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你們,如今輩分低,道力淺,氣力小,只管敬著他劉蛻就是了,也不必如何怕他。
劉蛻笑瞇瞇道:「全椒山扶搖洲那邊,重返故鄉的鬼庾謹,他與宋聘有一段宿緣未曾了清。宋聘年時能夠讓名劍"扶搖"認主,自然是有緣法可講的。庾謹這胖子,也是個妙人,早年就曾去碧霄山找過我,想請我出山,說他要做出一洲即一國的壯舉,讓整個扶搖洲都隨他姓,問我要不要一起名垂青史,被後世記住萬萬年。我那會兒還很年輕,差點心了,被祖師喊去罵了個狗淋頭。如今在五彩天下開創天魚王朝的丁鼎,便是樣樣學庾謹。庾謹願意輔佐顧璨,在扶搖宗祖師堂找了個放屁的地兒,未必沒有重續舊緣的小心思。」
華清恭幾個,還真是第一次聽說這些山巔幕。
劉蛻卻沒有說當年皇帝庾謹,與那位子國師的宋聘前世,其實並無糾葛,而是起了一場兇險萬分的大道之爭。約擁有爲一洲道主氣象的宋聘,想要更進一步,篡位登基、自立爲帝,被庾謹算計,因此兵解,但是庾謹代價也不小,就此埋下了之後走上鬼證道的種子,一座王朝很快就分崩離析。這就是爲何由大半洲國運顯化而出的名劍「扶搖」,爲何會離開扶搖洲,去了金甲洲尋找宋聘的轉世,選擇自認主。
大概任何一位在山巔待久了的大修士,都是稔一洲歷史真相的掌故大家,可惜他們不寫書。
劉蛻其實心遠遠沒有表面這麼輕鬆寫意。
畢竟是要跟那個風頭一時無兩的年輕見面,何況自己還欠了他們落魄山一份天大人。
劉蛻駕馭流霞舟去往龍象劍宗祖山,一向只讓旁人頭疼的扶搖洲昔年老字號飛昇境,竟然正在糾結一事,等下見著了陳平安,該如何稱呼對方?
要知道益於那場「大雨」,劉蛻其實已經重返飛昇,只是一直沒有對外公佈而已,反而故意宣稱白瓷天閉關,收效甚微……劉蛻就是想要看看扶搖洲到底有哪些狗崽子,見自己跌了境,又看到楊千古走出功德林,就倒向後山那邊。
他重返飛昇一事,楊千古是清楚的,不過雙方有一場君子之約。劉蛻也曾想要瞞過荊蒿一段時日,在全椒山那邊還是被一眼看穿了。等到結束落魄山之行,重返扶搖洲,劉蛻就要先對其中一撥頭生反骨的傢伙進行秋後算賬,再讓這撥人管好,甚至是故意拱火……
劉蛻朋友的宗旨,再簡單不過,混江湖就得講一講江湖道義,誰敬他他就敬誰更多,誰坑他他就坑誰更多。
驀的一道劍在海上轟然亮起,剎那間劈斬海面不知幾百裡,似乎期間被另外一道劍稍稍阻滯,劍便偏移路線些許,恰巧從劉蛻所乘坐的這艘流霞舟附近數十里外海面一掠而過,雷聲大作,僅是劍氣餘韻,便掀起陣陣驚濤駭浪,別說是華清恭他們這幾個尚未躋上五境的地仙劍修,饒是劉蛻這種見識過山巔風景的大修士,都覺震撼人心,只好駕馭流霞舟拔高百丈,瞥見那道一閃而逝的劍,依舊在海上和水中留下一道森森劍意的琉璃鏡面,經久不散。
大概是問劍雙方,也察覺到了那艘訪客流霞舟的存在。
起始於龍象劍宗祖山的第二道劍,便有意更換軌跡,璀璨劍氣,切割天地,如一條如峰頭的雷電長索炸開,在空中肆意轉折變向,獨自在海上領劍的那位劍修,道力已然不弱,仍是被迫現出一尊巍峨法相,手持巨劍,化出五彩,與那道神出鬼沒的金劍氣纏鬥片刻,劍刃與劍相激,無數劍氣迸濺開來,方圓千里之,如同降落陣陣火雨,法相最終仍是被那條劍給攪爛了嚨,劍仙
法相轟然崩塌,岸上遞劍者心念微,劍凝爲一把實長劍,指向海上接劍之人的額頭。
流霞舟上,劉蛻略好幾分,快速掂量了一番問劍雙方的境界修爲,海上接劍的那位,自己在巔峰之時,還是有幾分贏面的,可若說勝而殺之,不敢奢,不作此想。至於在岸上隨手遞劍的……惹他作甚?
其餘人等,皆是心神搖曳不定,或多或已經被那磅礴劍意牽引,即便各自施展手段,用以穩住道心,聶翠娥和華清恭他們幾位仍然覺得驚駭萬分,不約而同生出一個想法,觀劍如見道。
梅澹盪益匪淺,毫不猶豫,果斷認輸。
這才劍返回龍象劍宗。
那艘流霞舟隨之靠岸。
劉蛻帶著一行人飄然落在山腳,過了牌坊,再劍往觀景臺那邊。不等劉蛻開口,齊廷濟就以心聲提醒道:「你跌過境,剛剛重返飛昇,境界未穩,道力弱了,估計此外與你當時在碧霄山中,也有些關係,所以聽不見一篇昭告山巔、數座天下的"詔書",他,跟鄭居中,吳霜降,前不久共斬了那位兵家初祖,遞劍的收之人,正是他。」
「之後那條合道的高遠劍,不過是陳平安故意爲之的一層障眼法。騙的,就是你們這一撮境界高、又不夠高的山巔修士。」
劉蛻聞言道心大震。
陳平安與鄭居中、吳霜降合力宰了那個姓姜的?!豈不是萬年之後,人間二次共斬兵家初祖?!
聶翠娥也認出了那位背劍子,寧姚!還有邊的陸芝!
華清恭這撥劍修的關注點,稍有不同,他們的注意力,除了齊老劍仙,當下自然更多還是那位黃帽青鞋綠竹杖的青年劍修上。
聶翠娥要多些心思,眼角餘瞥見天謠鄉劉蛻,在此時此地,哪有半點氣勢可言。
之後劉蛻他們就看到裡,陳平安率先從龍象劍宗的祖師堂走出,他後跟著一撥份不明的年輕人。
就像溫和的男人帶出一幅生機的畫卷,炙熱的,雄偉的建築,凌厲的年輕劍修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