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簿很厚,越往後裴彧出現的次數就越多,但多數時候他仍然站在照片角落,很看著鏡頭,總是微垂著眼,或者偏著頭,尚且稚的臉上幾乎沒什麼緒,像是空白的紙。
秦瀟然已經從裴父的婚姻故事裡離出來,很有興致地給沈知意介紹裴家的員,知道沈知意肯定沒了解過,畢竟現在華庭已經空的了。
“這是裴大哥,二哥……裴彧哥是最小的一個,他有五個哥哥三個姐姐,裴叔叔後來娶的妻子都沒有生孩子,所以裴彧哥也算是被他帶大的,不過我覺得他不喜歡裴彧哥,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媽媽。”
“為什麼?”比起裴家這麼多人都去哪兒了,更奇怪為什麼裴彧不被父親喜歡。
“是一種覺,”秦瀟然糾結地皺起眉,“我爸說裴叔叔很喜歡裴彧哥,不然不會親自培養,但我覺得恰恰相反,他從來沒有對裴彧哥笑過,秦放說,每次裴彧哥跟裴叔叔出去再回來,都會特別沉默,好幾天一句話都不說。”
有意想讓氣氛輕鬆點,“秦放可往裴彧哥邊湊了,就是那時候裴彧哥天天不說話,他還以為自己是被嫌棄了,決心要跟裴彧哥劃清界限。”
結果現在還不是屁顛屁顛地往人家跟前湊,跟以前一個德行。
沈知意笑不出來,第一次發覺原來那個空的華庭發生過那麼多事,“他,裴彧父親現在——”
“在療養院,”秦瀟然說,“聽說是生病了。”
還想再跟沈知意說說裴彧那些哥哥姐姐,房門被叩響了,秦放吊兒郎當站在門口,“幹嘛呢秦瀟然,又在說我黑歷史?”
習以為常了,每次這丫頭朋友,都要把他的黑歷史拿出來翻一遍,也不知道這是什麼聯絡的新手段。
“別自,”秦瀟然把相簿合起來,實話實說,“你也就佔我們聊天的百分之一。”
秦放不信,“哪天把那些照片一把火燒了,飯好了,下來吃飯。”
秦家也沒比華庭熱鬧多,父母的位置總是缺席,但大家習以為常,似乎這才是他們生活的常態。
來往頻繁起來,秦放也不一口一個“沈小姐”了,態度隨意很多。
“別跟這瘋丫頭學壞,不然裴哥兒再找我算賬。”
秦瀟然翻白眼,沈知意被逗笑,聽到他又問裴彧在忙什麼。
“參加一個長輩壽宴。”
裴彧跟提過。
“哦,我想起來了,”秦放點頭,“那老頭不喜歡我,都沒邀請我。”
吃完飯沈知意要回華庭,但秦瀟然還沒玩夠,撒讓多留一會兒,“反正裴彧哥結束晚宴要好久呢,陪我再玩一會兒。”
秦放幫腔,“對啊,再玩會兒唄,華庭那麼空,待著多寂寞。”
他和秦瀟然兩人拉著沈知意打遊戲,本來想著帶了菜鳥可以耍耍威風,結果沈知意一上手就帶他們拿下三殺。
秦放麻了,“你會玩啊?”
沈知意怪不好意思的,主要是他們也沒問,“會一點。”
之前有一個電競全明星新春賽想邀請,沈知意就學了一陣子,不過合作最後還是吹了,公司讓另一個藝人頂替了。
秦放丟了面子,果斷放棄,開始一通瞎指揮,把秦瀟然煩得要死。
幾人玩得正嗨,冷不丁一陣冷風,秦放回頭,看到裴彧就站在門口。
他剛從晚宴過來,陪長輩喝了些酒,醉意不上臉,但脖頸微紅,襯衫規整雪白,一褶皺也無,只是領帶鬆了,氣質由冷淡變得慵懶,抬眼看過來,輕飄飄覷了秦放一眼。
秦放立刻說,“秦瀟然你別賴著知意不放,都這麼晚了快讓人家回去。”
正打遊戲的秦瀟然不耐煩扭頭,“秦放你個——呃,”
沈知意的注意力在遊戲上,沒發現周遭兩人都噤了聲,直到臉頰被一隻冰涼的手掌了,才回神,“你怎麼來了?”
懶懶站著,裴彧瞥了眼螢幕,不答反問,“你要在這兒住?”
“不啊,”沈知意覺得他手好涼,問得也奇怪,肯定是要回華庭的嘛。
朝手,把人從沙發上拉起來,“該回了。”
沈知意被牽走,秦瀟然把遊戲退了,搖搖頭,“你是有多不靠譜,裴彧哥都不放心讓人跟你待一塊。”
秦放無語,“你不反省一下自己嗎?明明是嫌棄你。”
兄妹倆就裴彧到底更煩誰討論起來,吵到最後非要給裴彧打電話問清楚不可。
看到來電顯示,裴彧眉心,掛了。
果然沒敢再打第二通電話過來。
沈知意也看到是誰的電話了,“不接嗎?”
太瞭解那對兄妹的腦回路,裴彧搖頭,可能是太累了,眉眼懨懨的,“煩。”
枕在沈知意上,他環住的腰,聲音有些悶,“跟秦瀟然玩得開心嗎?”
“嗯,很有趣。”
“都玩了什麼?”
沈知意垂眼,輕輕撥弄他散下來的頭髮,“看了些照片。”
猜到是秦放的醜照,沒再多問,裴彧只是告訴,“別遷就別人,覺得煩就不理。”
都找去劇組探班了,應付起來也是麻煩。
“沒覺得煩。”
裴彧“嗯”了聲,沒再開口。
在這片靜默中,沈知意又想到那張照片,想到秦瀟然對裴家人的描寫,想到那位裴太太去世的時候裴彧才六歲。
忽然有一衝,前所未有的傾訴,“……我媽媽是在我八歲的時候離開的,不了我爸總是打,就走了。”
用爸的話說,是跟人跑了,從那以後更沉迷酗酒,打起人來也更厲害,見也不停。
跟裴彧一樣,是很年的時候就沒了母親的人。
車有好半晌都沒人再開口,久到沈知意以為裴彧是睡著了的時候,環住腰的手臂忽然收,裴彧抬起眼,直勾勾地看著,眼裡有洶湧又複雜的緒。
他知道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沈知意不自在地偏回頭,裴彧卻不許躲,勾著後頸讓低頭。
他語氣篤定,“你在心疼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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