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撕碎!」
風三郎朝著馬鹿所在的位置席捲而去。
厚重的沙幕呼嘯著,帶著刺耳的嘶鳴,以黃沙為刃,狂風為鞭,形一堵翻滾的黃巨浪。
癡愚的馬鹿獃獃立在原地不,瞬間便被沙暴所裹住。黃沙撕咬進它皮,將它的軀嚼得碎,進風裏。
「這就是對抗神明的下場!」
風三郎一招得手,終於顯得暢快起來。
但沒等它高興太久,便意識到了不對勁。
該怎麼說呢?
撕碎那隻妖的覺,那種「手」很不對勁。
雖說這隻似馬又似鹿的奇怪妖,本長得並不算太大,風沙將其撕開,挫骨揚灰的那種的「」,有些過於輕飄飄了。
這時候——
「呦呦。」
那種像是鹿鳴,又像是馬嘶的聲音再度響起。
這聲音來源於風三郎的背後。
在它風沙狂卷的反方向較遠,那長著像馬的臉,頭生巨大鹿角的奇異妖怪,依舊完好無損立蹄站著。睿智的雙眼直勾勾看著風三郎所在的位置,左眼珠與右眼珠一個順時針,一個逆時針骨碌碌打轉不停。
至於被卷進風暴中心的那些皮殘骸,全都變作了黃的符籙碎屑,漫天飛舞。
鹿野屋的式神馬鹿,原本就掌握著使人癡愚,把人變笨蛋的奇特能力。
想當初它還在神谷川手下討生活時,靠著這一奇特專長,那可是控過神明的。不是風三郎這種荒神野神,而是真正意義上的神祗。
之後馬鹿吸納了另外一種妖怪「阿忙」的怪談,這一種能力更是得到了質的飛躍。
而鹿野屋作為馬鹿的主人,此前一直在思考如何開發馬鹿的這項能力。
後來從師妹鶴見葵與小袖手的配合之中找到了些靈,簡單來說,就是把師自的能力與式神的特長相結合——
鹿野屋剛學習了進階的晴明桔梗符籙,本又非常擅長理氣味。
所以,只要用幾張帶有馬鹿氣味的符紙,激發出其中的超凡力量波,再配合上馬鹿降智環的影響。
就可以在被愚弄的敵人的視角之中,製造出一個馬鹿的幻象來!
直接指符籙為馬鹿。
當然,鹿野屋新開發出來的組合技,應用範圍還是很廣泛的。
只要提前準備好帶有目標對象氣味和氣息的符紙,配合上馬鹿的降智控制,理論上來講,鹿野屋可以在戰場上製造出任何人的幻象來。
呼呼——
風牆沙刃傾倒,試圖朝著馬鹿「真實」所在的位置重新碾過去。
下一秒,在風三郎的視界範圍之,忽然飄忽出一抹明亮的白來。
那是一頭白狼。
皮,段,頸部掛著一盞明亮的提燈,口銜一把金燦燦的匕首。
白狼低聲吠嘯著,赤紅的眸子熠熠生輝,優雅又靈活地縱躍跳步,揮刀朝著風三郎徑直襲來。
風暴再度暴躁擴散,朝著那頭白狼瘋卷過去,那抹亮鮮明的白頃刻便被撕碎,又化作了隨風飄忽不定的符紙。
而在符紙被扯碎的一瞬間。
「呋呋。」
狼吠聲已然近到風三郎的側。
真正的送狼在幻象的掩護之下,銜著金匕首矯捷地撲沙塵中心,一點金芒閃過,小母狼又靈巧地穿出落地,優雅地抖了抖一的白。
都會使用幻象了,那小鹿這邊的佈置肯定是真真假假替。
如真似幻,撲朔迷離!
「該死!都該死!」
風三郎維持不住自化風的形態。
「開大招」本來就極耗力,而這頭風貍又是負傷的狀態,再加上被機警無比的送狼突襲貫穿沙塵中心,只得被迫再度於風沙之中模糊現形,氣急敗壞。
這簡直和那些人類一樣,人類都是這樣狡猾的。
那些人不好好服從於神風的偉力,只在風神彰顯怒意與權柄之際,搭建個破木屋讓風吹散了事,並將這種行為稱為「風祭」,用來愚弄神風的破壞力。
說到底,今晚的這場戰鬥,風三郎至始至終都在被鹿野屋算計著。
雖然都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但小鹿的作戰風格,到底是和直來直去的鶴見不同。
而今晚的戰鬥打到這個份上,就算是自持為神明,且還在馬鹿持續削弱智商的風三郎也終於意識到不對。
這兩個孩實在太不尋常了,各種出乎意料的手段一波接一波,而且本無從防備。
們到底是什麼來頭?
