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畢春真可謂是兇名赫赫,能止小兒夜啼的那種。前年,嘉靖不顧護禮派大臣們的強烈反對,強行追封生父朱佑杬為睿宗,並將牌位移太廟中供奉,此舉引發了舉國上下讀書人的反對浪,多達上萬人跑到皇城外遊行靜坐,事態一度張之極。
嘉靖驚怒之下便祭出了畢春這隻惡犬,而畢春也冇讓嘉靖失,抓的抓殺的殺,很快就用腥的高手段把事態按了下去,從前年到現在,也不知有多人慘死在了西廠的大牢中。
自今年年初以來,畢春更是變本加厲,把爪牙到了全國範圍,以各種理由肆意抓捕讀書人,而下麵的番子則藉機大肆敲詐勒索,瘋狂地斂財,一再將抓捕的對象擴大化,甚至特意瞄準了地方的鄉紳富戶下手,搞得全國上下風聲鶴唳,聞西廠而變。
而作為西廠提督的畢春也憑“實力”收穫了赫赫兇名,民間甚至把他傳了吃人不吐骨的老妖怪。
所以此時畢春指著鼻子自報姓名,在場弔唁的賓客無不心頭大震,一部份膽小怕事的甚至地溜走,免得惹禍上。
巡唐儀麵沉,著頭皮拱了拱手道:“原來是畢公公,不過此是楊公的靈堂,正所謂死者為大,還公公高抬貴手,命你的人不要搗,好讓死者得以安息,土為安。”
畢春嗬地冷笑了一聲:“楊慎擅離戍地,涉嫌聚眾謀反,就這,楊老匹夫還想土為安?作夢吧。”
楊家三兄弟氣得是目眥儘裂,次子楊惇厲聲喝斥道:“閹賊,休得在家父靈前大放厥詞,你冇有這個資格,家父生前乃四朝元老,並以閣首輔、建極殿大學士、太傅之職位致仕,你畢春隻不過是一名閹賊罷了,也配在家父靈前耀武揚威?馬上滾出去!”
畢春最恨彆人罵他閹賊,氣得那張老臉都變形了,怒極反笑道:“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反賊,不過楊廷和他生前再尊崇又如何,咱家奉旨辦案,彆說他楊廷和,就算是蜀王,咱家也是想抓就抓,嘿嘿,閣首輔是吧?建極殿大學士是吧?太傅是吧?咱家倒要看看這些頭銜,死鬼楊廷和到底還能不能保住。”
楊家上下無不麵沉,唐巡亦十分氣憤,沉聲道:“畢公公大鬨靈堂不嫌太過份了?能不能賣本一個麵子,明日楊公就要出殯了,看在楊公生前為大明鞠躬儘瘁的份上,讓他土為安吧,相信即便是皇上得知,也是會恩準的。”
如果一開始楊家人說幾句話,畢春或許還會考慮考慮,不過剛纔楊惇大罵他閹賊,這貨哪吞得下這口氣,老眼一翻,嘿嘿冷笑道:“你姓唐的算什麼玩意,咱家為何要給你麵子?”
唐巡不由麵紅耳赤,怒不已,自己好歹是一省巡,今日竟被畢春這閹貨折辱,豈有此理,可惱!
“畢春,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何必趕儘殺絕呢,楊家難保冇有東山再起之日。”唐儀忍無可忍,開始直呼其名了。
畢春笑道:“所以咱家從來都是斬草除的,來人,把楊家上下所有人統統鎖拿歸案,楊老匹夫的也給咱家抬回去開棺驗。”
畢春一聲令下,手下的番子立即兇神惡煞的抓人抄家,連靈室也當場拆毀,楊廷和的棺木甚至差點被弄翻。
楊家三兄弟恨得眼睛充,撲上來就要跟畢春拚命,不過傾刻就被番子放翻在地上,哥仨無助地抱著父親的棺木失聲痛哭。
唐巡氣得直哆嗦,可惜卻莫能助了。
“老子跟你拚了。”忽然一聲霹靂大喝,一名十分高大壯實的楊家家仆迅速地撲向畢春,像一頭野牛般撞飛了數名番子,奔至了畢春的前。
畢春嚇傻了,尖著:“你想作甚!”
“閹賊去死!”家仆紅著眼咬牙切齒,雙手一就掐住了畢春的脖子,像老鷹抓小般提了起來。
畢公公登時雙眼暴凸,連舌都了出來,四肢瘋狂地劃,那些番子不由大驚失,撲上前對該名家仆拳打腳踢,隻是這名家仆捱了重擊,竟然還死死地掐住畢春的脖子不肯鬆手。
眼看著畢公公麵都紫了,角汨汨地冒,大檔頭賈發一看要壞菜了,嚇得出了一冷汗,急中生智,拔刀猛地將家仆的雙手給齊肘砍斷。
撲通……
家仆的雙手被砍斷,畢春也掉到了地上,被斷手的鮮噴灑了一,而家仆的一雙斷手還掐在他的脖子上。
一眾番子七手八腳地把斷手掰開,畢春的嚨登時發出像風箱一樣的吸氣聲,接著哇的吐出大口黑,口急劇地起伏。
賈發見狀暗鬆了口氣,看樣子人是活過來了,他回狠狠地一刀把那名家仆的腦袋砍了下來,罵道:“草,去死吧!”
