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天際線帶著一抹詭異的紅。
已然無人的笹神小學佇立在殘餘暉之中,學校前黑的大鐵門掛著鎖,又被喧囂的風塵吹得哐哐響。
這裏看起來不再如白天那般祥和了,怪談的氣息也濃重了不。
「阿——吽——」
一阿吽之息,鶴見葵腳步不停,毫不費力地徑直躍過笹神小學的前門,朝著教學樓跑去。
那幅畫,杉山俊道畫的畫。
那畫上或許有著某種問題。
鶴見有著銳利的眼睛,銳利的思緒。作為神谷川的弟子,覺得自己應該更早發現並且確認那幅上的問題所在,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後知後覺。
當然,現在或許也算不上太晚。
鶴見沖木原老師的辦公室,在屜里重新翻找出那一沓孩子的畫作,從中順利找到了杉山俊道的畫。
就是這個了。
關於在場上進行「哪裏」遊戲的畫——
畫紙的正上方,用不太端正的字跡寫著,《我們三年二班》。
畫面的中央,是兩個站在田字格之中的孩子,又有一群孩子圍繞在正進行遊戲的兩個孩子邊。所有的孩子看起來都很開心,雖然除了正在進行遊戲的兩位「主角」外,其他人基本都是簡筆,和火柴人無異,但他們的與眼睛,都用代表笑意的弧線來表示。
而在畫面的角落是三隻鐮鼬。用濃重但又沉的彩描繪,三隻鼬鼠都是發狂野的姿態,眼睛猩紅,虎視眈眈盯著遊戲中的那群孩。
鶴見的眼眸凝,快速將畫掃視了一遍。
「二十九個。」
畫面上出現的孩子,一共有二十九個。
鶴見拿上畫,快步離開辦公室,去往旁邊木原老師的班級。
這間教室里,只擺放著二十八張書桌。
鶴見站在空的昏暗教室里,重新看向手中的孩畫作。
那二十九個滿意都是笑意的孩子,他們上的線條簡單而稚,天真爛漫。但此時看起來,卻比畫紙角落濃墨重彩塗勾勒的三隻鐮鼬更加詭異怪誕。
「多了一個。」
杉山俊道多畫了一個孩子。
當然,這有可能只是巧合——
木原老師的班級里只有二十八個孩子,而杉山出於某種原因湊巧多畫了一個。
可萬一這不是巧合,萬一這不是畫錯了。
那就不得不去考慮,這幅畫里多出來的那個孩子到底是誰了。
「這些孩子進行『哪裏』遊戲的時候,鐮鼬們正躲在一旁恐嚇他們。」
鐮鼬想要恐嚇的對象,到底是這群孩子本,還是……
混在孩子裏的某種東西?
「師姐。」鶴見拿著畫從教室中退出來。
此時,與一起回到笹神小學的鹿野屋,正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面朝著場的方向,閉目凝神,輕輕皺著小巧的鼻尖。
鶴見知道,的小師姐大概也有某種發現了。
「小葵。」數秒之後,鹿野屋重新睜開眼,「這裏怪談的氣味變重了。」
「嗯。」
「我聞到了野的味道。我在東京嗅過那隻落單鐮鼬上的氣味,早上我以為這裏的氣味殘留也是屬於鐮鼬們的。但是……不是這樣的,現在我終於能分清了——這裏有混著其他的氣味,這裏曾經有別的東西活過。而且,同樣是野類型的妖怪。」
小鹿的發現與鶴見殊途同歸,並且二者的結論相互驗證。
笹神小學里,有別的東西。
……
東京都。
秋道奈尋結束了今天的社團活,手提著書包,走在回家的路上。
「雪乃一整天都沒來學校啊。」孤單歸家的孩這樣想道。
是因為那件事嗎?
公園裏發現的那隻鼬鼠,好像是妖怪來著。
所以,今天雪乃是去理和鼬鼠有關的事去了吧?
