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周想見你。”有個爛牙的下屬敲響陸兆強的門,匯報工資。
“羅青竹,這次貨款對不上,你是不是私吞了?”陸兆強不喜不怒的腔調著讓人窒息的涼意。
羅青竹眼前一黑,跟陸兆強夫妻將近三十載,竟然連這點信任都沒了。
“之前就跟你匯報過,有一小批貨被華國警察盯上了,我又悄悄把貨轉回M國,那批貨現在你的倉庫,沒有變現,當然貨款對不上。”
陸兆強手握一串碧翠的佛珠,輕輕撚,語調也格外緩慢:“我向來不聽借口。當初從山莊出多貨我就收多錢,沒能手的貨你就得買下來。”
羅青竹咬牙切齒,算是聽明白了,陸兆強瘋了,不僅不信任,還盯上的錢。
真想帶著弟兄們單幹,不跟他那個鷙的殺人如麻的魔鬼合作。
可周延開還在他手裏攥著。
努力平息著,斂起各種怒意,冷靜說:“現在警察盯得,我手裏也沒多餘的錢,給我兩個月時間。”
“兩個月?”陸兆強淡淡笑了聲,用商量夫妻晚飯吃什麽的隨意口吻,問:“我先摘掉你兒子的腳,兩個月後撿到錢再找人給他上,你覺得可好?”
“陸兆強!”羅青竹牙齒都要咬碎了。
“三天。”陸兆強常年不見,臉蒼白無,個頭雖高卻瘦。
他語氣始終淡淡的,不說話時還能從臉上看到兩三分慈悲,誰會想到他是大名鼎鼎的D販。
羅青竹咬著牙不說話。
“三天後錢若沒有到賬,我就砍掉你兒子的腳。”
陸兆強掛斷電話。
他穿著輕羅紗站在窗邊,看見周延開雕塑似的站在庭院一不。
到底是他養育了二十來年的兒子,雖然一年也見不上幾麵,多還是有些的。
他端著一杯紅酒走出去,站在大廳外的門廊下,問:“延開啊,找我什麽事?”
周延開咬繃了繃,仰視門廊下笑盈盈和他打招呼的男人,努力住心的緒,彬彬有禮開口:“我想從您這要點消炎藥。”
陸兆強明知故問:“你傷了?”
周延開黑眸盯著他,兩人對視了幾秒,他仿佛一點點沉湖底,被無盡的冷水浸。
“我若傷了父親願意給我消炎藥嗎?”
陸兆強品著酒:“不好說,畢竟在我的地盤沒人敢傷你,除非你不聽話想跑。”
他在迫他,不僅限製他的一舉一,還打他的神。
心是病。
在周延開很小的時候他就告誡過他。
誰曉得他就是個沒用的廢,總是心疼無關要的人。
“對不起,父親。”周延開知道他在他低頭,做一個乖巧聽話的人質。
他忍辱負重,筆地跪了下去。
陸兆強倏地瞇起眸子,暴怒是一瞬間發生的。
他把手裏的酒杯扔在周延開麵前,不過癮,又把旁邊桌上的兩瓶紅酒砸碎。
“你為了一個奴隸,給我下跪?”
周延開仰頭看他。
越發看不懂麵前頂著周撚因臉頰的男人。
他匿在那張好看的皮囊下二十八年,仗著這張周家三房的臉得到很多便宜,但似乎又十分厭惡這張臉。
因為他用了這張臉後隻能是周撚因。
當初那個不待見的私生子陸兆強始終活在暗的角落裏。
所以他格外矛盾。
矛盾到極致就是變態。
“那父親希我怎麽做?”周延開平靜開口。
他雖然溫和,但上有異常堅毅的韌勁,似筋骨,中帶韌。
越是艱難的環境,他越鎮定,活下去的意誌越堅定。
陸兆強沉默了兩秒,又倏地笑了起來。
“我希你做我最聽話的兒子,像芭比那樣。”
他旁邊蹲著一隻黑的獵狗。
他睡覺時,隻會留芭比在邊。
在他心裏,隻有芭比才是他真正的奴才,亦是他真正的守護神。
“我就是父親最聽話的兒子。”周延開順從他的心意。
陸兆強來下屬耳語幾句,很快下屬取來兩盒消炎藥。
周延開盯著那兩盒消炎藥,眼裏燃起了希。
“你過來取。”陸兆強坐在躺椅,輕輕搖著。
周延開正要起。
陸兆強再次開口:“跪過來。”
他話音剛落,下屬抱來一箱啤酒,瘋狂地砸在周延開麵前的臺階上。
他要周延開從玻璃碴上跪過去。
周延開眼神有一瞬的淩厲,隨即又了下去。
當著陸兆強的麵,一點點跪過去。
一地尖銳的碎玻璃,避不開,隻能控製著力氣讓自己盡可能的傷。
銳利的刺痛令他寸步難行,短短四五米的路他走了很久。
最後滿臉是汗地匍匐在陸兆強腳下,他起脊背,雙手恭敬向陸兆強,“父親,請把消炎藥給我。”
陸兆強似乎睡著了,在周延開第三次重複剛才的話時,他才睜開眼睛。
將消炎藥丟在周延開臉上,周延開去撿。
他一腳踹在周延開口,周延開一時不備,從臺階上滾了下去。
所幸,沒有劃傷。
“我最討厭你不服輸的眼神。”陸兆強走下臺階,狠狠踩在周延開上:“你隻是個私生子,媽不疼爹不,一輩子頂用別人的姓氏茍活於世,你憑什麽開心善良快樂?
你施舍別人是為了證明自己還活著對不對?
你其實心無比暗骯髒,就像的老鼠,沒人喜歡你沒人心疼你也沒人可憐你。
你隻能自憐自艾。”
周延開分不清陸兆強在罵他還是在罵自己。
他一字未說,眼神堅毅看著他。
被困在這近十天。
他不是沒有絕過。
但他還在賭。
賭自己能逃出去。
陸兆強又在他上狠狠踹了幾腳:“你是陸兆明的種,你看你過得什麽日子,陸雲辭過得什麽日子,雲泥之別,你就不恨嗎?”
“你也有兄弟的人,但陸雲辭真把你當做兄弟嗎?他知道你落這種境地,是高興還是難過呢?”
陸雲辭三個字已經許久沒有在周延開腦海裏回放了。
在他徹底放下桑寧後,陸雲辭也跟著被放下。
像風像雨,被他放逐到了遠方,一輩子都不會再有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