“楊浩!”楊家三兄弟齊聲悲呼。
唐巡暗歎了一口氣,喃喃地道:“忠仆啊,可惜了!”
一是可惜楊家忠仆之死,二是可惜畢春冇被掐死。
這時那些西廠番子也顧不得抓人了,隻是封鎖了各出口,不準任何人離開,然後便急搶救畢公公。
畢春雖然僥倖撿回一命,卻也傷不輕,此刻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估計腦袋缺氧,昏昏沉沉的意識不清,時不時還吐出一口沫。
賈發見狀自是忐忑不安,畢春可是他們這幫人的主心骨,冇有畢春,他們這幫人飯碗隻怕也不保了,所以現在必須先救人。
“二檔頭,你帶人把楊家上下全綁了,老子先帶督公回城找大夫。”賈發說完便抱起畢春大步離開,隻留下二檔頭善後。
…………
蜀王府,蜀王朱讓羽還在大堂坐立不安,揹著雙手來回踱步,一眾慕僚家臣也張地侍立在一旁,隻有一名著青衫的中年男子大剌剌地坐在那自斟自飲。
這名男子約莫四五十歲,長相醜陋,旁若無人地喝著酒,臉紅,看樣子已經有了幾分醉意,隻見該男子用朦朧的醉眼瞥了一眼惴惴不安的蜀王朱讓羽,自言自語般道:“當斷不斷反而,王爺已失先機矣!”
朱讓羽皺眉斥道:“徐華章,你倒是站著說話不腰痛,明知畢春是奉旨蜀調查本王的,若是他被刺殺,皇上肯定第一個懷疑本王,襲殺欽差,到時本王不是死罪也變死罪了。”
中年男子姓徐名文,表字華章,多智謀,外號人稱小徐庶,乃蜀王朱讓羽的幕僚之一。
徐文放下酒杯歎了口氣道:“當初屬下勸王爺不要派人進京運作,可是王爺你偏不聽,如今把畢春這閹兇招來了,如何還能善了?王爺不見他連死人都不放過嗎?正所謂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與其束手待縛,任人魚,還不如放手一搏。”
朱讓羽本來就心如麻,被徐文說起前事,更是憤後悔,但在一眾幕僚麵前又拉不下麵子認錯。
“王爺如今下決心還來得及,否則等畢春收拾完楊家回城,下一個遭殃的就是王爺你了。”徐文舉起酒杯一飲而儘,歎了口氣道:“王爺才德兼備,唯一的不好就是過於膽小。”
徐文此人本來就有點恃才傲,現在喝了個五六分醉意,更是直言不諱,竟當著眾幕僚的麵指責罰王的缺點。
朱讓羽又又怒,喝道:“好你個徐文,喝了幾斤馬尿連自己姓甚名誰都忘記了,又在此胡言言,來人,把他轟出去。”
立即進來了兩名王爺護衛把徐文賀了出去,後者腳步踉蹌,裡還一邊大聲嚷道:“當斷不斷反其,王爺不聽屬下所言,必將家破人亡,悔之晚矣!”
朱讓羽氣得猛跺腳,喝道:“大膽,把這口出狂言的傢夥推出去砍了。”
“王爺息怒,徐華章醉了,何必跟他一般見識呢!”眾幕僚紛紛出言相勸。
朱讓羽這才稍稍消了氣,命人把徐文給轟出王府,以後再不許他踏王府半步。
撲通……
徐文被兩名士衛架到王府門口扔了出去,此人晃晃悠悠地爬起來走了一段,臉上的醉意卻斂去了,朦朧的醉眼也變得清明起來,加快腳步往前,回到住收拾行李出城,騎馬急急往西南而去了。
很明顯,這個徐文是個聰明人,見蜀王不聽他勸告,料定後者必然冇好下場,所以故意裝醉激怒朱讓羽趕他走,然後他就順勢溜了,到雲南投奔黔國公沐紹勳去。
且說蜀王朱讓羽趕走了徐文,發了一會脾氣後還是愁啊,一名幕僚便勸道:“王爺其實不必過於憂心的,那畢春雖然兇殘,不過也極為貪婪,隻要多給予資財,定能把他擺平,更何況王爺好歹是宗室,皇上又豈會不念宗親之呢?而且王爺的確冇有不臣之心,真金不怕洪爐火,便讓畢春去查又如何,大不了最後點無關痛的責罰而已,實在冇必要冒險刺殺畢春。”
朱讓羽聞言稍安,點了點頭道:“所言甚是,本王也是如此考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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