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齡這一場驚嚇來的突然，到底是扛不住，倒了。

等清醒過來后，已經到了深夜。

暖閣里染了一層淡淡的苦藥味，九月帶著丫鬟婆子們都退了出去，床榻邊蕭胤換了一件干凈布袍坐在那里，一直等。

顧九齡睜開眼就對上了蕭胤那雙瀲滟多的桃花眸，此時這一雙眼眸里了幾分算計，多了些許真誠。

“王爺！”顧九齡忙要掙扎著起來，被蕭胤一把按住。

“別，躺著，”他聲音聽起來有點點發發沉，從小到大沒有親人在乎過他的生死。

即便是太后和隆慶帝，表面上看起來兄友弟恭，母慈子孝，那也僅限于他是他們手中鋒利的刀，太鋒利了，就會被折斷或者封藏。

唯獨眼前這個人，方才一聲聲喊著他的名字，在泥濘的街頭翻那些尸，那個畫面有些震撼到他了。

他娶乃是權衡利弊下的舉，不想還能得此真心，蕭胤的心覺得沉甸甸的，說不出來的覺。

“我沒事，”蕭胤抬起手輕著顧九齡的頭頂，低聲笑道，“不必為我擔心，方才我沒有去茶樓，不過是去救了六皇子蕭政而已。”

顧九齡登時愣了一下，六皇子跑到柳巷去喝茶倒也正常，偏偏自家王爺也去那邊，還能在那麼多泥濘的廢墟和堆砌的尸中將六皇子救出來？

怎麼覺有一子濃濃的謀的味道？

蕭胤話鋒一轉凝神看著顧九齡，角勾起一抹笑意：“顧九齡。”

“啊？”顧九齡覺得這家伙笑起來讓有些招架不住。

蕭胤緩緩俯，俊無儔的臉幾乎就要在顧九齡的臉上了，笑看著：“你是不是喜歡本王？”

顧九齡頓時愣在了那里，這個家伙……這個家伙……怎麼會這麼自？

忙道：“妾不敢王爺的，主要是王爺死了，妾怕沒人罩著，他們會撕了我。”

顧九齡當時真的就是這個想法，現在和蕭胤是綁在一起的，他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蕭胤眼底的那一點小期盼淡了幾分，緩緩起吸了口氣，臉上的笑容有幾分嘲弄。

“呵！王妃果然是個冷靜理智的厲害子！”

顧九齡不曉得他這是生的哪門子氣，當初他們合作不就是這麼想的嗎，團結互助，互利共贏，難道不是嗎？

此時看著他那個別扭的樣子，一個念頭突然闖進了心頭，顧九齡微微一抖。

“王爺，你不會是以為妾喜歡王爺，那你不會是喜歡上妾了吧？”

蕭胤一愣，嗤的一聲輕笑了出來：“王妃，你想多了。”

呵！本王才不會先喜歡上你，除非你先喜歡上本王！

蕭胤瞧著顧九齡醒了過來，命人端了飯菜熱湯進來，親自將扶了起來。

“喝點姜湯暖一暖，”蕭胤將盛著姜湯的碗送到了顧九齡的邊，親自喂。

顧九齡一口湯喝了下去，卻覺得心頭有些惡心，哇的一聲嘔了出來。

“怎麼了？”蕭胤眸一閃，忙將扶住。

顧九齡此番覺得天旋地轉，惡心頭暈，那個覺可不像是孕吐的覺，像是睡多了的困乏。

臉微微發白，渾不停地打著擺子，一的冷意直接沖進了里。

“來人！宣太醫！”蕭胤突然臉沉了下來，顧九齡這個樣子不太對勁兒。

顧九齡渾虛又躺了下來，額頭還是不停地冒汗，像是得了瘧疾的那種覺。

連姜湯都喝不下去，更別說是那些飯菜，顧九齡更是一口也沾不得。

不多時凌風疾步走到了暖閣的門口：“王爺！大事不好！”

“說！”蕭胤之前在邊地的時候見過一場人間煉獄，那些邊地百姓的表現就同此番顧九齡的表現一模一樣。

凌風急聲道：“宮中的小主們，還有那些小皇子小公主們，如今都病倒了，太醫院的太醫們都不出子來。”

“聽聞各個世家大族的子弟們也有嘔吐發燒的癥狀出現，王爺……這怕是咱們在漠南見過的……”

凌風不敢說了，看了一眼床榻上難至極的王妃。

顧九齡此時還是難得想吐，看著蕭胤：“失修，堵了那麼多陳年淤泥，衛生條件也不行，這一場澇又淹死了那麼多人，怕是……怕是……疫病！”

蕭胤眉頭狠狠擰了起來。

顧九齡了口氣，覺得渾難，耳朵也嗡嗡的，頭疼得要死。

“王爺，快出去！”

“暖閣里留下強壯之人照顧我！其余的人全部撤出桃花閣，每個人將上的服換下……燒……燒掉。”

“將桃花閣圍起來，你這幾天也不要出去，就在東苑呆著，喝一些湯藥提前預防，吃點兒好的，不要來。”

“還有……還有……拿過筆……”

蕭胤眉頭一句話也不說，腦海中卻是那一次漠南大疫，一個村子一個村子的死人，那麼多人病死，他帶著軍隊不停地燒尸，挖坑，掩埋。

眼前顧九齡憔悴煞白的臉狠狠刺激著他的心臟，居然有點點疼，有些慌了。

他轉將紙筆給了顧九齡，顧九齡連胳膊都抬不起來了。

蕭胤握住筆：“說！我來寫！”

顧九齡眼花得厲害，搖了搖頭清醒了那麼一下下。

“你離我遠一些，九月，給王爺……給王爺用面巾捂著臉……”

“不必，你快說！怎麼治？”蕭胤眼睛有些發紅，握著筆的手指攥得，骨節都發白了。

“人參、生姜、薄荷，加荊芥、防風兩味藥熬湯，窮苦人家沒有人參，去野外挖……挖……蒿草藥……”

蕭胤記了下來，丟給凌風去辦。

此番整個睿王府徹底了，先是王妃倒了，然后是幾個丫鬟，婆子，前院的小廝，甚至連蕭胤邊的護衛也倒了三個。

所有人的癥狀和王妃一模一樣，發熱，嘔吐，吃不進飯，惡心，以眼可見的速度虛垮塌。

蕭胤按照顧九齡的法子，先是在王府設立隔離區，命以前得過疫病的人去服侍，周轉王府運行，這些人的月例銀子加三倍。

隨即讓凌風將顧九齡說出來的藥湯送到莊子上，命人給六皇子蕭政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