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傳話：長公主邀王妃去梅園小住，暫且休朝。

時方通得相爺眼，替主子詢問：“敢問公公，何時復朝？”

“王妃娘娘說了，等從梅園回來就復朝。”

換言之：不確定。

送走宮人，時方通怪氣道：“長公主殿下好雅興，大半夜邀請王妃去的梅園小住。”

什麼緣由，還用問嗎？

蔡崇角掛上一抹了然的笑。

“以屬下愚見，王妃昨夜怕是傷得不輕啊。”

蔡崇也沒有立時放下警惕，“一切且等明日再說。”

宮中連夜準備，東方既白，鑾駕已出宮門，發了瘋似的直奔京郊梅園。

侍衛快馬護送，步軍快跑仍被落下一截，生怕被人趕上似的。

據可靠消息，王妃不僅連夜派人去郡主府，帶走江佩蓉，還將臥病的王爺一并帶出宮。

事發突然，臨時得了休假的朝臣，并未閑著，各自往好的同僚家中去。

天未大亮，中書舍人韓楊等人，便悄悄進了相府。

日出東方至西落，他們才商議完畢。

“王妃想借長公主庇佑，在梅園養傷，等那只山牛回京？哼哼，愚蠢婦人，這個時候出京，無異于將皇位拱手讓人。”

“出去容易，想回來，可就沒門了。”

“沒錯！長公主也是個糊涂東西，自家小叔被人毒害，還要幫助那個禍首，且等玉璽到手，帶兵圍攻梅園，將那兩個人一并置，再揭王爺臥病真相，恭迎主登基！”

他們口中的這個兵，不是軍、不是京衛營，而是京外常駐的守備軍。

若說西山軍是王爺的私家軍，這守備軍便是大夏朝廷兵馬，他們常年駐扎在城外，職責是拱衛京城。

守備軍人數，遠超軍和京衛營總和。

——“可是守備軍只能由虎符調遣，莫說虎符難以仿制，便是能仿制，現在也來不及了。”

蔡崇哼笑一聲，“誰說只能由虎符調遣？”

其他人疑，時方通道：“守備軍大將就能調。”

——“話雖如此，大將軍是王爺的人，連王爺邊的破山都被王妃收買，那大將軍未必肯信咱們的話。”

“不相信，就換個相信的。”

誰不想上位呢？

蔡崇聲音平靜道：“正好，王妃以為本相沒了軍統領施展，手上便沒了可用武將，戒心也低。”

韓楊想起王爺出事那日養居殿，提醒道：“要關頭，切莫大意，最好還是派個可靠的人去探一探虛實。”

——“只怕咱們覺得可靠還不行，得要覺得可靠。”

他們一方面在京中聯絡各方勢力，另一方面便是派人去梅園打探。

兩日后，梅園。

墨承影剛來，便命人在銀杏林里置了張榻，此刻穿過金黃的葉片，落在他臉上、上。

好似無數溫暖的手在替他按，很舒服。

這些天他在養居殿，跟坐牢沒有分別。

沈雁歸在正殿在書房見朝臣，他躺在床上，連翻都不敢用力。

最活躍的也就是眼珠和腦袋。

至多就是去上朝，養居殿外增派人手，他在殿中能夠原地練練功。

沒直接吹過外頭的風，沒見過日月星辰。

沈雁歸也是心疼自家夫君，借著這次宮行刺，臨時決定提前來梅園。

“躺了這麼多天，還沒躺夠呢？”

沈雁歸從前院過來，說話時，直接躺下，將他當床墊。

墨承影鼻下涌進一混雜著藥草氣味的腥氣，又用熏香遮掩。

這顯然是為了制造假象、應付旁人。

他順勢抱著，“京中派人來了？”

“嗯~猜猜是哪個部門的？”

讓自己猜，那便是不在意料之中的。

六部之中，看似最沒有可能被蔡崇收買的……墨承影稍稍思忖道：

“兵部來人了？”

沈雁歸蹬掉鞋子，整個人趴在他上，“嗯，兵部侍郎吳止。”

攝政王不在，有些人注定要搖。

墨承影寬道：“無妨，一朝天子一朝臣，你當政，自然要扶你信任的人、忠于你的人上位。”

得了這話，沈雁歸便放可放心——

日后放心置所有不忠于自己的人。

道：“兵部侍郎吳止帶了南境軍過來，說是南褚連拿西戎三城，又對我軍再三挑釁，齊明一個沒忍住，帶兵迎戰。”

試探是真、軍也是真。

赫連玨與齊南風去年年底已經完婚，三個月前他帶著大王妃，去邊境耀武揚威，屢

次三番遞信，還說什麼拜見泰山。

還讓齊南風去城門外陣。

齊明已經忍了兩年，看到自己兒如此不爭氣，終是忍不住，與南褚開打。

意料之中，墨承影語氣里也沒有責備，問道：“終究是免不了一戰，只是比想象得更快，戰果如何？”

沈雁歸嘆了口氣，“不好。”

搖著頭，腦袋時而他一下。

“贏了？”墨承影道。

“嗯，拿下一城。”

“這個時候，老齊若是輸了，反而能夠冷靜些，贏了，怕是容易驕傲輕敵，赫連玨慣會弄人心，這是總結前世經驗，吃準了老齊的弱勢，故意他深，想要將他這一路一舉殲滅。”

齊明這一路人馬若是出事，整個大夏南軍可能都會到波及。

陣腳一、全，南境難保。

“我也是這樣想的，但眼下京中局勢，你我都走不開。”

墨承影輕拍著的后背，“吳止此行是替蔡崇探路，牽一發而全，你有所忌憚，不敢輕易行。”

“嗯。”

“事再難，難不住我的陛下，皇上心中已經有了應對之法，是嗎？”

“什麼都瞞不過你。”沈雁歸抬起頭來，往他上啄了一口，“旁人不好調，鄭金福還不能嗎？”

這個做法，倒是在墨承影意料之外。

南境暫時不缺兵、不缺糧，大將也都有勇有謀，只需要有一個人能夠拉住沖的齊明。

沒有比鄭金福更合適的人選了。

“我已經讓暗影衛送信齊府，讓鄭金福今晚就，快馬去南境。”

“妙啊，陛下此法，京城、南境皆不必驚，齊明及時收手，赫連玨那一城，也了白送。”

墨承影著沈雁歸的臉，“事圓滿解決，我的陛下還愁什麼？”

“拉得住一時，拉不住一世，赫連玨一計不，定要再出新招，夏褚一戰迫在眉睫，我得盡快解決蔡崇，過去。”

沈雁歸目不轉睛著墨承影瞳仁里的自己。

墨承影順手將腦袋按下，兩張臉在一起。

他雖有不舍，但還是在耳邊堅定道：“既然決定了，那便提前手吧。”

該是時候讓大家知道暗影衛的姓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