秋道覺自己似乎又給好朋友惹了麻煩。
「唉。」
孩微微嘆口氣。
不過,雪乃可是非常非常厲害的除靈師。
「希雪乃一切順利。」
邊走邊思索著,愁容不展的孩回到了自家的公寓樓下。
秋道的老家在青森縣,平時在東京上學的時候,是住在哥哥家裏的。
坐電梯上樓,用鑰匙打開家門。
「我回來了。」
家裏很黑,沒有開燈。
哥哥似乎還沒回來,可能是又加班了。
秋道對此習以為常,在玄關換了鞋,朝著客廳方向走去。
砰——砰——
客廳里有什麼聲音在響。
「哥——噫呀!」
秋道從玄關拐角走出來,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客廳的窗戶沒有關,高樓的風穿,吹窗簾。在客廳的中央,一道人影正側對著秋道,僵地立著。
是秋道的哥哥。
「哥,你在家?為什麼……不開燈?」
秋道奈尋一邊注視著哥哥,一邊抬手向牆壁,試圖打開燈。
啪嗒。
開關按下,家裏的燈卻沒有亮。
藉著窗外的亮,秋道看見哥哥的手裏正捧著一個籃球。他的雙手放在前,鬆開,「砰」球落在地板上,又重新彈起,被秋道的哥哥接住。
「你在做什麼?」
不對勁。
秋道發覺哥哥的表很奇怪。
就只是那樣直直站著,毫無表的臉顯得很蒼白,他用僵的作鬆手,接球,毫不在意自己的妹妹。
砰、砰。
籃球再度彈跳了兩。
下一次鬆手,秋道哥哥把閉著的張開,他開始用低沉的聲音唱歌。
一首手鞠歌。
「你在哪裏?」
「后。」
砰。
「后哪裏?」
「熊本。」
砰。
秋道的哥哥一邊唱一邊拍籃球,在唱到特定的尾音時,抬腳讓籃球穿過下。
「停下來,哥,你嚇到我了!」
秋道好歹也是經歷過靈異事件的,已經明白哥哥上一定發生了什麼超乎常理的事。
試圖把哥哥醒,但這無濟於事。
想要衝上去,將球從哥哥的手中搶下來,可才剛抬腳,便有一大風從窗外吹來,將掀翻在地上。
「仙波山上有隻貍貓。
獵人用槍打死它。
煮,烤,吃掉它。
用樹葉蓋住它。」
砰——砰——
在昏暗的客廳里,秋道的哥哥就這樣唱,跳,唱,跳,手裏的籃球被越他拍越快。
最終,球被用最快的速度砸向地板,又再度高高躍起。
秋道沒有聽到後續籃球落地的聲音。
聽見了更大的風聲,狂風從半開的窗戶外湧進家裏,把傢都吹得東倒西歪,哐哐砸在地上。
一片混之中,秋道就要看不見自己哥哥的影,的哥哥彷彿要和那個高高彈起,又不知所蹤的籃球一樣消失。
不止是秋道的哥哥,這無形的風卷使得秋道奈尋一樣無路可逃。
「嚶嚶。」
倒在地上的秋道覺自己的袖被一微小的力量拉扯,一抬頭,看到的是一對圓溜溜的小眼睛。
是那隻鼬鼠。
它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秋道家中,正用咬著秋道的袖子,試圖將從風卷里拖出來。
這隻鐮鼬上的絨舞,原本是黃的皮之中,泛出一點櫻的澤。從鐮鼬的上,同樣有風席出,但它所能控的風卷,遠不如窗外吹進來的那麼強悍。
「我哥哥,請你救我哥哥!」
急之中,秋道奈尋向著鐮鼬求助。
但那隻鼬鼠的臉上滿是類人的惶恐,它所能做的,僅僅只有將秋道朝玄關拖拽過去而已。
至於已經被風卷完全裹住的秋道哥哥,實在無能為力。
玄關的大門越來越近。
就在這時——
哐的一聲。
堅固的防盜門被外力破開。
秋道奈尋看見一道人影閃飛掠過了家的玄關。
「般若!」
那是一道年輕且拔的男影,約有些悉,他的擺與黑髮被狂風吹得飛揚,卻又毫不為之所,散發著難以言說的,令人安定的覺。
隨即,秋道看到一襲倩麗又清冷的襦袢從那人的背後盤踞卷出。
錯落而凌的黑線條,從襦袢寬大的袖口之中簌簌抖落出來,頃刻間便將客廳填滿。
怒號的風卷在這一瞬間平靜了下來。
空氣變得安靜。
砰、砰砰。
