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耶律堯也要隨之而退時,有隨侍過來道:“閣那邊想請您談事,勞請您過去一趟。”
耶律堯心底有數——這應該就是首輔有請了。
這是他第二次進閣庭院。
前一次是在燈火幽微的深夜,這一次卻是艷高照的晴天。
這時才發現庭院典雅,石花木,移步異景,頗有江南風味,想來也能猜到是誰的手筆。
而今日并非休沐,首輔正坐在案前票擬。服加,溫潤清雅,見到耶律堯來,緩緩放了筆,溫聲道:“來了?坐。想喝什麼,我這兒別的不多,茶品琳瑯,昭平每次來總得點一盞。”
耶律堯落座,要了一盞西湖龍井。
不同于長公主的率先發難,宣玨沉穩清和,頗有耐心地問道:“你有什麼想先問我的麼?”
他等這個晚輩問些許疑慮之事。
也好有個溫和的開場,方便談話。
“有。”誰知道,耶律堯正道:“您看聘禮怎麼安排合適?”
宣玨:“…………”
第107章 結盟
好在首輔大人見慣大風大浪, 沒大驚小怪,只微訝一瞬,轉而溫聲笑道:“事關皇家的禮儀瑣碎, 這麼多年都是禮部在持打理,你問我怎麼合適, 我也不知詳。你若想知道, 過幾日我讓禮部和你商議。”
耶律堯應道:“好啊。一切以齊為準。”
宣玨:“……”
耶律堯見他失笑搖頭, 笑問道:“您覺得我太急躁了麼?”
宣玨寬和道:“倒也不是。只是, 我以為你迫不及待想問的,是江南諸事。”
耶律堯從善如流:“我確實心存疑慮。”
有宮人奉茶過來,他接過, 道了聲謝,又道:“比如, 您當年既然發現了我的份, 為何不破呢?”
宣玨緩聲道:“你那時打算害昭平?”
耶律堯道:“怎可能。”
宣玨道:“那為何要破?”
見青年微微一愣, 宣玨淡淡道:“那時心緒不穩,我本想著讓去見識一下三教九流, 直面人心險惡,積攢點怒氣, 換取點生氣。但后來轉念一想, 有個素有經驗的人護持一下, 也不是壞事。”
人生在世,總能遇到各種不平不忿。
正常而言, 要麼逃避, 要麼反擊, 這是千百年來萬靈長所遵循的法則。但宣榕當時卻在對自責,自攻幾——
就像金塑玉刻的神像, 的喜怒被束縛住了。
這不對。這不應該。
若如佛家講究因果,那善惡有報。
不應該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
但該說不說,耶律堯恰恰是最擅長直面惡意并起反擊之人。
果然,耶律堯毫不忌諱地一笑:“我嘛……確實很有經驗。”他眨了眨眼,將目投向一旁兵部上奏時,擺放好的沙盤,道:“不僅如此,行軍作戰我也略有心得,您今兒可是還有事吩咐?”
宣玨站起,從容不迫地走到沙盤前,沉聲道:“不算,說來還是向你討教——若要打得西涼心服口服,你說得打到哪里比較好?”
首輔都站了,耶律堯自然沒有再坐的道理,他放下茶盞,跟著起。
沙盤之上,布置西涼整國、北疆南線和大齊西境的地形圖。山川河流、城郭草木,皆在方寸之間。
耶律堯思忖片刻,抬手一指地勢極高的山嵐:“這里。”
那里四面環沼,易守難攻。
是西涼的都城儀蘇。
宣玨微微一頓:“那可不容易。”
耶律堯笑道:“可也不算難。”
……
另一邊,花園流水淙淙,宣榕問道:“戚叔,這次你會跟去安定嗎?”
戚文瀾想也沒想就道:“不去。那麼多銳一抓一大把,要我這個糟老頭子去湊什麼熱鬧。”
事實上,年逾不之年的將軍卻看不出來毫蒼老。
頭發未白,軀矯健,那張臉放到哪個花樓,都能讓里頭姑娘趨之若鶩。
所以宣榕只能苦笑道歉:“抱歉啦……我這不是無人可對比,只能拉出您嘛。誰讓您戰績最、資歷最廣,威懾最重呢?”
戚文瀾哼哼唧唧:“我懂,我就是塊磚,哪里需要往哪里搬。你爹總把我抬出來當吉祥也就算了,你也來湊熱鬧。”不過話雖如此,他沒見得放在心上,當即話鋒一轉,嚴肅道:“你和那小子怎麼回事?”
宣榕道:“和誰?”
戚文瀾道:“還能有誰?你方才來了之后,他坐得都直了幾分。”
宣榕無奈:“真的呀?”
戚文瀾道:“假的。”他用一種果然如此的口氣道:“我早八百年看你對這小子不一般,沒想到你還真看上他了,怎麼,我齊那麼多青年才俊不夠你挑的?”
宣榕哭笑不得:“哪里不一般了?”
戚文瀾立刻道:“你小時候還讓我去把北疆打下來給他呢。”
那大概十一二歲,長公主夫婦倆都忙得不可開。而戚將軍賦閑到發霉,自告勇攬了照看小郡主的活計,每天下堂課后,接去守拙園學點騎技巧。
而那時,耶律堯也正好把他和兄長的矛盾撕開,攤在了宣榕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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