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扯間將輕素推到了地上，當即見了紅。

    薄嬰隨即衝了出去，等薄家人找到人時，已經在湖裏了。

    勉強救回一條命，卻是接連幾次高燒，來勢洶洶，將人燒到至今昏迷不醒。

    祁旻想，他是一手造他們如今局麵的人。

    他可真惡毒啊。

    不過再惡毒也惡毒不了多久了，他再使勁兒折騰些時日，也該死了。

    或許是了，魏寶珠合上了書，剛剛拿起一塊糕點要咬一口時，餘就見本該睡著的人正在盯著自己看。

    寢殿裏隻留著一盞燭。

    線昏暗，他側躺著，枕著自己的一隻手臂，就那麽安靜而溫地看著。

    魏寶珠放到了邊的糕點又放了回去。

    走過去，跪在榻前，手指搭上他脈搏試了試，秀眉微蹙：“皇上還是注意一下龍吧，這樣下去最多還有三五年可活。”

    太醫們哪裏敢說這樣的話，生怕一不小心遭砍頭，也唯有可這般心平氣和地說出來。

    靠得近了，祁旻就又聞到了那悉的荔枝香。

    “朕早些死，你也能早些出宮，不好嗎？”他問，聲音比還要平和。

    魏寶珠的目就從他清瘦凸起的腕骨移到了他臉上：“天下初定，百姓剛剛安穩下來，皇上若出變故，怕又要惹天下大。”

    祁旻斂眉低笑：“是啊，朕這一生本就該為天下而活，本該明坦的一生，突然生了黴，腐爛了一塊，再也不是那個萬人敬仰的祁將軍了。”

    他沉默片刻，忽然問：“小滿可曾後悔？後悔救了朕一命？朕卻恩將仇報，抄你家族，毀你姻緣，奪你自由……”

    “魏氏一門貪斂錢財是事實，皇上是明君，未曾將魏家滿門抄斬已經是手下留，寶珠不敢多做奢。”

    難得願意同他多說兩句話，祁旻神都跟著好了許多，往前挪了挪子：“那毀你姻緣呢？”

    魏寶珠忽然沉默了下來。

    臉上難掩黯然。

    當初不想同薄嬰親是真的，後來覺得薄嬰其實是個不錯的夫君人選也是真的，再後來他設計宮引薄嬰後的失心痛也是真的。

    對祁旻的恨，同樣是真的。

    死寂中，祁旻冰涼的手指忽然輕輕上了的下。

    這樣炎熱的夏夜裏，他的手指竟是冰一樣的冷。

    “薄嬰快死了。”他說。

    魏寶珠眼睛裏的疑在一瞬間僵住！

    “朕本不想告訴你的，又怕哪一日你知曉了，會徹底恨了朕。”

    祁旻食指指尖輕輕磨蹭著的下，留不已：“小滿，朕允你去湯湯小鎮幾日，你不要逃好不好？朕不會活太久的，等朕死了，朕允你出宮，天涯海角，你想去哪裏都好，好不好？”

    朕不會活太久的……

    魏寶珠眼睫了，似乎有所，又似乎隻是他一瞬間的錯覺。

    夏夜的風吹過窗前。

    魏寶珠垂於後的發被風掀起，幾縷落在了他手背上，似夫妻間最的耳鬢廝磨。

    低下頭，許久許久，才低聲道：“我沒有盼著皇上死，皇上不必刻意折磨自己的子。”

    祁旻不以為意地笑笑：“本就是該死之人，生數載已是大幸，朕不求長命百歲，隻求死之前能同小滿日夜相對，或許下一世，能同小滿修來一段良緣呢？”

    他終於放開了的下，躺了回去：“明日一早便離宮吧，朕等著小滿回來。”

    魏寶珠跪在原地沒，許久後，才道：“皇上為了兒私這般不顧自己的子，可曾想過大祁千千萬萬需要皇上守護的百姓？他們有死於戰的兒子，也有遭人戕害致死的兒，比起他們，皇上的這點，真的那麽重要嗎？”

    祁旻道：“放心，沒了朕，還有謝龕，不會這天下了的。”

    “謝總督嗜好殺，過於偏執暗，如何能做一代明君？他可輔佐皇上置那些手段險狠辣的世家，卻是無法施恩天下，廣濟貧苦。”

    祁旻沉默了下來。

    果真是為了天下百姓才冒險去了化骨山救的他。

    雖然明知如此，可私下裏他還殘留著一期待，或許……同京城裏的那些閨閣千金一般，當初是因慕他祁家將軍的名號，才不遠萬裏奔赴林去救他的？

    最後的一念想也斷了，他眼中難掩落寞：“可是朕心有執念，舍不得放小滿離開同他人恩生子。”

    魏寶珠道：“我不走，會回來，皇上安心養子就是。”

    我不走。

    會回來。

    簡潔幹淨的六個字，平平靜靜地將餘生代在了他這裏。

    雖然……並不是因為。

    可即便如此，祁旻依舊大震撼，甚至難掩懷疑：“你可考慮好了？朕……可是在給你機會。”

    一人自由，換天下安穩，這筆賬算得過來。

    魏寶珠緩慢又堅定地點了點頭。

    ……

    再一次回到湯湯小鎮，恍如隔世。

    薄父薄母早早地候在外頭，見到數十名騎在高頭大馬之上的護衛前那輛馬車時，明顯地怔住了。

    他們還是重金從魏氏求得的消息，這才知曉魏寶珠竟曾是當今聖上的妃子。

    若非兒子眼瞧著要撐不下去了，他們便是死也不敢跑去京城尋人的。

    魏寶珠挑簾下了馬車。

    時隔半年，再次見麵，當初還怨氣頗深的薄父薄母，如今表訕訕，低眉垂眼，大氣不敢出一聲。

    魏寶珠客氣人，的卻不再是爹爹母親，而是伯父伯母。

    夫婦二人慌忙稱不敢不敢，張萬分地引著去了後院。

    薄家大院沒什麽改變，似乎還跟以前差不多。

    推開門，裏麵卻沒見輕素的影，或許是薄父薄母又將人趕走了，也或許隻是怕見了心不好扭頭就走。

    魏寶珠沒去多問一句話，看到床榻上躺著的薄嬰。

    他睡了半年，瞧著沒有了以往的活潑勁兒，子也消瘦了不，初見廓。

    捉起他手腕來試了試脈搏，脈象凝不流，邪氣在滯留太久，已經到了上下不通、阻隔的時候了，再不盡快泄邪疏通，怕是要回天乏。