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明:“聊聊天?”
六十三:“就聊天而已,出去走走也行。”
“邊走邊說?”
“都行,你說了算。”
把牛雜攤位的閘門拉上,雪明戴上一頂鴨舌帽,和六十三一起走出地鐵站——
——白早早的撐著雨傘,似乎等了很久。
“哥”
妹妹也是人到中年,雖然保養得不錯,兩頰已經有些腮,看見六十三和江雪明一起走出來,突然有種手足無措的覺。
“啊?你倆.”
六十三笑呵呵的接走白手裡的雨傘:“謝謝!~謝謝!~便利店再去買一把!”
不等白問點什麼,老哥就和“另一個老哥”走遠了。
“哎!回家吃飯嗎?!”白喊著:“我打電話給姨!要給你留湯嗎?”
六十三應道:“一定一定!很快的!”
雨水掃去街道的揚塵,警用機在夜間執勤,它穿過層層迭迭的立通線——
——爲了解決擁堵問題,高架橋修了一層又一層,像是蜘蛛網,車流跟著外賣蜂羣無人機掠過高空,從樓宇之間傳出低沉的嘯。
五六的霓虹燈照出六十三雜髮,有不白頭髮從後腦爬出來。
WALKMAN隨聽開始讀磁帶,它老頭握住,說起一些毫不相關的瑣事。
“克帥去年死了?”
“是的,活了一百多年啦,在夢裡走的,沒有痛苦,是喜喪。我去參加葬禮,結果徒子徒孫在墳頭蹦迪,大家都很開心。”
“盧卡老師呢?”
“早在十年前就走了,盧卡老師的不好。”
隨聽裡傳來二零一八年的歌聲,那首歌《歸零》,是林憶蓮的作品,專輯名《Reset》——對當時五十六歲的HK歌后來說,這首歌的F5音區難度較大,是嚴峻的挑戰。
江雪明嘆道:“真能唱。”
六十三也跟著嘆道:“人們願意爲自己熱的事業堅持一生,發出難以想象的生命力。”
白也踉踉蹌蹌跟了上來,買了新傘,卻不好打擾兩個哥哥——知道六十三的故事,也是人生中爲數不多的幾次會面,就這麼安安靜靜的走在雪明後。
走到維多利亞港,走到海邊。
六十三終於說起正事——
“——我要你幫我一把,以你開鎖之後的魂威助我完更加艱難的任務,平息更大的時空災難。”
江雪明:“要我做什麼?”
“其實我不忍心來打擾你的退休生活,但是沒有辦法。”六十三頗無奈:“二十四年之後,我會回來找你——應該是二零七二年。”
江雪明:“爲什麼?要那麼久?”
“你還不夠強,從現在開始復健,完全掌控開鎖之後的每一種魂威屬,要漸漸適應這種轉變。”六十三面歉意:“實在是不好意思,到時候用這兩張車票,去另一個地方找我——”
留下車票,後悔藥擰鎖芯,再次幻化爲一個巨大的鐘盤。
“——記得上車。”
六十三消失不見了。
白跟在老哥後,走了一陣不好講話,索收了傘,到雪明邊去。
“這回還有啥故事聽呀?”
江雪明哭笑不得,這個妹妹到了四十來歲的年紀,依然是狂暴吃瓜組長。
“我怎麼知道啊!~走一步看一步嘛!”
白:“要去很遠嗎?”
江雪明:“應該遠的。”
白:“回不回得來呀?”
江雪明:“勇敢能夠戰勝邪惡!”
白撓著頭滿臉不好意思:“嘿嘿!”
“你有對象.”江雪明剛起手。
白直接打斷:“不提這個嗷!我缺胳膊要人推椅照顧著過日子麼?”
“別罵維克托老師了。”江雪明低聲說。
走回步家宅邸時,恰好到一輛托車後出火花,衝出庭院——
——那是流星的大兒,雪明認得那頭白髮,和授之後的阿星一樣。
這叛逆閨似乎沒打算和家裡人吃完飯,在雨天衝去沿海道路炸街了。
流星追出來,端著飯碗,還在咀嚼食呢,他一點都沒變。
“喔!長本事了!我夾菜給!居然會生氣哎!”
三三零一也追了出來,一個勁的埋怨著:“說了不要苦瓜不要苦瓜,不要苦瓜!你聽一次兩次聽不進!第三次還往碗裡送,總會生氣的吧!你本就沒用心聽!”
“嘿!等著!我也騎托去追!”流星本就沒意識到自己已經當了十多年的父親,準備和兒來一場生死時速。
“明哥?!”阿星騎上機車到門口,恰好和雪明撞見。
雪明亮出兩張車票——
“——它又來了!”
“臥槽!”流星兩眼一亮,兒也不追了,拿來其中一張票據細看:“二零七二年十月份的票?你怎麼搞到的啊?這是啥呀?”
“又有新的樂子啦!”雪明攤手,要與好兄弟握拳慶祝,“一起去冒險吧!”
步流星沒有毫猶豫,在瓢潑大雨中抓了夥伴的指頭,住炙熱的掌心——它要把所有的平淡劈引火的乾柴。
“好耶!~再來一次!再一次!再一次!”
然後他就昏過去,和他媽猝死一樣。
非常快,快到三三老師本就來不及去扶。
雪明小聲安道——
“——三三老師,至你現在不用同時對付兩個飆車狂,不用同時照顧兩個長不大的孩子咯。”
回到餐廳,江雪明把車票的事告訴了每一個家庭員,包括步阿姨。
大家都在埋頭乾飯,沒有把二十四年之後纔會發生的事放在心上。只有流星的小兒聽得半懂不懂的,這七歲的小娃娃突然喊了一句。
“槍匠叔叔好!”
江雪明神百倍,笑呵呵的應道:“你也好!”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看著手裡的車票,再也沒有大膽的想法——
——哪怕天塌下來,日子人的日子還得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