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晚走進診室之前一直在想,如果真的是惡疾,宋津南會不會為傷心。
其實十分清楚答案,但還是控製不住地去想。
為複查的是人民醫院腺科李主任,有三十多年的臨床經驗,是個嚴厲認真的幹瘦老頭兒。
李主任戴著高度近視鏡,盯著電腦屏麵凝重,“三個月長了零點五,不排除病變的可能。”
喬晚心中“咯噔”一聲,呼吸瞬間失衡,“確定麽?”
“也可能是截取圖像時人為的誤差。”李主任頓了頓,“真要長個幾毫米就確定無疑了,這零點五不好說。”
“誤差的幾率有多大?”臉蒼白,等待著命運的裁決。
“其實隻要不超過一厘米就沒問題。我的建議是一個月後再來做個檢查,如果繼續長就要活檢。”李主任摘掉眼鏡,了眼。
“調整好心態,該吃吃該喝喝,不要為任何與健康無關的事焦慮生氣。心態好,肝氣才能通暢,結節也就散了。”
認真聽著,把每一個字都牢牢記下。
李主任為開了兩種化瘀散結的中藥。
去藥房排隊拿藥,又遇到了最不想看到的兩個人。
宋津南和江蔚書。
快速移開視線,捂著心口告訴自己不要生氣,不要再被這兩個狗男汙了眼睛。
“喬——”江蔚書剛張立馬改口,“宋太太,你怎麽來醫院了,哪裏不舒服,我這邊有人,需不需要我為你做引薦?”
“不需要。”喬晚拒絕得幹脆,昂首從兩人麵前走過。
這次,有骨氣,看都沒看宋津南一眼。
因為是季天開車送來的,從電梯出來,就開始在打車件上找車。
此時正值下班放學的午高峰,幾條通幹道堵得厲害,點了好幾次都沒等到司機接單。
忽然,左側傳來一個悉的鳴笛聲。
怔了怔,強忍住轉的衝,繼續在手機上下單。
因為在江城,那個牌子和型號的車有兩三輛。
就算鳴笛的車是宋津南的,有江蔚書跟著,多看一眼隻會為自己添堵,還不如裝作沒看到。
鳴笛聲又響。
“上車。”一道悉又強勢的嗓音傳來。
這個聲音好像帶了魔咒,瞬間掉了的理智。
,還是沒能繃住,巡音而,看到宋津南坐在駕駛座上,一張俊臉在半開的車窗中很是吸睛。
又看了一眼,江蔚書確實不在車。
“上車。”宋津南凝住又喊了一句,尾音中著不容置疑的強勢。
就這麽鬼使神差地上了車,而且還是副駕駛。
車門關閉,車窗緩緩升起,把車與外麵的喧囂隔絕兩個世界。
前麵紅綠燈閃爍,車子進行駛狀態。
如果剛剛沒有遇到他們同時現,喬晚或許還會主挑起話題,但現在沒有任何說話的。
短暫的沉默,宋津南最先開口:“複查結果出來了?”
閉眼,沒有應聲。
“長了還是消了?”
“醫生怎麽說?”
宋津南又連問兩句,就像沒聽到一樣,保持著同一個姿勢繼續沉默。
冬日的過車窗折在宋津南上,影綽斑駁。
他的不悅最終堙滅在理智中。
路上堵堵停停,到九合苑已經是二十分鍾之後。
車子剛停下,喬晚就擰開車門奔了電梯間。
因為走得匆忙,有張掌大的紙從口袋出都沒察覺。
宋津南下車撿起,打開,是喬晚腺彩超檢查單。
上麵的字他反反複複看了十幾遍,右下角“建議一個月後複查”幾個字令他莫名心煩。
出支煙點燃,吸到一半就被他扔到地上。
在手機通訊錄中找到個號碼撥出。
正講著,季天的電話打來,他點了拒接。
結束通話,回撥給季天。
“先生,太太昨天的包裹信息已經查到。與前兩年一樣,都是從荔城轉寄到海城,又從海城寄到江城,真實的寄件人——”季天愣了愣,“還是姓周。”
“知道了。”
宋津南掛了電話,眸底僅有的溫度彌散在冷風中。
為了陪宋津南母親的朋友,喬晚昨晚把去醫院複查的半天假改了兩天,上樓後第一時間在電視臺網上銷了下午和明天的假。
職以來,對工作認真得近乎苛刻。
主播的工作時間不固定,臺裏對他們的考核也十分寬鬆,隻要完份工作和廣告績效,考勤卡都不用打。
喬晚不同。
在江城舉目無親,隻有薑早一個朋友,宋津南又依靠不上,隻能把所有心思放在工作上。
好在付出得到了回報,短短兩年,就從一名普通外景主持晉為電視臺一線主播。
每天加不完的班,別說請假,就連例行休息日都當做工作日來用。
以至於昨天打電話延長假期時,劉臺長無比凝重地問家裏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換了套舒服的家居服,翻了下冰箱找出兩個蛋和一把青菜葉子,和麵條一起煮了。
出鍋後又淋上兩大勺橄欖油。
李主任的話言猶在耳,在結節的最終檢查結果出來之前,不準備再虧待自己了。
當然,不是胃,還有。
以前幾乎不會的碳水,要吃。
早就戒掉的炸和茶,也要吃。
那個一天把氣得24小時心口疼的男人,任他在外麵作天作地,不會再勞心費神了。
宋津南進門,看到喬晚正挑著麵條往裏送。
“不再為上鏡好看減了,在醫院了刺激?”
不不慢吃著,完全是沒聽到的節奏。
“我看了檢查單,結節隻有二點五,有什麽好張的。”宋津南說著把撿到的那張紙放到飯桌,“從醫院到現在你一直板著臉,故意和我慪氣麽。”
這句話一下子就把喬晚給噎住了,放下筷子,“我沒有與你慪氣,隻是不想說話。”
江蔚書額頭有傷,他就要帶去京城找權威的專家。
呢?
結節都長了,他這個做丈夫的不幫著聯係更好的醫院就算了,還挑釁找茬!
聽到開口,宋津南繃的麵有些緩和,“醫生怎麽說?”
“檢查單上都寫著,你已經看過了。”很努力地控製著緒,但還是帶了明顯的不滿。
“我問的是醫生怎麽說,不是檢查單。”宋津南忽然扣住手腕,薄彎出抹嘲諷,“你是我的法定妻子,到底有沒有惡疾,我這個做丈夫的有知權。”
的手被箍得生疼,凝著眉懟道,“天底下哪有丈夫這樣關心妻子的!”
“關心?”宋津南冷冷笑了聲,“我對你沒有關心,你有人關心,自然也不稀罕我的關心。我是個商人,凡事都會趨利避害。”
刻意摒棄掉的負麵緒瞬間上頭,“宋先生想怎麽趨利避害?”
“馬上收拾下跟我去京城做個全麵檢查,如果真有罹患惡疾的風險——”宋津南眸底翻湧,藏著別人窺不到的心思。
“就,解除婚姻關係。”
每一個字就像一把看不到的刀子,狠狠淩遲在喬晚的心尖。
刀刀見。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臨各自飛。
這話一點都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