風三郎終於萌生了退意。
正當它惱地試圖重新遁風裏,撤回到常世之際,卻又看到了一個不同尋常的東西——
稍遠,又是一個妖怪不知從何閃出來。
個子不高,臉型類似於貓,卻長著黃的鳥喙,渾呈現的綠,雙手有像青蛙的蹼,背後又背著烏的殼。
河。
還是小孩外形的河。
只見那河手裏著一汪晶瑩的水球,那水球越聚越多,越聚越多,直至被高高舉過頭頂。
而風三郎在見到這個新出現敵人的那一瞬間,居然有點恍惚起來,下意識防備起自己的近側。
所以,這個河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嘗嘗這個!」
風三郎不過遲疑了片刻,只聽那河高喝一聲,掄圓了巨大化的水球,猛地砸了出來。
壞了……
這個是真的。
別看小河瀰瀰子材小,但吸納了「猿神」怪談所獲得的一怪力,那可不是虛的。
無比龐大的水球準砸進沙暴的中央,揚起衝天的水花疊浪,激白水霧。
一時間,狂躁的沙暴明顯被削弱下來。
雖然風力毫不減,但其中的砂石,大部分都被水浪卷下來化作了泥水。
風三郎的腳下,簡直變了一片泥濘的沼澤,而朝它丟來水球的河,這時候卻又不知道遁到哪裏去了。
吃了這麼虧,風三郎大概能料想到這次又有詐。
但還不等它逃跑,卻只聽見——
「嘿嘿~嘻嘻~哈哈~」
一副懸空的齒不知何時浮到了風三郎的頭頂,來回兀自打轉,不停發出怪誕輕浮笑聲。
富有彈的硃紅帶著笑意勾起,緩緩張開,一條鮮紅的舌頭從探出。
笑齒極大限度的吸引了風三郎的注意力,使得它愣在原地。
接著,一無法抗拒的怪力從它的腳下傳來。
沒有防備的風三郎被狠狠拽倒,陷泥沼之中。
恍惚之中,風三郎只看見了一隻帶蹼的綠小手掌從泥水之中探出,死死抓住了它的腳踝。
瀰瀰子在水裏能發出來的氣力,遠比陸地上更強!
「放開!我可是……神……」
在風三郎倒地的位置,六張早就埋好的震雷符籙閃爍出霹靂,電網糾纏六芒星狀,又在一地泥水的激化之中不斷擴大,引漆黑的夜空雷鳴滾滾。
藏在泥水之中的瀰瀰子飛速逃遁,游到泥潭邊緣之際。
唰——!
金燦燦的虛幻匕首著頭頂的草帽掠過。
送狼銜住了瀰瀰子的背殼,拉住朝著匕首的落點直接閃現而去。
砰!
小白狼與小烏一同摔在地上。
在們的背後,是衝天的雷鳴怒號,以及將黑夜直接刺白晝的耀眼雷。
「疼、疼疼……」小河瀰瀰子在地上滾了兩圈,手腳並用地爬起來,了脖子咂舌,「雖然雪乃說過,的雷符加上我的沼水,威力會非常大,但沒想到有這麼恐怖哇。之前和小蠟筆對戰的時候,還從來沒用過這招呢。」
「呋呋。」
「我知道啦,和小蠟筆比試的時候不可以搞這麼大靜……」瀰瀰子用的臉頰蹭了蹭送狼的白,「還有,雖然都是雪乃提前代好的,但還是謝謝送狼你剛剛及時拉我一把哇!」
恐怖的雷霆響平息下來些許。
另一邊——
「別讓它跑了!沖呀!」
也不知道到底是真實,還是幻象的鹿野屋,把聖德香爐揮舞得虎虎生風,哇哇著沖向風三郎。
鶴見葵也帶著小袖手,裹著紅白兩道凝實刀,以及瑩綠如流螢的破碎屑,帶著騰騰殺意,兔起鶻落,朝著風三郎襲去。
送狼與瀰瀰子見狀,自然是響應鹿野屋的號召,重整旗鼓,準備重新投戰鬥。
不過,敏銳的小母狼能覺到,今晚的作戰應該是要結束了。
送狼能夠嗅到風三郎的氣息還在,而且已經非常微弱,如同日薄西山。
在己方的狂轟濫炸之下,那老貍貓沒能逃掉。
……
「贏了!」
小鹿歡騰著,舉高雙手慶祝。
今晚一場戰鬥打下來,其實有所負傷。風三郎的沙刃,將上好幾割得綻出來。
還在作戰的時候不太到,但現在一停下來,終於覺到傷口疼得厲害,也像是散了架一樣疲憊。
但得勝的喜悅,還是讓小鹿緒無比高昂。
畢竟,這可是和師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戰勝一尊荒神!
