若真死了,如今哪能遇到。
“你可以我虎子。”他目含著,低低說。
這句話里的親不言而喻,送儺瓣半張著忘了合上,樣子有些呆。
陸無咎一笑,對于喜子的不解風,他有無盡的耐心,徐徐道:
“阿儺上回說的話,我回來后仔細想過,你過傷,不愿再來一回,這完全是人之常。
“怪我不該撂下話便跑了,留下你一個人茫然無措。是我沒擔當,在此跟你賠個不是。”
送儺想搖頭,陸無咎這時話鋒一轉:“不過阿儺,你第一次拿劍,就有如今的本事嗎?”
送儺默視他幾眼,有些猜到他想說的意思,還是如實答,“小時候剛門時,師父不教劍招,讓我們砍竹子,先砍倒二十棵,再談其他。”
微不可察地直子,“我砍倒許多。”
“阿儺真厲害。”陸無咎包容寵溺地瞧著,“我想也是,阿儺是永不言棄的,失敗了一次,就要認輸?不似你的風格。劍在手,千竹萬竿砍下去便是了。”
他認真地指指自己,“我應該比樹砍些,你一時想不通不打,只要不是討厭得不想見我,可以練招的態度待我。我可以陪你拆招,陪你吃飯,還可以陪你……一起玩。”
低濃的字音從他雋秀的結一字字流淌出,像手生溫的珠子,有令人踏實的質。
送儺后背沁出的汗粒子,這個人幾乎把盟誓與哄的語氣混合在了一,對說:“來砍我,試試看吶。”
從沒聽過有人用這種話來比擬心境的。
換個語氣,妥妥便是挑釁。可知道大人不是的,他在面前搭著手背抵在桌上,執拗地尋找的視線落,四目以對,不讓逃。
他哄,因他懂。
他用最悉的比喻,一下子說進了心坎里。
是啊,就像練劍,一劍不,再出一劍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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