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7章 年輕孫權

江東，丹郡，宛陵縣城郊外的山林之中。一名約莫十七八歲的年，金盔金甲，手持寶雕弓，正策馬馳騁在樹叢之，羽箭瞄準了前方數十步外同樣正在朝自己狂奔而來的斑斕猛虎。

“嗷嗚……”

那猛虎氣勢極為兇猛，隔著六七十步之外咆哮一聲，其駭人威勢也直撲年面門，驚得年下的戰馬連打了幾個響嚏，向前衝刺的腳步都慢了下來。

“孽畜，作死麼？還不與我勇向前？”

年大怒，雙狠狠一夾戰馬，這戰馬終究也是難得的寶馬，雖然對猛虎兇悍之勢有三分忌憚，但在主人的威嚇之下，還是再次鼓起勇氣衝了出去。

“吼……”還在三十步外，那猛虎便驟然躍起，張著盆大口，朝著年撲了過來。

“咄！”

年低喝一聲，手中弓箭猛然激而出。

“嗖……”

破空之聲傳來，羽箭正中那猛虎的右眼，猛虎吃痛，直接摔倒在地，龐大的軀到無數草木。

“哈，這大蟲便是我的獵了。”

年志得意滿，興地雙目充，放下弓箭，取出長矛，縱躍下戰馬，起長矛便朝猛虎的脖子刺去。

不料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那猛虎喝一聲，忽然躍起，虎爪力一拍，便將刺來的長矛拍飛，年隻覺得虎口劇痛，低頭看去，卻見雙手的虎口俱已破裂，流不止。

然而眼下猛虎依然嘶吼著撲過來，年顧不得手上的傷勢，驚慌之下就地一滾，躲開了猛虎這一擊，但僅這一個照面，方才還得意洋洋的年，此刻已是嚇得滿臉煞白。

還在大氣的年尚未反應過來時，那猛虎已然落地，並且迅速回轉過，幾乎只在一個呼吸之際，便再次撲來。

年急忙將的佩劍和短刀都投擲了過去，那猛虎扭頭躲過，跟著便撲到了年的面前，作勢就要對著他的頭顱咬下去。

“我命休矣！”

年正閉目待死之時，忽聽得一個聲音在耳畔傳來。

“休傷主，孽畜死！”

幾乎就在同時，年隻覺得一勁風從自己面前吹過，他小心翼翼睜開雙眼，卻見那猛虎正被一隻長戟從側面刺中，鮮狂飆，顯然刺極深。

隨後一個壯漢如一陣風般狂奔而來，縱跳上猛虎的軀，不等猛虎有所行，便揮舞手中長劍，一劍刺猛虎的脖子。

“嗷嗚……”

猛虎臨死之前死命掙扎，將那壯漢甩下軀，隨後東跌西撞，不久之後終於流乾，倒地亡。

壯漢了臉上沾染的跡，收起長劍，來到年面前躬下拜。

“末將救援來遲，請主人恕罪。”

那年驚魂未定，聽這壯漢的話之後，過了半晌才緩過神來，這才扶著旁邊的大樹站起來。

“不遲，不遲，凌將軍來得正好，當記大功。”

凌將軍面不改：“末將不敢居功。只是主人今日親手殺猛虎，武勇堪比當年飛將李廣。末將等人坐騎拙劣，都趕不上主人，待末將來時，已見到主人殺死這猛虎，末將實在佩服萬分。”

年聞言一怔：“我親手殺猛虎？這猛虎不是……”

話說一半，他便猛然反應過來。

“不錯不錯，正是我親手所殺，凌將軍說的不錯。”

年原本驚惶的臉，頓時變得得意起來，看向這凌將軍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欣賞。

就在這時，一陣陣馬蹄聲響起，二人回去，便見一名中年儒士和十余名護衛模樣的男子匆匆趕來。

待到近前時，那儒士看了一眼不遠的猛虎首，又看了看二人上的跡，似乎在辨認這跡是誰的，片刻之後，這才微微松了一口氣，隨後便板著臉走了過來。

“主千金之軀，今日居然親犯險，實非智者之舉。”

年尷尬一笑，似乎有些懼怕這個儒士。

“子布先生言重了，權自有分寸……”

此話不說還好，一說出口，那儒士的臉愈發沉。

“分寸？哼。主何等份？豈能行此莽夫之事？如此逞英雄於山林猛之間，萬一有所差池，主置江東於何地？置我等於何地？置主公於何地？”

年被他呵斥得臉發僵，連連賠笑：“是也是也，子布先生教訓得是，權定當謹記。”

凌將軍在旁邊解圍：“張子布先生，今日主可是親手殺猛虎，當為我江東眾英豪榜樣也，先生應當讚揚主才是。”

儒士聞言有些驚訝，隨後再次打量了二人一番，之後看到了那猛虎上的長戟和寶劍，隨後冷笑一聲。

“哼哼，你說是，那便是吧。漢中那邊已有消息傳來，請主速回城中。”

“是是，權這便回去。想來是兄長大勝凱旋了，我等理當慶賀才是，走，這便走。”

正要起時，年忽然扭頭對那凌將軍吩咐起來。“對了，帶上這猛虎，回去將虎皮下來，與我製個坐墊。”

府衙之中……

“怎可能？兄長竟然敗得如此淒慘？”