秋道奈尋聽見籃球落地彈跳的聲音。
力扭過頭去,看到自己的哥哥就躺在一片狼藉的客廳中央。
「你哥哥沒事。」
秋道看見要關頭破門進家的那人,腰間挎著柄為出鞘的太刀,邁步到了自己邊。那襲纖細又婀娜的襦袢影,已經從對方的邊消散不見。
認得這個人。
「你是……雪乃的哥哥?」驚魂甫定的孩松下一口氣。
雪乃是很厲害的除靈師。
的哥哥好像也是一樣。
雖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得救了。
「嗯,算是吧。」
神谷川態度隨意地點點頭。
他的指間捻著一抹棕黃的野髮,正在緩緩化灰燼消散。
他俯下去,將嚶嚶著試圖逃離的那隻鐮鼬抓住。
雙手捧著鼬鼠的腋下,將其舉到面前,凝著眼眸觀察了兩眼。
「嚯,還是只小母鼬。」
皮微微泛著櫻的鼬鼠原本還在吱吱著,用力擺四肢掙扎,但等它圓溜溜的眼睛對上神谷川的視線后,又莫名鎮定下來些許。
「秋道奈尋,對吧?這裏已經沒事了。待在家裏,照看一下你哥哥,過一會就會有警察過來。」
神谷川沒有對倒霉的孩再多解釋什麼,帶上鐮鼬徑直離開。
小原妹妹還蹬著幽靈機車在樓下等他。
下樓的過程之中,神谷順便瞥了一眼《怪談語》。
[b級怪談風又三郎靈降中,異訪進度97%!]
[靈降依附已檢索——手鞠歌《你在哪裏》。]
「風又三郎,從我剛剛抓到的那縷髮來看,本應該是一頭貍……不是異訪出來的,而是還在靈降,所以風三郎實際上不在這裏。靈降的荒神還真是見,而且靈降的依憑是一首謠。」
「看來是無形之風依附在了無形的歌謠上。」
風三郎,本自然是與風有關的妖怪。
在日本熊本縣和福島縣等地的某些地區,被當風神祭拜。
據說以前熊本某地的村落,那裏的村民們會在每年的六月二十七日這一天舉行風神祭。人們會在村口搭建一個一陣風就能吹走的小屋,讓小屋被風吹走,以此希風神路過時繞開村子。
也有地方,在舉行風神祭祀的時候,會組織村裏的孩子們齊唱歌謠。
諸如——
「風三郎,吹別……」之類的。
總得來說,是需要被安,且本帶有很強破壞的一種妖怪。
了解了作祟妖怪的真實份,再結合徒弟們在新瀉縣得到的線索,神谷川已經大致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看向懷中已經安分的小母鼬:「你和你的同伴們,試圖阻止風三郎異訪到新瀉,對吧?但卻被沒搞清楚狀況的除靈師們驅趕。估計你逃跑的時候,因為虛弱就已經被風三郎盯上了,所以它找上了你接過的人。」
「嚶嚶。」
神谷不需要真的聽懂鐮鼬在表達什麼,通過悉它的緒也可以大致猜測到它的意思。
「你也是現在才發覺的?不用太懊惱,你是個不錯的好孩子。」
而且我家小鹿也是好孩子。
你們應該能相的不錯!
「好了,我帶你去找你的同伴。」
神谷川是從新瀉折返回東京來的。
徒弟們在終於縷清笹神小學的況后,第一時間就給他這個做師父的打了電話彙報況。
小鹿是覺得,新瀉那邊的事遠比預想之中的要複雜,本來以為只要提防鐮鼬的,現在又多出一個躲在暗的妖怪還沒現。所以向師父做出申請,請求委派星熊或者金熊額外照看一下的朋友秋道奈尋,直到這次事件結束。
雖然師父說了這次不參與除靈作業,但有必要的求援還是要求的。
搖人這種事,不丟人的!
神谷自然是把大徒弟在電話里可憐的請求接下了。
而且是他本人坐著幽靈機車回了東京一趟,反正徒弟們那邊進展還算順利,他來回也費不了什麼事。
「該回去小鹿和鶴見那邊了……雖然吩咐了八咫鳥盯著那邊,但眼看事要結束了,果然還是親眼看看那兩個丫頭最近有沒有長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