至於上的傷口,先掐個獅子印簡單理,等到了家裏有般若師娘敷藥,肯定不會留疤的啦。
「師姐,我覺得……」
給了風三郎最後一擊的鶴見,雖然心裏也興,但不像師姐那樣喜形於。
用振甩了甩粘在一文字與笑面青江上的跡髮,同時習慣地細細拭刀刃。
依舊繚繞在鶴見邊的小袖手有樣學樣,也同步護理起螢丸來。
雖說……
按照小袖手的認知,被殺死的怪談最後都是會化作灰燼消散的。
所以刀刃上的污漬不理好像也沒什麼關係。
但是,主人得勝刀的作,很帥氣,很!
那自然是要好好學習的。
這也是劍道修行的一部分!
「覺得什麼?」說話間,鹿野屋湊到了師妹的邊。
「風三郎作為荒神,並不算太強。」鶴見實話實說。
也不知道戰勝這樣一個對手,算不算得上是一場合格的試煉。
「好像是哦,覺它不如彩織厲害。」小鹿點頭,但樂天派的格使然,的興勁頭一點也不見減,「不過也有可能,是我們變得厲害了,才覺輕鬆吧?不不,小葵,實話實說的話,我們真厲害!」
這樣說著,小鹿又笑起來,抬手去搭師妹的肩膀。
雖然這次打贏風三郎,是有提前佈置了陷阱,導致敵人開戰即負傷的因素在。
但小鹿才不會因為自己陷阱佈置得好而到愧呢。
贏了就是贏了!
「我們……變得厲害了……」
鶴見葵毫不抵師姐表達親昵的舉,只是喃喃著若有所思。
但還不等對這句話有所實,那力旺盛的小師姐,又飛快離的邊,一陣風似的小跑去了風三郎倒地的位置。
「小葵,小葵,快看!我們拿到了這個,還有這個!運氣真好!」
風三郎死亡以後,留在戰場的戰利品有兩件。
一件是它持有的那柄大木杖。
還有一件,是一顆尖銳的獠牙,握在手裏可以到獠牙的牙尖呼嘯陣風。
是的。
運氣真好,好得有點出奇了。
率那一個高。
……
因為今晚的戰鬥,笹神小學的場一片狼藉。
最後刺亮夜空的驚雷,更是驚了附近的居民。
小鹿與鶴見在這裏出現之前離開,功退,按照慣例接下來的事就給對策室的人來理就好。
徒弟們找到了幽靈車的所在。
此時,大石和高山兩個正把車停在一條無人的鄉野道路旁。
「鹿野屋小姐,鶴見小姐。」見到家裏兩位大小姐風塵僕僕趕過來,粘在車旁等候的大石俊馬急忙招呼道,「我和高山聯繫了這裏的對策室,那兩個救回來的孩子,已經被帶去醫院了。」
在除靈界,鬼神弟子平常使用一輛幽靈車代步,並且還有好幾個無頭幽靈司機的事,本就不是什麼。
得益於老大在圈子裏的面子,為怪談的大石和高山直接聯繫方也是很方便的。
「他們沒事嗎?」
「應該沒有,那兩隻鐮鼬保護了他們。」
「那就好。」
說著,小徒弟們又朝著敞開的幽靈車看去。
只見壯敦實的黑鐮鼬,還有那纖細瘦長的黃鐮鼬,都還在車廂,蜷在座椅上。
並且還有一隻皮泛著的小鐮鼬,尾上卷著個陶罐子,小爪子捧著把刷,一邊嚶嚶著,一邊小心翼翼刷拭兩隻大鐮鼬上的傷口。
鹿野屋憑藉味道,認出了這隻外形稍微發生了一點變化的小鐮鼬:「這個小鐮鼬……是東京的那隻,它怎麼也在這裏了?」
「它啊,是剛剛……」大石俊馬剛要開口作答,就被一旁的高山真用手肘杵了杵腰腹,「唔……它是剛剛自己跑來的。沒錯,它自己跑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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