孫權聽著前方的回信，不由得瞠目結舌。

不僅是他，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張昭，凌等人，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都是四個字——天塌地陷。

一旁的丹太守朱治面沉如水，連連說了三聲“不妙”。

“主公此次出征，我江東百戰老卒被帶走了一多半，此次損失如此慘重，老卒幾乎損傷殆盡，日後只怕三年之都難以再發大軍征伐。倘若北軍再次南下，我軍除水軍外，再難組建其余部隊敵，實在不妙。”

凌冷哼一聲：“哼，有長江天塹在此，我等勇廝殺，單憑水軍也足以保境安民，休養幾年，再訓練十萬銳，料也不難。”

朱治卻是連連搖頭：“哎，談何容易？倘若此次能奪取漢中，即便損失再大，我軍也有足夠時間休養生息。然而漢中之戰大敗，敵軍只怕會水陸並進，高順、劉備等人渡江南下，益州兵馬則出漢中來攻。”

“之前劉備徐晃等人所用樓船，何等雄壯，我等也是親眼見過，即便是江面之上，我等也未見得能輕松取勝，而面對敵軍自益州而來之兵馬，乃是陸戰，怕是實在難以抵擋。”

凌聞言大不爽：“哼哼，以你所言，我等乾脆投降劉赫罷了。”

朱治看他屢屢出言諷刺，也是心頭怒起。

“凌，你此言何意？陷朱某於不義乎？”

凌瞥了他一眼：“將軍多心了，凌某秉耿直，有話就說，若有得罪，還將軍見諒。”

“伱……”

朱治正要發作，卻被孫權打斷。

“好了，國難當頭了，你們還有心思吵架？”

二人這才止住了吵鬧。

孫權看向旁的張昭：“子布先生以為眼下應當如何？”

張昭略微沉，答道：“眼下局勢危急，除了方才朱太守所言之外，還有一事，更為急。”

孫權忙追問：“何事？”

張昭道：“此次出征漢中所用之兵，半數為老主公留下的江東老卒，另外半數，便是招降之昔日曹軍，以及荊州各族所獻部曲，如魏延、黃忠、申氏兄弟等人所統領之兵馬。”

“我江東基業之中，以荊州豪族勢力原本最弱，因此他們急於求功，方才出兵支持主公征伐漢中，倘若得勝倒也無甚要，不過是讓荊州文武在朝中多佔幾個要職而已，也總算能壯大主公麾下實力。”

“然而偏偏此戰卻是大敗而回。如此一來，荊州豪族們為了保住自利益，勢必要找人承擔此次戰敗之責，且擔責之人絕不會是他們荊州人。”

孫權似乎也聽明白了：“是也是也，他們要找我江東人來背負戰敗罪責，然而江東諸將自不能答應，如此朝中必然生。外患剛起，又生，這才是滅頂之災。”

張昭點頭道：“正是此理。主公回軍之後，自是要鎮守荊襄之地。襄城外的江東軍士多被主帶去出征，如今守城軍士以荊州士族為主，一旦發生這等變故，難保不會禍起蕭牆。”

“凌、朱二位將軍皆是江東本地豪族子弟，如今吳郡由主公和主的族叔孫臺將軍駐守，暫時可保無虞，故此昭以為二位將軍應當整肅兵馬，等待主公詔令到時，即刻趕往襄，牽製荊州豪族。”

二人聞言也覺有理，當即也不敢耽擱，這便退下回到各自軍營裡準備。

孫權高坐主位，看向張昭：“先生支走二人，可是有話要說？”

張昭一臉“孺子可教”的神：“屬下方才所言，隻說了一半，另一半卻是不足為外人道也。”

孫權滿臉疑：“朱、凌二位將軍皆是我江東元老心腹，連他們都不便知曉？”

張昭頷首道：“此事事關重大，不可不謹慎。主可曾想過，以主公心，若面對荊州、揚州兩地豪族相爭諉責，會如何應對？”

孫權思量片刻，說道：“只怕會是大開殺戒，流河。”

“不錯，正是如此。”張昭很是滿意。

“荊州豪族先叛劉表，後叛曹，主公對他們自然並不信任。何況如今如此大敗，連周公瑾也重傷昏迷，主公心中煩悶，正是無發泄。一旦荊州豪族借機向江東豪族發難，勢必挑起主公心中怒火，向其舉起屠刀。”

“然而荊州豪族亦非泛泛之輩，必定會傾力反抗，那時不止，北軍只需派兩員上將各領十萬兵馬夾擊，我江東基業不出半年定然淪喪。”

孫權眉頭鎖：“這可如何是好？先生可有良策教我？”

張昭雙眼微瞇，聲音也輕了幾分：“此事說難也難，說易也易。主試想，此事之關鍵，便在於各豪族利益損。倘若能有法挽回如此損失，則各方必不會深究戰敗之責，那時主公稍加安，便可重新穩定荊、揚之地人心。”

孫權卻是愈發疑：“此戰如此大敗，損失之重，焉能輕易挽回？”

張昭神一笑：“主莫非忘了，這幾月間有個商會曾多次拜訪主時，所談及的那筆易？當時主為避免遭小人進讒，故而不願參與政務，特來丹躲避，只是如今國家傾頹只在朝夕，主理當盡力才是。”

孫權先是一怔，隨後很快了然一笑。

“權知之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