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晚的話一出口，賀潔貞眼神閃躲，但很快又平靜下來。

    嫁給周世宏這十一年，早練就了泰山崩於眼前而麵不改的本事。

    “再膽小甚微的人，也有腦子一熱做錯事的時候。如果不是我慕虛榮，整天與別人攀比，你爸當年也不會走上那條路，怪我，都怪我——”

    “你就一點也不懷疑我爸的死另有？”喬晚哭著責問，“當年，我爸隻是周世宏的一個下屬，哪有能力接到五百萬？”

    忽然間，敲門聲響起。

    賀潔貞立馬斂起緒，又恢複了周夫人高高在上的姿態，“進來。”

    隨之，周庭安推門走進病房。

    喬晚轉眸，與他癡纏的眼神相遇。

    周庭安朗眉星目，近乎一米八的高不胖不瘦，舉止沉穩有度，在荔城公職人員中是為數不多的清流。

    周庭安是周世宏的獨子，比喬晚大六歲，從小就被周世宏鋪就了一條平坦的政途，三十不到就在荔城市自然資源局擔任副局長。

    他的訂婚對象是荔城齊書記的兒，齊悅。

    是周世宏替他千挑萬選出來的。

    今天的他穿了一淺休閑裝，手中拎著一個灰牛皮紙袋，目從喬晚移到賀潔貞上。

    “貞姨，父親去省城開會還沒回來，這兩天不能來看你。你在這裏住得怎麽樣，哪裏不好告訴我，有什麽需求也要告訴我。保姆，護工、護士，哪個不好我立馬給你換。”

    “你有這份孝心，貞姨就覺得是莫大的欣。這裏的保姆和護工都好，你真要讓我挑病，我還說不出。男人就要以事業為重，庭安，你放心去忙工作就是。如果有事，貞姨第一個給你打電話。”

    賀潔貞的話也說得很漂亮。

    兩人的互在喬晚看來，全是虛假意。

    驚覺三年不見，多年前那個真誠坦的周庭安是徹底不見了。

    周庭安把手中的紙袋遞向喬晚，眼神中的洶湧又克製，“晚晚，這是你最吃的白記玫瑰餅和豌豆糕。”

    “現在已經不喜歡吃了。”喬晚說出這句的時候，毫不費力。

    周庭安被懟得眉頭輕皺，“回荔城怎麽也不提前給我打個電話，就算我不出時間，也會安排專人去接機。”

    “我這人吧，不喜歡給別人帶來麻煩。”立馬劃清楚河漢界。

    “我是你哥，怎麽會是外人。”周庭安用低笑來掩飾心的尷尬，“晚晚，你真的與我生疏了。”

    “我姓喬，你姓周。我爸是畏罪自殺的貪汙犯，你爸是高高在上的周市長——”

    “閉！”

    賀潔貞聽不下去了，大聲把喬晚打斷。

    再說下去，肯定要被細心的周庭安看出什麽。

    明明想讓兒在邊多待幾分鍾，哪怕不說話，就這麽看著，也是幸福的。

    可此次此刻，隻能擺出最討厭的臉嗬斥，“喬晚，你來荔城就是為了氣我的是不是，不把我氣死你不甘心。”

    喬晚沒想到，母倆三年沒見，賀潔貞還是這樣厭惡自己，偏袒周庭安。

    短暫的沉默之後，喬晚頭也不回跑出病房。

    周庭安疾步追過來，擋在電梯口。

    “麻煩周公子讓下路。”垂著眼簾，沒看周庭安一眼。

    這個稱呼令周庭安很不舒服，耐著子道，“三年沒回家了，回去看看吧，你買的那盆仙人掌已經換過兩次花盆，去年夏天還開了花，的，很漂亮。”

    “替我把仙人掌扔了吧。”麵無表點了電梯開關鍵。

    “晚晚。”

    周庭安的喊聲被電梯門隔絕在外麵。

    從醫院出來，下雪了。

    雪花很大，地麵上覆了厚厚一層。

    來醫院時天沉沉的，也就半個多小時整個荔城都了白。

    在路旁等了將近二十分鍾，才坐上開往機場的順風車。

    天寒路，半小時不到的車程，司機開了足足一個小時。

    完錯過了下午飛江城的最後一趟航班。

    在訂票件上搜了一遍，今天回江城最早一趟航班在晚上十一點五十。

    訂完票，找了個滿是小資調調的咖啡館，點了杯不加糖的卡布奇諾。

    過咖啡館的玻璃窗，能看到外麵的雪越下越大，目全是白茫茫。

    宋津南的來電響起，接聽前倒吸一口涼氣，到現在竟然還沒向宋津南報備！

    “在哪兒？”宋津南的嗓音還算平和。

    做個深呼吸，“我媽上午出了車禍，我來荔城了。已經定了十一點五十飛江城的航班，現在在機場候機。”

    宋津南此時剛回到九合苑，站在偌大的，沒有任何人間煙火氣息的房子裏，莫名地煩躁。

    聽到喬晚在荔城，他心中的無名火瞬間就起來了。

    “原來不是不想回荔城，而是不想與我一起回荔城。”

    喬晚覺已經向他解釋得很清楚了，卻沒料到他又要拿這個做文章。

    再掰扯下去隻會聽到更多詆毀，辱，喬晚終止了通話。

    宋津南聽著手機中的忙音，出支煙完，撥通季天的電話。

    “定一張八點半飛荔城的機票，馬上來九合苑，送我去機場。”

    季天爽快應下，五分鍾不到回撥過來。

    “先生，荔城下了暴雪，天氣極端惡劣，所有航班已經停運。”

    “停運到什麽時候？”宋津南愈發心急。

    “航空公司發布的公告是未來十二小時，但時間要以天氣預報為準。”

    宋津南失地放下手機。

    喬晚聽到航班停運的消息，有些心慌。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在荔城多待一分鍾，宋津南的疑心就會加重一分。

    思來想去，隻能先發製人，主把這邊的況說給宋津南。

    給宋津南打了兩次電話，都不接。

    隻能點開微信語音：“津南，荔城的雪越下越大，航班已經停運，我暫時回不去了。”

    宋津南還是沒做回應。

    該做的做了，該說的也說了，開始考慮怎麽熬過這個漫長又寒冷的夜晚。

    來荔城前，隻帶了兩套裏麵穿的換洗，外套隻有當時穿的那件灰羊絨大，連件寒的羽絨服都沒帶。

    手機上顯示，機場幾家酒店的房間十分鍾前就被哄搶一空。

    就算雙倍的房費也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